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智棋再一次打电话来。这样一个晚上,画茈握着电话听筒有些心绪不宁。
恭喜你。
电话里传来宋智棋的声音,他一如既往地问她衣食住行的问题,再像汇报情况一样地跟她说紫草的事情。然后画茈憋不住了,说了一句这样的话打断他。他在那边静默了很久。
嗯。
嗯?就这样?嗯?画茈也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的冷淡。
又是静默。然后,他的话让画茈很意外。
紫草想妈妈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从夏天到秋天,那几个月间他们从来不谈这个问题。宋智棋也没有提过要她回去的话。现在,终于还是提起了。
好。我尽快安排。
放下电话之后,那些回声像是久久回荡。
她不是不想回去啊,但是,宋智棋像没事儿一样地从不跟她讲关于祈刚的话题,她就无从说起。说到底,她自己也在茫然,像逃避。这不像她的做法。
紫草想妈妈了。宋智棋用了一个最委婉的方式告诉她,她应该回去了。她是不是就该顺着他的台阶下,然后找出解除困局的方法呢?
汪绿菡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她,当初,让她离开方家庄,确实是为了平息方林氏的愤怒,也不想让她留着承受方林氏责难。毕竟唐家的事情最终还是由她而起,再闹大起来。让她跟着宋智棋离开,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但同样是女人,对于宋智棋的那种执迷不悟,还是难以招架得住的。至少在这么庞大的保护网之下,谁也动不了她。
她想起在医院,最后一次看到陈子男的坦然,就应该已经可以看出来了。连这个用刀子都可以为人治病的女人,她也是参与了其中,周校长也是,没人告诉她祈刚的事情,所有人都希望她走。
她走了。她误会祈刚了,所以一直在心底埋怨。虽然她放不下,但是她想着要解脱。她以为被遗弃了,所以她觉得,嫁给了宋智棋,至少还能证明她能有选择幸福的权利,她可以再次找到属于她的幸福,但是,现在,她到底有没有错了呢?
宋智棋没有怪她的任性,没有人怪她,祈刚却没法怪她。
就像方祈和说的,她已经不介意宋智棋的所作所为是好是坏,可是她不能忽略他未来将要面对的那些事情,哥哥的生死未卜,哥哥和玉然的一切似乎都需要她去寻找解救的机会,而她自己又希望祈刚可以安然无恙地醒来,可醒来之后她又可以对祈刚说什么呢?说,我已经跟别人结婚了……
她真的,已经不是那个充满勇气充满信念的杜画茈了,她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夜,很安静啊,这个夜晚,就像那些个不停做梦的晚上,她梦见祈刚,却触不到他,她不明白他的想法,却像癔症一样地胡思乱想着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这个房间是以前她在督军府的时候住的,现在还是这个园子,可是她害怕了,害怕着夜深人静的那些慌张。
现在想起来,那些日子躺在宋智棋的怀中,她没有做梦,她以为就这样子可以过一辈子了。她真的想过的。
如果一切可以如愿以偿……
现在她想要的,或者,早已经,变了方向了。
第二天一大早,画茈到了陶然轩,她向方祈和,还有汪绿菡说明了自己想回北京的消息。她希望看到他们惊讶的表情,或者其他什么都好。可是,却听不到他们的回应。然后,方祈和从抽屉里拿出一封,红颜色的请柬。
“宋智棋派人送来的,请我,还有绿菡,上北京,参加新一任总理慈善庆祝晚会。”
画茈接过这红得鲜艳的信笺,信上,请柬,这两个字,金灿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