夕阳落山,天色发暗,沈村仿若衔于黑夜巨兽之口,而在等待黎明的拯救。
旭日终究会划破黑暗,可谁又会倒在黑暗之中?
呜呜风吹声中,有几团篝火劈啪作响,那舞动的火焰像是魔鬼的腰肢,又像是一场祭祀的前奏,为这将要染血的山村?
两道人影被火光烧灼得漆黑,掉在地上,影子拉长变形直至消失了人样。那狂风,似是在窃笑,劲吹着木堆上的焰火,不时带起一溜火星,似是催促杀人的暗号。
“天杀人,地杀人,人杀人,杀杀杀,嘿嘿”却突然有低沉干涩的人声划破夜里的宁静,一个独眼大汉站立在篝火旁,双手环抱胸前,脸色黑红,眼中有几缕血丝,刚才那句令人闻之心颤的话正是他所发。
他抬头看着这天色,摆头向身旁另一人问道:“老秃子,尖牙怎么还没回,逮个剑宗的小崽子也磨蹭这么久?”他口中所说的秃子是在场的另外一人,一个秃顶的老人。
那个老人姿态随意地坐在地上,穿着破烂的玄色袍子。他手中托着一个琉璃圆球,晶莹灵球闪耀着青光。球内困着一个虚影般的奇异生物,身形影影绰绰,正在碰撞球壁,极力挣扎。
老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这生物,却理也不理那大汉,嘴中喃喃道:“小宝贝,我都熬了你这么些天了,怎么你还不驯服呢。只要你听我的话,我捕灵大仙还会没有新鲜的魂魄享用吗?哈哈。”
等大汉连叫了两声“老秃子”,那秃头老人才不耐烦地回应:“独眼,我和你都在这。你不知道的事我又怎么清楚,或许尖牙那小子杀人不成被人宰了。”
“凡人如一芥草末,剑修亦是鸡和狗,上天不收我来收”远处方响起这个声音,一个人不一会儿就到了近处,“你这老秃子才给人宰了。嘿,剑宗小家伙就在我手上,升龙焰也让我没收了。呵呵,稍稍用了点手段,现在和凡人没啥两样了。尖牙我说到做到,不像那谁,窝囊呐,连招子都给人废了一个。”
这名唤尖牙的第三人到场先是吟了半首歪诗,接着把提在手上的一个人如破布袋般扔在地上,得意一笑,嘴里露出两口尖牙来。
独眼从前和一个剑修动手,在杀了那人的同时被刺瞎一眼,是他生平恨事,尖牙此刻的话无疑是揭他伤疤。
不过他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快步走到倒在地上那人的面前:“剑宗的,我天煞门长老当初攻打剑宗,可有灵诀典籍落在你们剑宗手里的,识相的把线索说出来,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地上那人扑在尘土之中,披头散发,脚上有一处伤口汩汩流血,实在狼狈,他抬头说道:“原来你是天煞门的余孽,四百年前进攻我剑宗的都死在峰上了,休说秘籍了,便是连骨灰也没留下。你们也是这个下场。”
独眼先是一怔,然后嘴角一咧,更走近了些,他冷笑道:“剑宗的小崽子好硬气啊,爷爷奖励你一下。”抬起脚来踩在那处伤口上,地上那人咬住牙齿并不叫喊,只是脸上慢慢沁出了冷汗。
尖牙摇摇头道:“先别玩了,这小子待会再处置不迟,先说说今晚的魂魄怎么个分法。按理说有这门路全靠秃子的宝贝,理应是秃子占大头,可是要打发沈村那一队诛邪卫的活计可是着落在我和独眼身上了,这次的魂魄我们俩至少得分个七成吧。”
这次那秃头老人倒是爽快,回应道:“诛邪卫可不易打发,这事你们办妥了,就让你们几成又如何。”
独眼和尖牙对了一眼,颇有喜色。
一阵狂风吹来,把那团篝火卷得高高的,像是只挥舞爪牙的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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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村中央,十二位诛邪卫围在一处,附近坐着应舞蝶和穆岱两人。也不消多说,这时诛邪卫知道了应舞蝶灵法粗浅的事,没对她多作期望。
应舞蝶看了穆岱一眼,耷拉着脑袋道:“我好像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若黑灵修来袭,诛邪卫这边一定是危险之地。我还没活够,我不想死啊。”
穆岱一呆,看着应舞蝶泫然欲泣的神情,连忙道:“仙女妹妹,不要怕,我保护你。”
应舞蝶心里寻思你连我都打不过还说保护我,真是个傻小子,只是看着月光下穆岱一脸严肃的表情,也不忍说什么来打击他。
霎时传来一声呼救,这里的人都猛然一惊。十二位诛邪卫纷纷起身,前十位刀出鞘,后两位弓在手,往声音处疾行,队伍一丝不乱,次序分明。
应舞蝶心下一纠结,还是咬咬牙道:“要不我们远远地跟在后头看看去。”穆岱有点害怕,但是心想如果诛邪卫打不过黑灵修,到时拔腿就跑应该也来得及,便说了声好。两人远远缀在诛邪卫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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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村一间草屋中,尖牙对着一个面色痛苦昏迷不醒的魁梧汉子用力一吸,便见一团白蒙蒙气流从那壮汉身上脱离而出,被尖牙吸到嘴里。
尖牙得了这白气,登时脸上焕出迷醉的神情,如饮醇酒。
草屋里还有一个老人、一个中年女性和一个十八九少年倒在地上,都和那壮汉一般的面色苍白气息全无。
秃头依旧手托圆球,只是闪烁的青光略比前时黯淡了些许。他眯了尖牙和独眼一眼,道:“吃饱了就开始干活。”
三人吸了这家人魂魄,刚离了草屋,便见诛邪卫已经赶到了近处。这十二人身披盔甲,长枪在手,宝刀霍霍,其中有两人拉弓搭箭,正是有备而来。
秃头老人后退几步,躲在一块大石头后。独眼和尖牙面对这十二人阵仗却是毫无惧色。
只见尖牙左手往身前划个半圆弧,竟带出一溜血珠,接着右手向前一推,这溜血珠眨眼间便迸射到诛邪卫面前。好几位诛邪卫躲闪不及,血珠便粘附在甲胄上,只一会儿便“呲呲”腐蚀了铁甲,同时冒出一片白雾。
便在尖牙动手的同时,独眼往前扑去。诛邪卫一位弓箭手瞄准独眼的踪迹连射两箭,却都被其两个闪越腾身避开。独眼脸上闪过一股煞气,力交右掌,掌上便蒙上一层黑光,往一位诛邪卫面前当胸打去。
那兵士双手持枪挡住,那枪上贴附一张坚锐符文,比普通钢枪更加坚固锋利。
却哪想独眼掌力甚强,胜过精铁,竟把枪柄打得弯折。独眼正欲补上一掌结果那厮,却见“嗖”的一声一道箭影袭来,他忙做躲闪。那兵士趁机退开一步,免了性命之厄。而那箭恰落在独眼一步之外,白色箭羽微微颤动,箭尖上电弧闪烁不止,像是加持了灵诀。
另一边也是六人围攻尖牙,弓箭手在旁远攻辅助。只见尖牙手势变幻,血珠随他心意在空中乱窜,众兵士刀砍枪刺,冷光闪动,却一时奈他不得。
尖牙看准时机,一颗血珠捻指一弹,正射入一位兵士喉咙。却见那兵士双目圆睁,想说些什么但是喉咙的血洞把他的声音变得喑哑干***刻后便倒地而亡。
诛邪卫都是怒气填膺。奈何这血术诡异,有杀敌之心而无力。剩下众人防备更甚,只做缠斗,场面顿时僵持起来。
独眼近战焦灼,怒喊一声:“老秃子,快动用宝贝。”
那一旁的秃头老人看了看形势不大好,不太情愿地捧出灵球法宝,使其浮空。双手在圆球上连点数十个方位,口中喊道:“万妖御灵,听吾号令。”
只见那近百个点接连亮起青光,互相接连,把那圆球变得如同宇宙星辰一般,青光大盛。受困生物受了这一激竟发出一声尖啸,这啸声在月光下像是掺上某种神秘的力量,场上十二位诛邪卫听见这声脑袋霎时嗡鸣,连远处的应舞蝶和穆岱二人都因这声音一呆。
这便是秃头老人那圆球生物的神妙之处:凡人若在一定范围内听到这尖啸便会精神恍惚,甚至魂不守舍,但又不像被邪道功法强行抽取般碎裂魂魄,人魂依旧保存完好,过三四个时辰魂魄回返己身,性命无虞。
但是怎料这三位邪修却倚仗此法连害了两个村子,这几日吸取完整魂魄提升功力,生生省去了一两年的苦修。
诛邪卫只是会点简单灵诀道法的军中精锐,是以根基浅薄,登时便中了招。而三邪因灵力在众人中最为深厚,此时瞬间便清醒过来,一时场面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