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这个物欲横流、急功近利的环境下,文人想保持谦虚确实有点不容易。因为现在流行的是个性张扬,想唱就唱,想博就博;流行的是自我标榜,大师满街走穴,作家遍地开花;流行的是阳奉阴违,当面抬轿子,背后捅刀子;流行的是追名逐利,无利不起早,有钱用铳烧。
不过,真能保持谦虚情怀的人还是不少的。
先说杨绛。杨绛拥有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员、作家、评论家、翻译家等桂冠,著作等身。记者要采访她,杨绛先生婉言谢绝,说:“来日无多,闭门谢客,不接受任何媒体的记者采访……”
在钱钟书先生在世时,他从来不见记者,不上报纸,也不上电视,甚至一些所谓的学术活动也不参加。钱钟书先生去世后,杨绛先生也如出一辙。他们为什么拒绝媒体呢?虽然外界对此也有不少说法,杨绛先生甚至还出过一本叫《隐身衣》的书。隐身于书斋,遨游于书海,即便出门,最好是人家都视而不见,见而不睹,“万人如海一身藏”。
最近,人民文学出版社盛情邀请她出席其新出版文集的作品研讨会。面对这样一个极佳的露脸机会,杨绛先生婉言谢绝了:“我只是一滴清水,不是肥皂水,不能吹泡泡。”寥寥数语,道出了杨绛先生虚怀若谷的情怀。
再说季羡林。季羡林先生是一个实事求是的人,一个清清白白的人,一个容不得哪怕半点不实之誉和溢美之词的“玷污”的人。
最近,网上关于季羡林先生请辞三项桂冠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褒贬不一,誉损参半。前不久,在《杂文选刊》上读到这位北京大学最老的教授的一篇文章,表达自己主动辞去“国学大师”、“学界泰斗”及“国宝”称号的理由。他说:“我连‘国学小师’都不是,遑论‘大师’。”“我自己被戴上这顶桂冠,却是浑身起鸡皮疙瘩”,“为此,我在这里昭告天下:请从我头顶上把‘国学大师、学界泰斗、国宝’的桂冠摘下来,还我一个自由自在身。”
季老在对印度文化、梵文、巴利文的研究上可以说是无人能及的。但是,季老以前曾多次对别人说,他只是对印度学、梵文、巴利文有一些研究而已;对国学,几乎没有涉及过,仅仅小时候上学读过一些诗词、经书而已。季羡林先生对待名利是多么坦诚啊,这就是一个真正的大师内心世界的真诚流露。
搞文学艺术的人梦寐以求的就是成为“作家”、“大师”,这是个人追求,原本无可厚非。但是,作家、大师不仅仅是本身在文艺界所取得成果,还有作为作家、大师应有的人格魅力。人格魅力是蕴涵于人一生当中的东西,是慢慢沉淀而来的,比起艺术成就来说,人格魅力往往更为重要。其实,不光是作家、大师,就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人,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受人尊敬或是钦佩的人格。可是现在许多人,连一点货真价实的资本都没有,却企图通过种种捷径,获得他人的承认,成为什么“作家”、“大师”,这无异于缘木求鱼,空中楼阁,即便是一时达到了目的,也不可能是永远的。
杨绛先生和季羡林先生的言行,不仅使全社会为之惊讶,使媒体为之震撼,更使那些自我标榜、追名逐利之徒为之汗颜,实在是对当下文坛浮躁之风敲响了一次警钟,注入了一针清醒剂。我们后生晚辈有必要学习他们虚怀若谷、襟怀坦荡的情怀,向他们的谦虚致敬。
名师点评:
1997年早春,女儿去世。1998年岁末,丈夫去世。他们三人就此散了,但杨绛作为钱钟书的妻子,他们相知甚深,相爱终身,高度默契,让我们看到了人间的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