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冰雪一次次覆盖消融,今年的初春格外充满生机,野草旺盛的生长在这片废城之中,一座曾经人类居住的城池已经无比荒废。
一只勤劳的小松鼠早早的便出洞觅食,根据动物的本能经验,跑到这一片巨大低洼的深坑中,不断刨着什么,突然它机敏的抬起头来,鼻子耸耸的嗅着,似乎是感觉到什么,而就在这时,眼前的一块小土包不断耸动塌陷,猛然间,一只人手从土中冒出,小松鼠被异物吓的魂飞魄散,转头逃窜到不远处的一棵松树树洞中,过了好久,才敢露头观察。
却见那原本的土包上,坐着一位赤身少年,蓬头垢面,呆呆的望着四周。
…………
新夙集是一座新兴的小集市,坐落在夙州废墟向东十余里的夙山脚下,千百多人安详热闹的生活在这里。这儿的人大多都是当年老夙州城里活下来的穷苦阶级,他们没有背井离乡的资本,便在距离老城不远处,重新建造了这座安详的小集市,一座被修士遗忘的土地,一片凡人的净土。
这天,集市西门来了个小乞丐,光溜溜的蹲在集市牌坊下,左顾右看的观察着一切,而每当路过的人们好奇的向他瞟去时,小乞丐那深静明亮的眼睛便会紧紧的与其对望,那是一种探知好奇的清澈双眼,搞得好多路过的大小姑娘媳妇们尴尬的羞红了脸蛋儿落荒而逃。
这件事不到一个早晨便传遍了小小的新夙集,就连平常三天难出屋的老集长吴老头都被邻家那多话的孙大娘嚷嚷了出来:“哎呀,吴老哥啊,咱们集子来了小乞丐哦,蹲在那西集口光溜溜的,大眼圆溜溜的好不可怜哦。”
集子很少碰见外人,而且还是这么怪异的情况,吴老头怕是有啥问题,连忙出屋奔向西集,离着老远,便看到一群人围成一大窝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什么。
“哎呀,让开让开,让我来处理。”吴老头进了人群才发现,果不然,中间围着的可不就是孙大娘口中嚷嚷着的可怜小少年。
“小娃子你是哪儿人啊,怎么到这儿的?”孙老头弯腰对着少年刚刚开口,旁边一个中年大婶便喊道:“哎呀!早问过啦,不会说话的。”
果然,小少年见人近前说话,张张嘴,口中“呜啊呜啊”的乱说着。
“不会是小白痴吧,你看看是不是和南集那个白家婆娘的傻子儿子有点相似?”
“哎呀你眼瞎哇,哪里相似,这小娃长得多俊俏,不像不像。”
“对对对,我刚才递给他吃的还知道接着吃呢!”
“白家那傻子也知道吃好吧。”
众人又是嗡嗡的议论开来。
“哎呀这可难办啊。”吴老头听得挠了挠头,又仔细打量着这小小少年,不过他越看似乎越感觉熟悉,那高挺的小鼻子,细长而略有微挑的眉毛,还有那双眼睛,虽然还浅显,但是已经泛出淡淡紫色的瞳孔,猛然间,吴老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上前拽住蹲着的小少年的手观看,惊得小少年咕咚一下坐到地上,用力抽出手似乎想逃离。
“哎呀,吴集长你这是干嘛啊,看吧人孩子吓得!”几个同情心泛滥的少老媳妇儿连忙喊道。
而此时的吴老汉拉着少年呆若木鸡,只感觉后背一阵冷汗,浑身不住的哆嗦起来,心中泛起了一阵阵波涛惊浪:这小手指长过无名指的异样,紫色的瞳孔,可不就是这夙州曾经的修仙王者家族,齐家人的遗传特征吗!
原来这吴老头十多年前,正是齐府里的账房老管事之一,侍奉了齐家好几十年的人自然知道这齐家人的遗传特征。
当年那场惊天大战,齐府瞬间夷为平地,齐家族人被满门湮灭,老管事是躲在地窖里才勉强留下一命,整个夙州城毁于一旦,夙州千里的土地被邻州瓜分,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重新回到了吴老头的脑海里,惊得他汗如雨下。
耳畔那众人的议论似乎听不见,撞开人群,吴老头拉着小小少年直奔他的家里,插上了门锁,此时的他只想静静,只想安安静静……
没过两天,吴老头以集长的身份,告知众人,本集镇决定正式接纳收养这个小乞丐,给予小名:小宵儿。
时光又是飞逝了三年…………
小宵儿是幸运的,他在一张白纸的状态下,孤身一人跑到此集,在这里收获了友爱、亲情、欢乐与平静的三年。
小宵儿是聪慧的,他并没有像某些大婶担心的那样是个傻子,反而领悟极高,短短五年,不但学会了语言,而且还是集子学堂里成绩最好的一位,饱读诗书,他的心智已然成长成符合他身形的状态。
小宵儿也是英俊的,他这几年身姿猛涨,猿臂蜂腰,肌肉圆美,虽然不是很高大,但是配合着那俊俏的脸庞,清澈的双眼,仍旧是让大小姑娘媳妇们看了他后羞红了脸,不过不再是尴尬,而是一种暗恋般的落荒而逃。
这天清晨,朝阳明媚,集子中间的一间茅草学堂里,一个身影已经在挥舞着扫帚打扫起来。
小宵儿早早的便来到了这里,他一向如此,勤奋好学,搞得学堂的王老私塾十分喜爱这样的学生,见人每每夸赞,很快便成为了整个集子里教训孩子口里的“别人家孩子”,虽然他并没有家……
小宵儿认认真真的在擦着每张板凳,这会学堂里,陆陆续续的小青年们三五成群的逐渐增多起来。
“哎呦!小野人今天又在擦桌子啊,真勤奋,勤奋呐!”刚刚踏进门的一个高大胖的小青年一进门,扫见后面打扫的那个让他恶心的身影,便开始针对起来的说道:“我们王老夫子真是教育有方,几年前还是不能说话,不穿衣服的小野人儿,如今也会打扫房间啦。”说罢,还左右顾盼的观察其他人哈哈的笑声,这才似乎得到满足般的高兴眯着眼儿,走向自己座位,找几个熟人聊天起来。
小宵儿在后排装作没听见,继续认真擦拭每张板凳,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何自己如此勤劳,因为身上似乎有种永远都用不完的精神劲儿,总想找事情做下去。
“小宵儿你不要放在心里哦,张大祖的嘴巴就是喜欢乱说。”这时学堂里,一个清秀貌美的年轻姑娘近前来,轻轻小声说道:“张大祖考核《论学》不过,每次回家都要挨张大婶的骂,所以心中不平才会这么针对你的,他就是小心眼儿看不得人家好。”
“噗”小宵儿忍不住笑出了声,清咳一声回答道:“放心,我才不会放在心上,其实大家对我都蛮好的……”话音还未落下,前排的张大祖余光早就盯着他心中的小女神,见她居然去找那臭小子说话,两人似乎还有说有笑,忍不住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嚷道:“哎呦我去!野人学的可真快,这才几年工夫,都会谈情说爱了啊!”
这一嗓子果然把满学堂的十几名青年男女的眼光都集中了过去,众人忍不住议论纷纷,那位清秀的姑娘顿时红了脸蛋儿,气的大声道:“张大祖,你乱说什么呢!”却又急的不知如何解释,双眼一红不禁哭泣着跑出了学堂。
眼见小女神气哭出去,张大祖也忍不住把怒气对准了后面的小宵儿,拍着桌子大喊道:“你这不知道哪儿来的小野种,装什么好人,看你那眼睛,紫溜溜的,说不定是那外界妖魔变化,想来害我们的妖怪呢!大家说是不是!”
“啪嗒”一下扫帚掉落,小宵儿被这歹毒的咒骂惊呆了,自他心智全开的这几年,第一次感觉到心中如此的难受,任他学识最高,却又偏偏不知如何解释反驳,只气的浑身发抖,大吼一声,顿时扑了上去,脑海中只想让他闭嘴!闭嘴!
“哎呦!小野人想翻天啦!”张大祖一看他扑了过来,仗着自己身材高大圆胖,想正面与他推嚷。谁料到,小宵儿仿佛有极大的力量,一把便将高他近半头的张大祖推了出去,直接将茅草房的木板墙撞穿,在地上滚了好远才停在了十几米外的集市口大街上。
“啊!”学堂里顿时惊叫四起,众人大喊着四处奔走,有的赶快躲远,有的出去去扶晕厥瘫倒的张大祖,有的忙跑去找还未赶来教学的王老夫子,总之乱作一团。
小宵儿望着自己的双手,脑海里空白一片,那一瞬间,他只感觉到体内似乎有一种力量想要爆发出来。
不多时,王老夫子匆匆赶到,检查了已经苏醒的张大祖只有些擦伤,又找学生把学堂内外打扫一番,修补破洞,最后才来到已经呆望双手半响的小宵儿身旁,他不知为何小宵儿有如此神力,但是他看出了眼前这孩子内心的波澜,虽然他心智已然与常人无异,但是毕竟时日还短,在面对人生的百种挫折,仍旧是所有人中最幼小脆弱的。
小宵儿感觉被人拍了拍肩膀,猛然回过神来,眼前正看到了王老夫子,不禁喃道:“夫子,我我……”
“好了不要说了,男孩子们的冲动我能理解,不要伤人就好。”王老夫子眼光环绕四周青年们,说道:“马上开课,大家赶快坐好。”
众人引论纷纷的各自归位,王老夫子走到讲台,敲着桌子说道:“今天我要教授你们最感兴趣的外面世界,我们这小小的新夙集曾经是被毁的夙州城里人迁移过来的……”
王老夫子虽然是一个普通凡人,但是凡人亦有观察世界的视角。
原来此夙州原名夙地,后来归顺金国后改名夙州,建城的历史也很悠久,据说是古代在这里发现了一只荒古神魔夙鸟,众人聚集猎杀多年,后来才形成的地方,而金国之大号称百万里,下属的州府成千上万,传说似乎还有不亚于金国的其他诸多地方,而在东方的尽头据传说有无尽大海环绕,凡人一生也无法探达,总之对于普通人来说世界大到无限。
所以上古荒蛮时期,万物出现,无数生灵繁衍在这片无限世界里,其中人类中曾有神人超凡入圣,探索至极后,便传于其他人修行之法,满足众人探知世界的欲望,人类逐渐变得无比强大,逐渐出现了诸多大能,一代一代,扫清了不知道多少其他异族凶兽,立住了这世界霸主的地位,然而世界太大,仍旧有许多残存的凶猛洪荒异族存在于各种地方。
人类繁衍众多,所以大多变成了平庸的凡人,但是至今仍旧有许多探索修行之道的人,继续完成远古传下的求知探索的意愿,那是与凡人追求截然两种的思想,凡人在有限中享受祥和,修行在无限中探索危险……
早上的课程在众人惊呼中结束了,小宵儿却难得的出现了持续的空白与恍惚,知道的越多,那种想探知源头的感觉就越重,而自己,居然对普通人都可以得知的父母族群毫无所知,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傍晚时分,吴老头才焦急的等到了夕阳下小宵儿那长长的影子,他听闻了早上的事情,便两步迎上,刚想要询问,却被眼前这熟悉而陌生的少年,一句话给问住了。
小宵儿紫色双瞳认真的盯着吴老头问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