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行走在山林小路间,此地幽暗丛生,碧水青天,但看着远处那片熟悉的巍峨高檐,他就知道他又一次来到了那个梦境之地。
只是这一次与先前不同,这里不再是一片荒垣残壁,而焕发出了一股新生之意。
他沿着小路继续向前走着,恍如寻着指引前进,忽然一道闪光,前方出现了一片空地,而在这空地之上则坐着两名白发男女。他们二人相对而坐,彼此之间仿佛正有一股魔力在缠绕。
终于,魔力消散。那男人开口道;“我的天启之力再加上你的预知力可暂时为你开启天眼。告诉我,苏芮,你看到了什么?”
那女子看了他一眼,缓缓起身,似是忧虑的左右踱步,可却迟迟未发言语。
“欲破命理,必出轮回,定将堕入死地而唤新生。”
“这是什么意思?”
“亚伦……”她仍开口说着什么,可这声音却渐渐模糊。雷伊只看到她的朱唇颤动,可她的身影却一直在远离,连带着眼前的一切黯淡下去,最终归于彻底的黑暗。
他的意识游走于现实与梦境之间,摆忽不定,一个声音则突然将他拉了回来。
“雷伊!雷伊!”
他睁开眼,从梦中醒来,看到索菲亚正双手掐腰立于面前。
“笨蛋,醒来赶路了。”她一拳打在雷伊头上说道。
他们踏着新雪前行,走过的路上留下一个个印迹。北风虽无力,可寒冷却依旧真实。雷伊裹紧了斗篷,看着艾琳娜娇弱的身形好似雪中精灵,仅凭一袭纱衣却不露丝毫畏寒之色。
“艾琳,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你难道不冷么?”雷伊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冷啊。我在居阁内除了诵念经文便无事可做,所以闲暇之余我会翻阅一些放在书架上的魔法书。虽属无心之举,可久而久之也习得了一些魔法,而这御寒术便是其中之一。”
“御寒术!?真的!?我也要学!”雷伊听她竟会如此奇术,即刻来了兴致。艾琳娜也不推托,精心地教导起了他。此术简妙易学,加之雷伊聪慧过人,不消片刻便已掌握其奥妙。只见他振臂一挥,将斗篷抛置身后,感受着空气中的寒冷,随后兴奋地奔跑了起来。
“哈哈,真的不冷啊!”他张着双臂,迎风飞奔,一路狂笑。可只过了三两分钟,他便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回身拾起了地上的斗篷。“艾琳,你…难道一直都在用这个魔法御寒么?”
“是啊,怎么了?”
“这个魔法虽然短时间内消耗的魔力很少,可若一直发动,只怕一天我的魔力便会被消耗殆尽。”
“喔,是吗?怪不得最初我连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了。”她指着下颔,仰首思忆道。
“……我还是用我那糙实的肉体来御寒吧。”他摇了摇头,对艾琳娜的话深感无奈。这时,他看到索菲亚正站在一旁,手拿一张泛黄的羊皮纸细心察看着什么,便凑上去问道:“你在看什么?”
索菲亚看到他凑了过来,白了他一眼,卷起那黄纸,道:“咱们沿着这个方向继续往前走,会到一个叫做断风岭的地方,过了断风岭就会有一条通往西南方向的大道,沿着大路走便会直达位于艾达伊姆最西端的港口了。”
雷伊这才知道她手中拿的是地图,回想起前日偶遇一位旅人,一番交谈过后,那人送给了索菲亚一卷纸张,而那张纸上记载何物如今也不言自明了。
“要地图干什么啊?知道前方的路通往何处岂不是很无趣?”雷伊抱拳一脸认真地说道。
“是啊,还不如让某人带路呢。托你的福,让我见识到了北海魔兽的尊容,真的好有趣呢。”她突然变了声调,阴阳怪气的一脸娇羞道。
“哈,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雷伊话未说完,索菲亚重重的一拳便打在了她的头上,随后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笨蛋!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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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风岭地势巍峨,群山并立,俨如一面高墙,而之所以取断风之名,想必便是有凌风不可越之意。顶上虽峰阻天径,脚下却横生曲道,雷伊五人沿路前行,不过一个时辰便抵达出口,看着前方豁然开阔的广袤之地,远方树林间的一片村落如黑色斑点般夺入他们的眼帘。
“待我看看地图。”索菲亚说着又拿出了那张羊皮纸,反复察看了起来。“咱们应该往那边走。”她指着大路的方向说道。可雷伊却没有听她的话,而是径直走向了那片村落。“雷伊,不是那个方向!”
“我知道,可在赶路之前,咱们最起码也要填饱肚子先吧?这耽误不了多久的。”他说的头头是道,启与阿蒙也随他而去。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索菲亚捂着脑袋气的直哆嗦。
“咱们也走吧。”艾琳娜拉着她的手便要追上他们。索菲亚却仍在嘟囔:“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要来的这张地图啊。”
穿过树林,步入村庄,屋檐上暗褐色的红木给人一种沉重之感,覆盖着的白雪抖落,为这座静寂的村庄带来一丝喧嚣。
“请问有人么?”雷伊来到第一家屋前,直接敲门道,可未见有人回应。紧接着第二、第三家,依旧如此。
“雷伊,我们还是走吧,这里可能不欢迎我们。”索菲亚提议道。可她刚说完,旁边的木门便自内推了开来,应声走出了一位拄杖的老人。
“你们是什么人啊?”他用着低颤的声音说道。
“老人家,我们是过往的旅人,今日途经这里,饥肠辘辘,能否给点食物,当然,我们会付钱的。”雷伊微躬道。
那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随后退了一步,朝着屋内摆了摆手。
“进来吧。”
屋内正生着炉火,他们落座于一张方桌旁,矮小的空间略显局促。老人径直走向了里间,过了半晌,才端着一个有裂痕的瓦碟走了出来。阿蒙见老人腿脚不便,赶忙接过放在了桌上。只见瓦碟中摆放着满满一盘子白色的糕点,蒸烟直上,香甜扑鼻。
“你们来得真是巧啊,刚刚出锅的凝花糕,快尝尝吧。”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说罢,雷伊便急不可耐地拿起一个,三两口吞了下去。“真好吃!”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索菲亚说道。
“我看你是怕我跟你抢吧~”
“笨…笨蛋!谁怕你抢啊!”索菲亚说着便手握锤状击向他的头部,但被雷伊灵敏的躲过,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老人拄着仗,坐在房间一角,看着眼前嬉笑打闹的五人,眼神中先是欣慰,而后渐渐夹杂起了一丝沉痛。
启注意到了老人的异样,遂问道:“老人家,你有什么心事吗?”
众人听到启的话,即刻安静了下来。老人稍作沉思,随后说道:“我有一个孙儿,五年前离开了此地,如今年纪应该也与各位相仿。他之前最喜欢吃他母亲做的凝花糕了,可他母亲过世后,我无奈手艺不精,一直没能再让他吃过。而今我虽然学会了,可惜他却已不在了这里,也无法再让他尝尝这个味道了。”
“他去哪里了?”雷伊问道。
“这里常年兵荒马乱,自他父亲战死,母亲病逝后,村里又恰逢多年不遇的寒灾,颗粒无收。他为了生计,和村里的年轻人跟着一位旅人去了远方工作,留下的都是我们这些腿脚不便的老人。各位刚才所敲门的两间屋,里面的主人都已抵不过岁月的侵蚀而倒下了,所以才会无人应答。真是可叹,想我到时是否也会如此,连自己的孙儿都不能再见上最后一面。”他说着,摇头叹了口气。
雷伊听过他的话,忽然站了起来,说道:“老人家,他叫什么名字?去哪里工作了?”
老人见雷伊神色严肃,不知其意,便答道:“盖,他叫做盖。去哪里工作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一路往西边走了。”
有了这些信息就已足矣,雷伊拍拍胸脯,自信地许诺下来:“为了答谢您给我们做的这么好吃的东西,就让我们来把这份‘味道’给您孙子送过去吧!”
老人呆张着嘴巴,不敢相信的看着雷伊,随后嘴角渐渐扭曲,眼中闪烁起了光芒。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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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的等待之后,老人又做了许多的凝花糕,量之多,仿佛把他所有的粮食都用尽了。看着那两个厚重的灰色布袋,里面装着的不仅是食物,还有他无处安放的爱。
“这份小的是给盖的,而这份大的是为你们路上准备的。”他将两个包袱交给了雷伊,嘱咐道。
“这怎么行?我们吃不了这么多,您自己也留下点儿吧。”雷伊推辞道。
“不多,不多。我这还有,你们就拿着吧。”他虽这么说着,可在厨房为他帮忙的索菲亚与艾琳娜却知道他已用尽了所有的食材。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雷伊收下了那个包袱,挎在了身后。
“还有,你们见到了盖,请代我告诉他,家乡土地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好,我一个人已经快照理不过来了。”
“一定转达!”说罢,众人便辞别了老人,向着西边的村口走去。
启站在村口,倚立树下,正等待着众人的到来。
“启,你干什么去了?”雷伊想到这一个时辰都没有见到他,遂问道。
“散步。”他没有多言,加入了队伍。索菲亚与艾琳娜则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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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了众人后,老人来到后厨,准备清理一下方才遗留的残屑垃圾,推开门却看到地上躺着一头花鹿。花鹿身上有一道清晰的刀痕,一看便知是何人所为。
“这几个孩子……”他的目光透过窗户,望着西边他们走过的尾迹,再一次为他们送上了最诚挚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