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古斯…塔夫…”德拉尔认出了这个人,也是惊讶万分,咬紧了牙关说道。
“想不到这里竟还有人能认出我来,真是让我倍感荣幸啊。”他听到身后的德拉尔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由转过了身去与他对视道。
“东大陆曾经最强的魔法佣兵团‘送葬者’的团长——修·古斯塔夫,恐怕你的恶名早已传遍整个世界了。”
“这个‘曾经’很多余。”他狡黠地一笑,说道。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传闻中你们应该已经离开奥瑞恩了,为何又会在这里出现?”
“这种小事怎么可能难得倒我?你们那偷偷摸摸的气息我在百里之外都能嗅得到。而且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当然是有人付钱雇我们来的啊,我们可不做无利的买卖。”
“哼,想不到你们竟也会成为拉尔萨诺的走狗。”?
“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么,我们终究只是雇佣军而已,收了雇主的钱,就有义务为雇主解决麻烦,什么崇高的理念与高尚的道义都和我们无关。毕竟作为东大陆的头牌,我们还要维持自己的名号呢。”
“哪怕抛弃自己的信仰?”
修·古斯塔夫听到德拉尔的话后不由一怔。
“信仰?我们的信仰就是金钱。在这个生命贱如蝼蚁的时代,你真的觉得还有人会在乎弱者的言论么?如果我有能力杀死你,那么我又何必要与你浪费口舌呢?所以,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多道理可循。为了我们的利益,还是请你去死吧。”他说罢,张开了裹在身上的披风,霎时一股强大的黑风冲向了四周,将整个山洞拦腰斩断。启与索菲亚也瞬间从梦中惊醒,只看到星空莫名映入了眼帘,而原本抵挡风雨的屋顶已全然消失不见了。
高达数十丈的山体轰然倒塌,那一阵阵凌厉的黑风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将倒塌的山体切割成了无数巨石,瞬化作满天落岩,倾泻而降,似乎要将他们众人埋葬于此。德拉尔见状即刻令魑虎巨大化,以抵挡这数以万吨的落岩,从而保护住了大家未被碎石所伤。待这巨石完全碎落下来,四周扬起了漫天的沙尘,众人无不掩口遮鼻,呛声连连。唯有德拉尔纹丝未动,一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修·古斯塔夫,生怕他会趁这慌乱之中再次发起攻击。然而他并没有。他就如同舞台上一个技巧华丽的魔术师一般,灰蒙蒙的灯光只会掩盖住他惊人的表演,所以,他想要的是一个耀眼的舞台。在这沙尘停息之后,原本错综林立的山石已轰然间变为了一片平地。德拉尔警惕地瞟向了左右,却发现除了他们之外四野之内再无一人。
“你竟然敢孤身前来。”当德拉尔察觉到对手只有修一个人时,也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眼前的敌人虽强,可所幸只有一人;忧的是他那慑人的气魄,以及胆敢只身前来的举动,表明了他自信一人便可对付他们所有。
“我的那群团员们办事效率太高,每次都不给我出手的机会就把任务完成了,搞得我这一年多来都无事可做,身体都快生锈了。”他说着,扭了扭胳膊和腰,活动了一下身子。“这次好不容易接到个有趣的任务,我可不能再让他们抢了先。”
“你这混蛋…小心你的自负害你丧命于此。”德拉尔见他说得如此闲逸自然,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不免更为担忧了起来。
“多谢提醒,我会小心的。”他眯着眼笑道,做作的表情与他那凶煞的模样丝毫不搭。“但我认为,行动比说教更能使人信服。”他这一句话将德拉尔推到了不战不可的地步。众人不敢搭腔,鸦雀无声,寂静持续了数秒,战斗一触即发,仅仅只是细微的颤动都能够吹响战斗的号角。
“你们不要出手!”德拉尔突然大声疾呼道,随即令魑虎扑向了眼前的修。只见魑虎顺势一拳打向了修所站的位置,霎那间,他脚下的圆木桌轰然碎裂开来,震起了无数扬尘。但在这尘霾之中,却看到修仅用一只手便接下了魑虎全力的一击,随后另一只手抬起,挥出了一团凶猛的黑风。那黑风瞬间化为了一条黑龙,从魑虎半透明的身体中穿了进去,接着游离在其中,如同吞噬万物的饕餮一般,所经之处皆留下了一道风穴,使魑虎的身体变得伤痕累累。但魑虎仍未放弃,又一次抬起了右臂,准备砸向眼前的敌人,可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却也被修一跃轻松躲过,跳起在半空中顺势一脚踢向了魑虎的头部,将他踢倒在了德拉尔身旁。
“猫咪就要有个猫咪的样子,老虎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假扮的。”修落在了地上说道。
魑虎由于受到了太过严重的伤势,无法继续维持形体,遂变回了原先娇小的紫色猫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望着德拉尔,似乎在恳请着他能原谅自己的惨败。
“够了,魑虎,你辛苦了,先回到我的身体里休息吧。”他说着,右手抚摸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吸收进了身体里。
哈特见魑虎被敌人所重伤,心中一阵愤懑。“你这混蛋!竟敢打伤魑虎!”他伫在原地喝道,随后大喊了一声“器襟”,便从身后瞬间浮现出了一个手持长刀浑身由银灰色铠甲组成的人形妖物。
“哈特,不要!”德拉尔赶忙制止道,但为时已晚,哈特已令器襟冲向了修,一刀砍向了他的脑袋。但修仅有左手的两根手指便接住了刀刃,接着右臂一挥,那银灰色的铠甲便倏然间碎裂成了无数残片,溅落满地。
“年轻人,你应该多听取长辈的告诫。”修说道。方才还盘旋在空中的黑风之龙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了哈特的身后,但他被修强大的力量所震慑,竟丝毫没能察觉到这一点。
“哈特,小心!”阿蒙看到那黑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即刻扑向了他,将他推倒在地,然而自己却被黑风穿过了腰腹,左腰也在那冲击之下被削去了一拳大小的地方。顿时鲜血从他的腰间如注流出,阿蒙疼痛难忍,随即跪倒在了地上。
“阿…阿蒙…”哈特看到阿蒙为了救他不顾自身安危而身受如此重伤,不禁愧疚万分。“你撑住啊!阿薇,阿薇!”他急忙大喊道。阿薇见此情景早已是来到了他们身旁,蹲下身子用白顾缠绕在了阿蒙的伤口处,倾尽全身的魔力为他治疗,很快便愈合了他的伤口。
“你竟然下如此毒手!”德拉尔盛怒之下,咬牙切齿道。
“年轻人总要为自己的无能以及鲁莽负责,出手伤人的那一刻,就应该做好可能被反杀的觉悟。”
“那你有没有做好觉悟呢?”德拉尔的额前虽流下了一颗豆大的汗珠,可仍浅浅一笑。修见此笑容,顿觉不妙,赶忙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已被阵法所包围。只见前后左右数十丈远的地方早已有四名垠族的长老设下了封阵,他们蹲伏下身,齐齐将手拍打在了阵边,顿时地上便出现了一个闪着蓝白色光芒的圆阵,将修包围在了正中间。他虽然意识到了危险,想要迅速离开这阵中,可为时已晚,还未等他挪动半步,他的双脚就如同灌了铅一样,牢牢地被吸附在了原地。紧接着,阵心处的文字与线条缓缓向着他的脚下移动,又一点一点地缠绕在了他的脚上,顺着他的腿部向上攀附,似乎要将他完全包裹一般。修很清楚,倘若等这些文字遍布他的全身,他就不可能再逃脱了。
“你今日的败北只因为你的大意轻敌,如果你不是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负,也不会只身前来送死。”
“的确,自负会成为阻碍人前进的顽石,但我可不是喔,我这是对自己能力所做出的精准判断。话说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小看了呢。”他低下了额头,蓝色的眼睛透过额前的长发渗出着慑人的寒芒。德拉尔听罢他的话,立刻忐忑不安了起来,但考虑到垠族的阵法之强,也难以判断修的这番话究竟只是虚张声势,还是确有实力。然而很快,眼前的景象便告诉了他答案。只见修脚下的地面微微隆起,霎那间,一股无比猛烈的黑暗之风倏地从他脚下爆裂而出,将整个地面击得粉碎,而他也乘着那道诡异的黑风腾上了天空,扶摇直上间仍不忘对德拉尔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德拉尔看到修顺利地从封阵之中逃脱,心头为之一惊。眼下魑虎身负重伤,正在他体内恢复,已无足以匹敌的战力可与之相搏。难道万事休矣?他不禁想道。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修并没有再次发起攻击,而是乘着疾风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
“看来在这里你们拥有地势啊,罢了,我也活动好了身子,今日还是就此别过吧。十日后的立皇城,咱们再见!”他的身影已消失于无形,可声音却又突然从空旷的平原上响起,四下传来,无法辨明声源的方位。
“十日后的立皇城?难道说那个情报是真的?”德拉尔听到他的这句话,急忙高声喊道。
“你认为呢?哈哈哈——”他悠扬的笑声回荡在这片广袤的戈壁滩上,带着些许凄厉,又带着些许张狂,随着他的远离,渐渐平息消匿在了旷达的远方。
德拉尔遥望着立皇城的方向,似乎是在回想刚才的那番对话。阿蒙的伤口也已完全愈合,在哈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由于内脏的破损部分无法复原,他仍感觉身有异样,但习惯之后也丝毫不会妨碍到他日后的行动。启与索菲亚仍守在雷伊的房门前,虽然整个房间已消失无存,四壁也完全倒塌,但雷伊却仍昏睡在屋内的床上。二人知他并未完全恢复,也不敢离开半步。
“阿蒙…对不起,之前说了那些话,我很抱歉…”哈特知晓阿蒙所受的伤就连白顾也无法完全治愈,心中甚是愧疚,再加上先前对他所说的那些充满攻击性的言论,更是让他羞愧难当。
“你之前说什么了?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们是站在同一条阵线的朋友,在这种危急时刻就应该挺身而出,相互救助。”他说着,咧嘴一笑,消去了哈特心中的不安。
“嗯!”他同样回以一笑,先前的隔阂矛盾此刻也已完全释怀了,唯有坚定的友谊在他心里播种而生。
遥远天边的地平线上泛出了一抹鱼肚白,金色的辉光驱散了黑夜,随着太阳的升起,星光也变得朦胧了起来,紫色黯淡的余夜继而又彻底消散,焕然一新。
晨光透过倒塌残破的墙壁洒落到了雷伊床上,直刺入他的眼眸。雷伊被这耀眼的光芒唤醒,徐徐睁开了惺忪的双眼,却看到映入眼帘的不是屋顶,而是蓝天,惊讶之余赶忙起身环顾四周,才发现整座山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满地疮痍。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他直张着嘴巴吃惊地问道。
众人听到雷伊问此问题,也不知该如何作答。相较于他的吃惊,众人更讶异于他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先前那番激烈的战斗以及爆炸。
“白痴。”启忍不住摇了摇头,叹道。
“我们走。”德拉尔突然转过了身来,向着南方走去,途经雷伊的房间,又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迅速离开这里。”
“你们要去哪?德拉尔先生。”雷伊赶忙从床上跳起,跃过了尚不足二尺高的残垣,问道。
“南方的总基地,与大家会合。”他头也未扭地径直向前走去,身后的众人亦紧随其后。雷伊三人此时也不知该何去何从,但心想既然上了船,就要一路航行驶到对岸,便也跟着他们一同离开了这片荒乱的碎石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