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明明说没有,现在又说有,如此出尔反尔,反复无常,将如何取信于人,树立威信。这不该是名家捉妖师的徒弟该做出的行为。周围发出了一阵长短不一的唏嘘声,每个人的脸上神色各不相同,但是谁是谁非心中都有了计较。
青光剑的确是被吴化给私藏了起来,他跟着洪渊混迹江湖多年,第一眼看到青光剑的时候便知道不是凡品,何况又亲自见识到了它的厉害,便起了占有私吞之心。捉妖师最需要的就是一件趁手的武器,吴化原本就是奸猾疲赖之人,眼见好东西亲自送上门更是不肯能再归还,原本以为对付两个孩子不费吹灰之力,很容易就糊弄过去了。却没想段景之这么聪明。现在被一一指出破绽,面子上开始挂不住。
吴化满脸通红,依旧强撑着结结巴巴说道:“人难免都有个疏漏,我就是疏漏了这一点!”说着向两个孩子猛使眼色,问道:“你们是不是抬回的妖狼尸体?”
那两个孩子十分乖觉,立刻回答道:“对,是妖狼的尸体!”
“事实都已经如此明显了,你还敢狡辩!”云木颜怒气冲冲道:“你真的好不要脸!”
“呵呵。”那吴化极为阴险的一笑:“小娃娃,你有没有听过我师父的大名,师父身为南方一代捉妖总是,斩妖除魔无数,什么神兵利器没有,稀罕你们这儿的破玩意儿。退一万步讲,我们跟随师父,不远万里来到你们这里驱除妖孽,保一方安定。如果真遇到什么趁手的兵器,你们尽地主之谊也该拱手相送才是,我们要你的东西才是给你脸,你怎么还敢反过来骂我不要脸!”
云木颜气的浑身发抖,看着吴化那副颇有些赖皮的嘴脸,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拱手相送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暗中盗取恐怕不是大丈夫所为。”段景之冷哼一声,驳斥道。
“我们说没拿就是没拿,你这小子好不通事理,难不成你还想搜我们的身!”眼见他们没完没了的纠缠,吴化更是不耐烦,索性发起恶来。只见他眉眼一掀,几乎吊起来,神色极为可怖。他狠狠的逼视着云木颜段景之,企图以威势把们两个逼退。
段景之毫不畏惧,继续冷笑:“那把青光剑剑身宽大,不是能被人藏在身上的,如果你们想撇清关系,应当让我们搜一搜你们的行装。”
“臭小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搜老子的行装!”吴化没想到一个瘦瘦弱弱的少年面对他的威慑也能毫无惧色,还能如此镇定有条不紊的将他一军。顿时恼羞成怒,伸手就是一个耳光。
谁都没想到吴化会突然动起手来,眼见一巴掌就要结结实实的打到段景之脸上,云家这边的人心中都是为之一紧。段景之大病初愈,身体极为单薄,那吴化的巴掌如铁掌,带着千钧之力,这要是被打中了,肯定是半条命都得交代了。
一起过来的有不少云家族人,云木颜的父亲云勇也在酒馆见过吴化的所作所为,自然是比其他人更了解他的脾性,心中早就防备着他这一手,不等他的铁掌碰到段景之,早就夹住了他的胳膊,然后往后一扭。
吴化那肯就此罢休,束手就擒,立即伸出另一只手就向云勇的面门打去。云勇赶忙向后躲过了一击,却并不还手,心道:“这个吴化就是个大老粗,洪夫人在此,是非曲直自由洪夫人来定夺,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于是撇下吴化,转身对洪夫人说道:“洪夫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云家人都满心期待的看着洪夫人,以为她会主持公道。然而,那妇人并不作答,低着头沉吟着,神色十分淡然,一副和我无关任着事态发展的摸样。
看洪夫人不做任何表态,云勇心里就有几分不痛快,又道:“这件事关系到令郎和令嫒,也就关系到洪先生的名誉,如果不调查个清楚,别人还道洪先生教导无方,治下不严,纵容自己的孩子和徒弟胡作非为呢,还请夫人代我们向两个孩子问个明白,就算是中途弄丢了,我们也好有迹可循。”
云烈也道:“并非云家人不愿意赠送宝贝给洪先生和弟子,只是那把青光剑对云家来说非同一般,对我的这个孙女儿来说也有特殊的意义,不敢丢失,因此不能不着急寻回。”
那洪夫人抬起头,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只是皱皱眉,依旧什么都没说。
吴化大怒上前道:“云勇,你算个屁啊,竟敢诋毁我师父名声!”
“你们污蔑洪先生,这件事不能善罢甘休!”吴化那边的几人跟着嚷嚷着,不断叫嚣,弟子门人们都随着吴化后退一步,与云家人隔开一席之地,拉开架势,举着武器,作势就要打起来。
“难道我就怕了你们不成!”云勇心中火起早就按捺不住,看到洪家人拉开了架势,也立刻招呼身边的人也武装起来,与之对峙。他们云家人向来不肯轻易与人结怨,但也不是一味的任人欺负。
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云烈却在这个时候摆了摆手制止,沉声道:“你们都给我放下武器!”
“爹!”云勇的看着父亲,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事实都已经很明显了,任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既然双方互不相让,那就等洪先生回来,由他定夺,我相信他不会偏私包庇的。”云烈心中也明白青光剑是被两个孩子拿走了,而吴化又一再的庇护必定有蹊跷。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就和他的弟子闹翻,等会儿见了洪先生的面反而不好说话。于是决定带领着云家率先返回营帐找他们的师父评理。
云家人心中不服,却也不愿意违背云老爷子的决定,一起返回了营地。
云勇对于云木颜不听嘱咐偷偷上山可没有云烈那么宽容。回到营地之后,他满心的怒气无处宣泄,进入到云木颜所在的帐篷,就随手拿起一根竹杖,厉声让她跪下。
云木颜吓了一跳,满脸惊慌。虽然父亲平时也很严厉,但是从来没有这么疾言厉色,看样子似乎还要打她。定是因为丢了青光剑的缘故,心中顿时既惭愧又不安,只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云勇也不说话,铁青着脸,扬手就打。只看见竹杖狠狠的,一下一下打在云木颜背上,在空中掠过的时候便发出嗡嗡的风声,打在背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听着格外刺耳吓人。但是因为衣服比较厚,所以,云木颜也不觉得很疼。
不过,云木颜心里疼。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哀嚎,要是青光剑要不回来,她也是没脸没胆量面对云家人了。
“云伯伯,不要再打了,是我逼她带我上山的。”段景之看云木颜一副悲痛欲绝的摸样,还以为多难挨,赶紧跪下来求情道:“我听说玉色长毛猿又出来害人,想到了我的母亲,就上山来报仇,但是脚力不济,这才逼迫木颜送我上山的。都是我的错,你要打就打我吧。”
“段景之你让开!我自己的女儿我还不了解,谁能逼迫得了她,一定是她自己打定主意要来的。”云勇冷笑一声,问木颜道:“是也不是?”
“是。”云木颜既诧异父亲的精明,只能闷声回答道,心道,果然知女莫若父,根本不可能糊弄过去。她对着段景之摆摆手,小声安慰他说:“你也不用为我担心,只是看着凶了点,我其实一点都不疼的,你不要和我一起跪着了。”
云勇看他们这样,更加气愤,道:“临行前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不可贸然冲动。玉色长毛猿是你们对付得了的吗,景之这个样子,你不但不阻止,还送他上山,以至于身陷险境,差点送掉性命,这么莽撞,你该不该打?”
“该打!”
“你自己知道就好。”云勇冷笑一声,挥起竹杖就打,一边打一边继续训斥:“如果你不随随便便上山,青光剑又怎么会丢,平时就嘱咐过你了,青光剑非同一般,难免会有歹人觊觎,你带着要多加小心。少逞英雄,多长本事,你却总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一心想着在人前张扬卖弄。如今果真丢了宝剑,你说,你该不该打?”
“该打,该打!”云木颜不觉得委屈,只觉得满脸惭愧,简直无地自容。
但是她心里突然就冒出了之前无数次冒出的疑问:青光剑是云家是宝物,怎么会放心交到一个小孩子手上,很显然她没有驾驭和保护青光剑的能力。云家人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才不让她张扬,努力增长本事。但是为什么明明知道不妥依旧坚持让她保管呢?
她不是不想保管青光剑,但真是不明白父亲和族人们是怎么想的。此时,她丢了宝物,心中惭愧,而云勇又正在气头上,也不敢把这个疑问问出来。
“你承不承认自己错了?”云勇继续问道。
“承认。”
“你会不会改?”
这可就难说了。
云木颜没说话,她自己却再清楚不过,如果让她从新来过一回,她大概依旧会这么做。很多时候,她做错了事,惹得大人生气。不是她不知道那件事这么做是错的,而是明知道是错的她还会忍不住去做。就算知道错了,也不见得知错改。
云勇又何尝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因此心中更加的恼怒,下手的力道不由的又加大了些。
段景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云勇的手,道:“云伯伯,木颜身上还受着着伤,你就饶了她吧。”
云勇早看到了木颜背上的血迹,知道她背上有伤。不过心中实在是气不过,因此狠狠打了这一通。现在气也消的差不多了,立刻担心起她的伤势来。却又不表现出来,扔掉竹杖,愤愤的走出帐篷去。
段景之赶紧把云木颜扶起来,听到帐篷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转过头,看到木颜的婶婶胡青碧带着一只小药箱走了进来。
“木颜又挨打了?”胡青碧笑盈盈的问道。一个又字,表明云木颜在云家没少挨父亲的打。接着是无可奈何的叹气:“总是不长记性。”
云木颜习以为常,有些无所谓又有些郁闷的把头转到了一边,所谓的记性在她这里不过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胡青碧体恤木颜受到责罚,正不好受,就不再说笑,仔细的检查并清理了一下那个伤口,发现伤口并无大碍,而且已经大部分愈合。有些惊讶道:“你们兄弟姐妹几个,小时候有个磕磕碰碰的,都是你好的最快。被毒虫蛰了咬了,别人肿一大块,好几天下不了床,你也只睡一觉就没事了。我一直就觉得你不一般,到底是……”
“咳咳!”帐篷外突然传来两声咳嗽声。
胡青碧突然就打住了话头,没有再说下去。
“像是爹爹的声音。”云木颜有些奇怪转头:“难道阿爹一直在外面偷听她们说话。”
“确实是大哥。”胡青碧出帐篷看了看,云勇已经走了。心中已然明了是怎么回事,回头对着云木颜勉强一笑说道:“大哥就是嘴硬心肠软,说是不关心你的伤势,还不是在外面偷听你伤的重不重。”
木颜觉得心头一暖,一边穿上衣服,一边又觉得阿爹行为好笑:“一定是被我们给发现了所以就害羞的跑了。”
胡青碧脸上笑的讪讪的,心道:大哥怎么会大意到让她们发觉,只是自己差点对木颜说出了一些目前不该说的话,因此才故意出声制止了自己。想来木颜也已经长大了,也不知道云家什么时候把这个秘密告诉她,又或者就这样隐瞒一辈子。
段景之没有出帐篷,只是背转着身体,听到胡青碧这样一说,也释然,继续刚才的话题,好奇的问道:“婶婶,你刚刚说木颜是什么?”
胡青碧神色变了变,最终灿然一笑,说道:“我怀疑木颜是仙人转世,所以,遇到什么事都会比别人顺当些。”
因为从小亲娘死了,所以在某种意义上,婶婶也是云木颜的娘。云木颜知道婶婶在开玩笑。不过依旧听的心情舒畅,忍不住咯咯咯的笑起来,直笑的前仰后合,直不起腰。云木颜这个云家公认的闯祸精就这个德行,什么情况下都能笑的出来。也不知道是说她心胸坦然,还是没心没肺正确。
听到木颜笑的如此欢快,段景之忍不住转过头来,看着云木颜,受其感染,也忍不住笑起来。不过,他只是抿嘴,笑的可就秀气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