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运使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盐城的井盐运输和各种销售。
当然,也有管理和护送上等井盐进贡皇宫的责任,也因此,这来到盐都的首要任务就是实地考察和挑选各家商户生产的上品井盐。
能为朝廷上贡的井盐,那可是极为光宗耀祖的事情,所以,各家商户对于自己家生产的井盐都想要达到这一步,如果能入得了朝廷的眼,不光是一件荣耀的事情,而且其价格也是足够翻上几番的,其中的利益不可想象。
井盐是制盐工艺中最为复杂的一类,通俗来说,通过打井,抽取地下的卤水,然后煎煮淘晒,最终成为百姓必不可少的食用盐。
这每一道工序都要求极高的技术含量,一般人要想造出上品的井盐,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一路上,李玄听着余班详细的讲解,多少有些暗自惊叹不已,所谓隔行如隔山,不入此行,是绝不会想到家中食用的盐要经过如此复杂的工序和挑选。
不过,让李玄意外的是,这生产井盐的小小盐城,其中分布的势力范围也是非常的明确,其中就有各路官员暗中合资开设的井盐场地。
话说,这官员从商,本就是不应该的事情,因为这样会扰乱社会秩序,有强权压迫市场的嫌疑。
但是大周朝也没有法律明确禁止官员私自开设商路,所以基本上也都是默然的情形了。
听余班的话,这盐城除了那些个体商户外,大部分都被官员垄断着,其中就有京都的李家,宋家,还有王家,甚至赵家,还有孙家。
听着这熟悉的贵族姓氏,不得不说,可让李玄大开了眼界,其中代表的就有京城四少中的三个了。
“也就是说,上贡给朝廷的贡盐都是从这几家出产的?”马车上,李玄淡淡一笑问道。
“是的,大人,前年是李宋两家,去年是孙家,今年就是王家了,这都是暗中排序好的。”余班小心的解释道,在他看来,整个盐都就他们这几家开的井最多,生产的井盐也是最多,按照成分来说,也是很好的,所以也没有什么。
可在李玄看来,这上贡的井盐都是从这些官家井田挑选,对于那些普通商户着实是不公平的,不过现实就是如此,谁的势力大,就听谁的,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江湖,这是一个道理。
专贡给朝廷一年的井盐,这其中利润,就算没有上千万两,也有一两百万的收益了,如此巨额的财富,换做是谁都会眼红不已的吧。
马车穿过主城区,向着远方的山影驶去,可以看到路上有很多的大汉挑着担子或者小车,上面有的装满了卤水,有的是新鲜的盐粒。
听余班所说,整个盐都除了商人外,就是这些过来找工的工人了,商人们都会在大街上挑选一批工人帮他做工,工钱有的多有的少,彼此还算和睦。
这打井也是很讲究的,有的井口只有碗口粗细,有的要深入几百米深,按理说,越深的井,打出来的卤水越好,造出来的井盐也就越精细了。
放眼望去,整片峡谷中错落着人流,还有打井的工具,在那些一片片的井口旁,工人们不断的从井中挑上来卤水,有的规模庞大的井田附近就有专门制作井盐的作坊,可以看到,简陋的作坊中,不断的冒着热气,离的近了,就可以看到那锅炉边一片片白色的盐粒。
“大人,这片是宋家的井田。”下了马车,余班极为熟络的介绍道。
李玄抬眼望去,远处显露出来的井口足有近百口之多,有大有小,旁边还有一个作坊,几百号工人在其中忙碌着,一担担井盐被制作出来,显得极为繁荣。
“恩?”就在不远处,几十个人影挤在一起,似乎吵了起来,李玄转眼望去,“那边是什么情况?”
余班看去,躬身道“想必是因为打井的归属权而起的争执。”
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
李玄眉头一挑,走了上去。
“大人,这契约年限还没过,你怎可说收回就收回了,这是违反规矩的,而且我们已经和地主签订了新的合约,明年这几口井,还是属于我们使用。”只见一大汉走上前去,对着一个富态中年男子恭敬的说道,旁边围着十几个人,像是他们的跟班了。
“这几口井,我们宋家买下了并收回了,至于那合约,自然也就作废了,你们已经使用了大半年了,该满足了,赶紧走开,我还忙着呢。”那中年男子一副不耐烦的摆手道。
“不行,合约就是合约,如若毁约,我们应该得到应有的赔偿损失。”那大汉义正言辞的上前一步,肃然道。
“赔偿?想要赔偿这里没有,有本事去报官去,别来这里碍事。”中年男子冷声道。
“你们霸占我们的井,还有王法吗?”
“王法,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你们要是还想在盐城混下去,乘早远离我的视线,不然有你们受的。”中年男人一脸不屑的威胁道。
敢和他们宋家抢井田,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无知平民。
那大汉看着中年男子,脸色阴沉至极,双手紧握着,但是却也只能隐忍着,谁叫他们只是普通的平民,而他们是京城宋家的势力。
“把你的合约拿给我看看。”这时,李玄走到了面前,平静的开口道。
那大汉神情一愣,转眼看着略显瘦弱的李玄,想要拒绝,但是当一看到他身后的余班时,心中一惊,从怀中拿出了一张文书道“大人,您看。”
李玄接过契约书,这是一张年限契约,上面写着有五口井的使用权期限是今年的年底,再看那署名,李玄抬眼又看了看那大汉,到现在,他才发现,这大汉不就是原来在盐道说过几句话的那个‘理不通’嘛。
李不通也是心中一震,总觉得眼前少年似乎在哪里见过,细细回想着,在看看他的面容,猛然间想起了盐道客栈似有交流过几句,当下面色一惊“您,您是...”
“新上任的盐运使。”李玄淡然的回了一句,“看这契约确实没有到期限,是有效的,这几口井的使用权,还是属于你们的。”
听到此话,李不通等人面色大喜,纷纷拜谢,而对面那宋家中年男子则是神情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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