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出来,温暖的阳光将本来雾霭层层的天,变得开朗起来。清晨的阴郁一扫而空。街市热闹了,小贩们的吆喝声,一浪接着一浪,此起彼伏,连绵不绝。阳光照映下的青德镇,黑白分明,完全没有了早晨灰暗中摸不清,看不明的黯然之色。
青德镇的建筑,以黑白为主。黑瓦白墙,雕零门窗。层层叠叠的马头墙高出屋脊,檐角黑瓦起垫飞翘,翘首于天际之间,勾出鲜明的轮廓线。偶尔在屋檐下摇摆的竹片灯笼,因为雨水而浸湿了笼身,那些鲜红的福字,都悄悄地退了颜色。
因为晚间的一场急雨,让早上的菜市场有了疲惫的神色,菜农们的神情没有了兴奋,即使是吆喝声不断,但摆在地上的果蔬,都失却了鲜艳的颜色。估计是农田果园的突然浸水,让本来要上市的果蔬都遭受了损失,早上的菜价,似乎便宜了许多。
画茈坐在板车上,算计着早上领来的菜钱,剩了好几个铜板。这几个铜板应该可以给坊里的长工们再打几两酒,今天的饭菜,该是丰富了些。自从到了陶然轩瓷坊当厨娘,还甚少有这样的机会可以有点零花可以自由支配的。
板车摇晃了一下,画茈抬起头,看了正在发笑的邱贵。
“怎么回事?贵大哥?”
“哦,没什么,车轮子压着石头了。”邱贵非常憨厚地看了画茈一眼,整理好车上倾斜了的竹筐。“你坐好,不要乱动。”
画茈一纵身从车上下来。
“没关系,我自己走就行。”画茈一边说着,一边似乎已经心不在焉地,抬头看了看前方。
前方嘈杂的人群和厚重的车辇声,远远传来。
“曹家酒庄已经开了,贵大哥,你先回去,我去打酒。”说完,画茈已经小步跑开。她跑开的时候,带着一脸的兴奋。
“别弄太久,早点回去,佟大娘还等你去和冷水面团呢……”画茈的兴奋,早就让邱贵看在眼里了。因为他也看到了那层层的人群。
“知道了。”
画茈应着声,越跑越远,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之中。或许正如邱贵所想的,前头曹家酒庄的酒香,并不是画茈如此有冲劲的原因,倒是那出现在转角的方家车队,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段时间青德镇最隆重的,自然是关于“瓷合”的事情。方家陶然轩里百年积淀的瓷艺精品,一直摆放在方家沁芳园祠堂中的“瓷合”,合欢如意瓶,继续蝉联十年一度的“瓷王”,戴耀而归。
“瓷王”的评比十年一次,这是由瓷器的精品难求而形成的。每一次的评比,就是各大瓷器商家竭尽全力推出珍品的时机,同时也是展示自家瓷艺精湛超绝的绝佳机会。早在十天前,一路由省城运回的“瓷合”,运输方法和保护措施就难倒了陶然轩各大掌柜和方家的众人。这样的珍品,别说沿途的防盗防抢已经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就是小心保养和谨慎轻放轻提,就可以累得人够呛的。画茈的父亲作为陶然轩的三掌柜,自然从半年前就开始为已经在筹备的“瓷王”展览会疲于奔波,如今“瓷王”顺利夺回,“瓷合”也平安地回到了青德镇,只待重新放回沁芳园祠堂,就可大功告成了。
喧闹的人群簇拥着戒备森严的车队向前方走去。画茈随着人群向前挤着,闹哄哄的一片,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