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一柳被清音扶住，一瘸一拐地，似乎曾经的那根线已经变得若有若无，他的眷恋，已经不再那么多地属于这里姜镇。
“一柳，我马上帮你找医生，爷爷留下了很多药材和玄石，一定能找到擅长的玄医，你的腿一定会治好。”
……
“清音。”甘一柳软倒在地，
他费力地抬起手。
清音一把握住。
“多谢你了。”
……
一处安静的庭院之中。
“这位公子的经脉，大多都断了，不过主脉均是完好。”这初乘玄医眼里也是有疑惑，
此人明明看去如此平凡，根基却如此深厚。而且玄力之中……
“可能，如无奇遇，恐怕，再也不能使用玄力。”他还是继续说着，
“什么？”清音激动得大声了起来，却想起来不能打扰甘一柳而一下子静下来。
“还有，先生的腿……”
“我也只是尽力接好。可能，也没有办法像一般人那样了。”
“不过……”
“不过什么”，清音也是压低了声音，这是唯一可能的转机了。
“公子的玄力有一种打不散的柔韧，却是老夫生平仅见。”
清音拿出说好的剩下的诊费。
……
“只是他的医术不够高而已。”清音自我安慰着，也不想让躺在床上的甘一柳听见。只
是甘一柳似乎完全没有反应。又是一个玄医离开。
大多结果并不理想。
即使会招来很多打探消息的人的窥视，清音也顾不上。
这次，终于来了一位似乎不拘一格的医师，不要玄石，甚至不要酬劳，只根据情况索要酬劳。
这刘玄医头上辫子不少，也是点点头，就此离开。只有这位刘玄医，做出了判断，
这刘玄医，已经是这片地域，最好的医师了。
刘玄医看着甘一柳有些没有神采的样子，
诊断了足足几刻。
“姑娘，这位……公子的身体实在是奇特，而且，似乎……”
“刘玄医但说无妨，”
“按照姑娘所说，伤势是十天前出现的，只是，为何这药效，已经这么浓了？”刘玄医
只觉得甘一柳的体质好像不一样。
难道以前，甘一柳和我说他能通草木，是真的？那次发现雪中的那棵嫩芽，真的不是偶然？清音心里第一次不觉得甘一柳是在胡言乱语作玩笑话了。
清音没有回答。
“嗯……”这刘玄医沉吟片刻，
“刘某只能像他们一样，为他的腿敷一些药物，再煎一些药材稳固他的根基。只是效果
可能也不会太好。如果想要根治，应该至少需要上乘医师了，或者，他自己修行至地境上乘。告辞！”
这刘玄医也是干脆，却是清音第一个有详细乐观说法的玄医。
“刘玄医请收下玄石。”
这刘玄医最终拗不过，还是收下离开，只是，心里的疑惑越来越盛，尤其是清音并不大肆展露玄力的样子。他本身并无恶意。
神玄大陆，有关医术，一般又会与丹药结合起来。最强大的，依然是千年前开宗，现在
依然屹立不倒的天医宗。
甘一柳听着外面的对话。
儿时的伙伴，也因为冲突，瘸了腿。
现在，自己也一样了。
最美好的年华里，只能是废掉玄力四年甚至更长，还有半废的左腿。他真的瘸了腿，断了力。
甘一柳没有后悔。
结束了。
可还有，逊哥儿呢，他呢？他又去了哪里？
他肯定和以前一样，不论到哪里，都是万千目光般的耀眼吧。
……
甘一柳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那无数次回想的夜晚，
这次，陪伴他的，就是那个女子。
她会陪着他，在清冷的夜里彷徨，同入沉默的思考里……
甘一柳总是不愿意出去，
只感觉到不停有人，摸一摸他的手，或者抚一抚他的额头，看一看他的脸。
他都不怎么想动。
几天后，他终于暴躁了起来，
“你走”
“什么？”
“你走！”
“为什么？”
“我让你走。”
清音看着他的样子，知道了他的用意。
“我以后甚至可能只是一个瘸子，一个瘸子。”如山般的压力一番又一番，甘一柳曾经
以为自己足够坚强，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弱小。
“我怎么……能照顾好你？”
“那我就照顾你”。
“我让你自己走，去找你自己要的！”甘一柳声嘶力竭，
“我要带着你去看那片海！”这句话，此刻变成了从清音口里说出。
一抹病态的红色在甘一柳脸上浮现，
甘一柳呆住了。热泪大量滚落，
清音紧紧将他拥入怀中。
他终于沉沉睡去。
清音第一次发现，这种厚重的肩膀的感觉，是那样让她心安，她贴了过去，不过，甘一柳却已经熟睡……
……
一股热气，在庭院里散发出春天泥土香，一棵棵柳树刚刚开始发芽，垂落下的枝条那种浅浅绿意，让人看了都不自主有一种新生的感触。
就是这样一个院外孩童放肆大笑打闹，叮叮咚咚跑来跑去的阳光明媚中。
又是一阵悠扬的歌声，再次飘来，不过，不再是妖族的语言。
“娃娃在左边呀，娃娃在右边……蓝蓝白云天呀，太阳露笑脸……月牙摇弯弯呀，娃娃在中间……”
那是小孩子的童谣。
清音坐在门外阶梯上，
清音正在轻轻唱着，觉得是多么安静和简单的一首歌。
她已经准备像往常一样，再向甘一柳喂食一些水和闻着就很苦的药。
她听见细细的，拖着的脚步声，不可置信地停了下来。
门吱呀一声，慢慢地开了一个缝，
一个人缓慢地开着门。
清音瞬间掠过去，
他瘦了很多，近半月没有进食，要不是他身体的玄力本能地在运转，恐怕他都快饿死了。
“清音，我喜欢听你唱歌。”他此刻的样子，没有了面具，因为被他心思所收，
清音却是回眸一笑，扶着他，慢慢坐在了院子前面的绿油油草地上。
她什么都没问。
“清音……”
“嗯……？”
“我会忘记那些过去，你已经很忧伤了，再加上我，那可就天天成两个大苦瓜了。”
清音这么多天，第一次听见甘一柳好像也轻柔的声音，竟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她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虽然不是轮廓分明的丹凤，却看起来有种特别神韵的弯月。
何况，她是只会越来越完美的兔族。
她在等着他说话，因为他知道，他一定会说些什么，
不过，好像他也是这样想的。他们俩等了很久，
“我想出去走走。”
他索性没有再戴上面具。
清音已经看到了，甘一柳的右腿，有些使不上力。
她再次走过去扶住他。
甘一柳适应着玄力的晦涩和痛，依然努力运行。
“清音，我不戴面具，不过你得把面具戴上。”
“为什么啊？”
“因为，你的脸很好看啊。”
“我怕……别人一直看你。”
清音第一次听到甘一柳这样完全是哄她开心的语气，咯咯地笑了起来。
现在甘一柳却是说的实话，清音看起来，已经有了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曾经有些圆圆的脸，好像变得更加修长了起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