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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接踵而至

启和索菲亚跟着亚兰一同出了斗兽场,与门外潜伏着的战士们汇合在了一起。他们见到亚兰一行人急促地从中跑了出来,也是不解其由,询问之下才知晓原因,随即兵分四路,与他们一同前往了四门。启带领着一帮人前去东门,索菲亚率领着数十人前往了北门,而亚兰众人则负责南门与西门。分配完路线之后,未有半分迟疑,他们便匆匆上路。路上也顾不得隐藏身份了,加之斗兽场中发生的骚乱,叛军攻入了立皇城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传遍了街头巷尾,人尽皆知。而人们看到急奔向前的一行人,也无不起身闪避。倘若遇到了天炎族人,他们定会下意识地呼喊出叛军的名号。但若遇到了垠族或是灵族的人,他们则会发出阵阵鼓舞欢呼之声,有的甚至还会拿起手中的铁器或是木棍,跟随他们前行。哪怕他们根本不知道这群人究竟要去哪里,要干什么,可那股压抑已久的愤怒之情仍然驱使着他们拿起武器奋力反抗。

索菲亚已然来到了北门,她看到在门下有一座简易的处刑台,而有一批人已经被套上了绳索,准备行刑。她很清楚北门聚集着大量垠族与灵族的人,众人聚在台下,看着同胞们被残忍的处死,又怎会没有触动呢?而索菲亚也明白,这种敢怒不敢言的情绪只是暂时的,哪怕面前站有再多的士兵,手持再锋利的武器,那流淌的鲜血亦会唤醒人们心底的冲动与愤怒,需要的,只是最后一声点燃怒火的呐喊。

眼看行刑就要开始,索菲亚即刻躬下身子,将手中的匕首伸入影子之中,一如先前在穆斯贝尔那时,将行刑台上的士兵们悉数放倒在地。随后她一跃跳上了行刑台,面向着众人高喊道:

“大家!那个一挥手便能主宰一个种族的命运,一句话便能决定一群人生死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我们需要的不是虚伪的和平以及苟且的活着,我们需要的,是自由啊!拿起手中的武器吧,与其等待他人的施舍,不如自己去创造属于我们的自由!”

她的这句话如同落在油锅上的火星一般,随即爆裂开来,激起了民众心中的熊熊烈火。霎时间,人们无不奋勇雄起,对眼前士兵手中的利刃长矛视若无睹,越过了阻挡在前的人墙,冲上了行刑台,试图救下被俘的同胞。而这之中为首的便是先前的安穆先生。可刚一当他们冲上去,一团无名之火便落在了他们身前,挡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

“喂喂,能不能不要这么自顾自地发表着煽动的演说啊,你的旁边可还有我呢。如果在我的眼皮底下让你们把人救了,我回去该怎么跟团长交待啊。”从一旁突然走出来了一个年轻人说道,身后还跟着十几名壮汉。

索菲亚看他叼着一根细茅草,一副玩世不恭,闲庭信步的模样,不由问道:“你是谁?”

“送葬者的巴纳。”他说得彬彬有礼,似乎对他的名号十分自豪。“前几日我们的团长已经和你们打过招呼了,他若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我在这里就先赔个不是了。”他自信满满地笑道,但索菲亚很清楚这不过只是笑里藏刀罢了。

“废话少说,看招!”她还没说完,便举起匕首刺了过去,但被巴纳轻松躲过。

“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和女人打,还是叫个男人过来吧。”

“怕是女人你也打不过吧?”

“是吗?那你可要好好陪我玩玩了。”他说着,双手的掌心便凝聚起了两团旋转的火焰,眯着的眼睛在赤炎的映射下也绽放出了红色的杀意。

——————————————

同一时间,启也赶到了东门。这里不比北门,所聚集的尽是天炎族人,近距离目睹着异族人的死亡,早已如杀红了眼的野兽一般,发出着无意义的嘶吼声。而启营救众人的方法也是简单直率,径直跳上行刑台,打倒了士兵,斩断了套在他们头上的绳索以及绑在他们身后的镣铐。

“快点把他们带走!”启向着身后同行的人高声喊道。此地之人非友即敌,而这里聚集着的显然都是后者,如此是非之地不宜恋战,速速离开方为上策。众人搀扶起了因饱受折磨而虚弱无力的同胞们,向着人群中快步走去,而启则走在前面为他们开路,时刻威胁着他人不要靠近。眼看就要走出人群,前方却突然出现了一批人拦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为首的则是一名芳华女子。

“唉,我本想着今天兴许能偷个懒呢,看来还是免不了麻烦啊。”她身着一袭纱衣,颜色格外鲜艳亮丽,双手抱臂,直摇头说道。

“那就让我们过去吧,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启不知何时也变得油腔滑调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傻话,女人要多运动才能永葆这颗年轻的真心啊。”

“但相对的容颜也会凋零得格外迅速。”启不由回呛道。

那女子听过启的话后沉默了半晌,忍着怒意强颜欢笑地对身后的人说道:“这个家伙交给我,你们去对付其他人。”她话音刚落,身后的众人便冲了上去,绕过启所站着的位置,扑向了他身后的联军。而联军战士们也毫不退缩,纷纷唤出了自己的魔灵反击。

身后的厮杀声震彻街道,而启与这名女子却似乎听不到周遭的一切,只互相凝视着彼此。

“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送葬者的维拉。你呢,小俊郎?”

“我从不向敌人自报名号。”

“喔,那真是太遗憾了,看来这里要留下一具无名之尸了。”

——————————————

回到斗兽场,阿蒙与哈特正喘着粗气,狼狈不堪地半跪在场地中央。而阿尔佛列德却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依旧站在原先的位置未动分毫。他们很清楚,眼前这个人的实力远非他们所能比,倘若他有意,一招便可轻取他们二人性命。所以两人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要打败他,而只是夺得他身上的钥匙而已。但此人的周围一直环绕有强大的魔力,他们二人就连他的衣袖都难以企及,就更别说不知放在他身上何处的钥匙了。想至此,二人不禁无可奈何地攥紧了拳头,猛锤向了地面。

“不要轻言放弃啊,年轻人,陛下有令,要亲手给予你们审判,所以我不会对你们痛下杀手的。不过若一直这样下去也是好生无趣,为了奖赏你们陪我在此打发这段乏味的时光,我就将钥匙丢在地上好了。不要怪我没给你们机会,接下来就看你们两人的能力了。”他说着,便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了一把黄铜色钥匙,丢在了下方的场地中,距离阿蒙与哈特仅有不足十丈远而已。

二人看到钥匙近在咫尺,相视一眼后,即刻冲了上去,但阿尔佛列德手持柱杖一挥,整个地面霎时被劈成了两半,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不以近利而忘形,不以远益而弃舍。唾手可得的好处,往往也都在悬崖边上啊。”他如同所有的老者一样,善于使用一副老练的口吻说教,即使是这等危亡的时刻,他也仍旧淡然地说道。

“那还真是多谢你的教导了!”阿蒙没好气地懑道。眼下时机已出,若再不做点尝试,恐怕就没有机会了。二人沉默了片刻,看了彼此一眼,此时已没有时间给他们排演了,接下来的计划能否成功全视两人的默契而定。

“器襟,上吧。”哈特指向了阿尔佛列德,他身后的那具银色盔甲随即手持刀刃冲向了他所指的方向,刀光剑影如迅疾一闪,直落向了敌人的头顶。但阿尔佛列德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单凭环绕在他身旁的魔力便挡下了这一击。随后那魔力便压向了器襟,刹那间就将他挤压成了无数碎片,散落在他脚下,宛如片片白花。

“这就是你的魔灵铠甲么?简直不堪一击。”

哈特见器襟被完全击碎,而自己也受到了对方轻蔑的嘲笑,不由怒从中来。但考虑到阿蒙的计划,还是强压怒意,露出了一记苦笑。

而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器襟碎片则如同被装上了提线一般,突然有规律的移动起来,形成了一个规整的圆形,其中还拼凑出了一个个奇怪的字符。阿蒙同时躬下了身子,双手拍向了地面,脚下霎时也出现了一个同样的圆形图案。

“桎。”他默念道,试图用此阵困住阿尔佛列德。

“‘共阵’,不错,看来现在的你已经可以替代克拉尔了。”他很清楚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什么,但这在他面前只不过是些后辈们玩弄的雕虫小技。“阵法的强度有三点。第一点,是施法者的魔力,愈是强大的阵法,所需要的唤醒魔力愈是强大。第二点便是阵法的构造以及稳定程度。而那第三点则是最重要的一点:阵法的广度。愈是巨大的阵法,所能容纳运用的大地之气也就愈多,这也正是阵法强大的根本之所在。你该不会认为这个区区不过三尺的封阵能够困住我吧?”?

“看来你对我们垠族的阵法颇有了解啊,可说了那么多,你难道就认为我真的指望这个阵法能够奏效么?”他低下了头,得意地一笑,伴随着一丝虚张声势之感。但很快,阿尔佛列德便知道了他并非虚张声势而已。只见斗兽场中央的地面上,依稀可见一根银白色的奇怪东西漂浮移动着,距离钥匙只不过几尺远。那正是器襟的一根断裂的手指!随着阿尔佛列德的察觉,它突然一个加速,冲到了钥匙上方将它勾起,飞回到了哈特手中。

“快!阿蒙!”他即刻交给了阿蒙,让他去为叔叔解开镣铐。

阿尔佛列德见脚下的阵法不过是声东击西的幌子而已,面露愠色,只一震动围绕在身旁的魔力,地上那些碎片所拼凑成的圆阵便四散了开来,消失于无形。

“好一个声东击西,但巴尔克,我可不记得说过要放了你。”他随即伸出了手杖,向着阿蒙与巴尔克的位置发出了一道灼热的冲击。阿蒙专注于解锁,躲闪不及,眼看这冲击就要到达二人面前的瞬间,哈特却突然挡在了他们身前,张开了双臂,正面承受下了这一击。?

“哈特!!”阿蒙竭力地嘶喊道,仓促间解开了叔叔的镣铐,急忙跑去扶下了颤颤巍巍,即将倒地的哈特,看到他的前胸,双臂,以及颈部与面容都已是血肉模糊,难以辨识,血流不止,一直淌过他的肩膀与腰间,滴落在了地上,同时也滴落在了阿蒙的心里。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他惊恐过度,哽咽道。

“我们…不是…朋友么…咳…”他的颈部已是一片血肉,发音都难以清晰,只说了寥寥几个字便不住地咳出着鲜血。

“别说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找阿薇!”阿蒙随即就要将他抱起。

“不要…现在人事混乱…你找不到…她的…只会延误战机…”

“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

“你的职责…不在这里…去完成…你的使命吧…结束这场战斗…解救…大家…”他吃力地抬起了右手,抓着阿蒙的胳膊,但看到他迟迟未能行动,又用尽了全身力量握紧了他的手臂,瞪大了眼睛说道:“快去啊!在大义面前,我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肉体总有一天会化作尘土,但我的灵魂却渴望着自由。这片土地是我们世代沿承的家园,不要让我死在敌人的土地上,去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吧!咳…咳…”他说到最后,声音渐渐衰弱,坚强的意志也无法突破肉体的极限,终于无法再说出话来。

事到如今,阿蒙也深知再做犹豫只会让哈特含恨而终,便将他抱起,移到了墙边。

“一定要活下去,等待我给你送达胜利的消息。”他背对着哈特,用坚决的口吻说道,随即便要离开这里。

“你也一定…要活着回来啊。”哈特倚在墙边,望着阿蒙离去的背影,心中念念说道。

正当阿蒙来到门前之时,阿尔佛列德意外地挪动了身子,拦在了他的身前。

“我可没说过允许你离开这里。”他阴沉着脸说道,同时挥动了手杖,欲要再次发出方才的冲击。但还未等他挥出去,巴尔克便突然来到了他的面前,保护下了阿蒙。他看到巴尔克的出现,着实一惊,也顾不得出招,赶忙向后疾步退去,与他保持了十余丈的距离。

“叔叔!”阿蒙看到他双手上那被贯穿的伤口此时仍在滴血,不由担心道。

“去吧,垠族之士,死不旋踵。”他未转过身来,只留给了阿蒙一个宽阔的背影。阿蒙点了一下头,便径直离去。

方才还是人声鼎沸的斗兽场,如今却仅剩下两名仍旧站在那里的人。他们互相凝视着彼此,仿佛是在酝酿临渊之意,因为他们二人无比地清楚,今日一战,必有一亡。

“巴尔克,你这块儿臭石头,我可不打算对你手下留情。”

“彼此彼此,你刚才照顾了我的侄儿与他的朋友,我现在可要替他们好好回报你啊。”

“哼,你难道忘了当时是谁把你抓到立皇城的么?我能打败你一次,就能打败你第二次。”

“我当然不会忘了,我还要感谢你的盛情招待呢,到现在我的这双手仍留着铭耻的血痕,隐隐作痛呢。”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将这份‘答谢’传达到了。”

二人在一番火药味十足的对话过后,都将自己的专注度提高到了极致,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就连风拂过衣角的动作也不放过。

这场战斗胜负几何无从知晓,唯一可以确信的,是这座偌大的斗兽场恐怕也无法容纳二人的死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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