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洛府,已是傍晚时分。在大门口碰上了太傅的马车。
元蓁规规矩矩行礼。
“父亲。”
洛太傅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孔,儒雅又深沉。
父女俩一前一后走着。
“元蓁这些日子可还适应?”
元蓁微笑,“家中很好,与从前别无二致。”
只要没有郑氏之流烦扰,自然一切都好。
“嗯,听你大哥说近日你被梦魇困扰,睡不安稳?”洛太傅关切地问道,语气中有恰到好处的关心与忧虑。
“啊,只是偶尔做几个小梦罢了,大哥有点夸张了。”
元蓁不由地叹,这个大哥怎么什么都跟太傅说啊。
“元珩从小就亲近你,况且你身子弱,紧张些也没什么。不过元茗近日也病了,我正要去看看她。”
“女儿同去。”
太傅换下了朝服便去了回雁阁,元蓁还没到。
元茗走出两步,太傅已经进了屋,元茗垂首行礼。
“父亲。”
洛太傅托了她胳膊一把,就势握住,带着元茗往里走去。
“这入秋没多久你就病了好几场,照顾你的人未免太不尽心了。”
元茗垂眸,说道:“是我自己没有注意。”
洛太傅笑了笑,笑的和气又温柔,没有说话。
看到桌上一碗药还没动,他便让元茗坐下,亲自端起药碗,试试温度,有些烫,便又吹了吹,药匙递到元茗唇边。
“来。”
元茗始终低头垂着眼,心里无可抑制地泛起厌恶。
“……父亲。”
“抬头,张嘴。”
太傅的声音更加温柔,元茗却不敢再多说,顺从地在洛太傅的服侍下喝药了一碗药。
洛太傅放下药碗,瞥了一眼桌子。
“这里有糖,来,含一个。”
他亲自喂了元茗一颗糖,才又站起。
元茗含着那颗糖,只觉得像吃了个苍蝇,还是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那种,恶心极了。
“太傅,二小姐,大小姐来了。”侍女的通报声。
洛太傅脸上挂着笑,向外走去,一句话制止了元茗要站起来的动作。
“你坐着就好。”
看着洛太傅的身影出去了,元茗便立即将那颗糖吐了出来。
好在她是个极能忍的人,才没有就此吐出来。
过了一会儿,元蓁进来了,却不见洛太傅的身影。
元蓁说道:“父亲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回书房了。”
元蓁走到桌边坐下,把提来的盒子放到了桌上,一边打开一边说道:“今日出门碰到了千音和大夫人,去梨园听了半个下午的霸王别姬,回来时在朱雀大街买的。”
“还不到用晚膳的时间,你就当零食吃吃。”
元茗看上去不太有兴趣,说道:“这些你若是给元霁送去,她该比我高兴多了。”
元蓁察言观色,说道:“元霁当然也有,只是我想你这几日病着,嘴里没味道,这些虽不比山珍海味,吃着却比那些有味儿多了。”
元茗收敛心神,神色稍和,说道:“我平日很少吃这些。”
“这些也就是尝个味道就算了,零食嘛。”
元蓁拿起一个烤红薯放到她手里,又端出来两碗鱼肉小馄饨。
“这个馄饨是鼎香楼的,顺道买了,哦,还有这个炸鸡块儿,也是他们家的。”
“说起来我都不知道千音原来喜欢听戏呢。”元蓁咽了个小馄饨。
元茗细嚼慢咽的,把嘴里的烤红薯都咽下去了才道:“从小就跟着大舅母听戏,都成瘾了,整日往梨园跑,大宴小宴都得请班子。”
元蓁听了这个评价,倒也失笑。
说起来沈家人可真该是脂粉堆里摸爬滚打,一个沈千寻如此,沈千音也不遑多让了。
“不过梨园有个角儿是真不错,连我都能看出来,唱念俱佳身段风流,千音更是眼睛都不想眨了。”
“是听她说过梨园有个名角儿,台子很高,演不演看心情。”
“呦,这么说倒叫我赶上了。”
元蓁边吃边说,一点儿也没管规矩,元茗也没跟她说什么食不言,元蓁说一句她回一句,二人就这么边吃边聊吃完了。
走前元蓁叮嘱道:“我看你的气色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药喝完了就行了。多注意天气,多加衣别吹风,不然又得反复。”
回到雅颂楼,便看到桌上几盒香料。
夏蝉缩肩垂首立于一旁,回道:“这是太傅派人送来的安神香,说是有助于缓解梦魇之症。”
元蓁打开来闻了闻,“嗯,味道挺好闻,今晚就点上吧。”
“是。”
不过元蓁没闻多久这安神香,就又翻出了洛府的墙。
她没穿那身世家公子的标配青衣,而是身着一身黑衣,且象征性地蒙了个面。
“江如,兵部侍郎家在那个方向,你还记得不?”
听她应是,元蓁点了点头。
“带路。”
二人不走寻常路,跳上屋檐一路飞,一前一后很快就到了兵部侍郎府邸。
元蓁找明夙要了侍郎府和她名下宅子的图纸,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侍郎大人的院子。
按照六扇门的要求,这院子已经给封起来了,侍郎府上没人会靠近这儿,是以非常安静。
突然有一点灯火向这里靠近,元蓁借着火光瞧了瞧,是个深色衣服的人,看样子是侍从打扮,动作鬼鬼祟祟,正要拐进兵部侍郎的院子。
元蓁按上江如的肩膀,压了压,示意她隐蔽。
二人伏低了身子,在房檐上盯着那侍从的动作。
那侍从直奔兵部侍郎的卧房,左右看了一下,才推门进去。
片刻后,那人就出来了,又左右看了一下后迅速离开。
元蓁与江如对视一眼,飞身落地,进了那房间。
那侍从夜探命案现场,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是来干什么的?他在这里停留不久,这点时间够干点儿什么?
江如点了两个火折子,递给元蓁一个。她仔细把这屋子看了一圈,看不出什么。
“公子,看。”
江如随她的装扮也蒙了个面,声音有些闷闷的。
随着她的指向,元蓁看向桌子。
上面摆着的香炉,正袅袅地冒着白烟。
“……”
这人半夜三更跑来就是为了点个香?
元蓁闻了闻味道,只是很普通的香料,既无安宁定神之效,闻着也并不舒服,还有点儿刺鼻,总之就是味儿大。
这么大味儿的香恐怕没人会在卧房里点,就跟着急掩盖其他味道一样。
元蓁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直觉,上去就把那香给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