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有太多的世家,但去从来没有那一个能够达到嘉州方家这样的地位,其实不只是在江湖中,就算是在秦国的朝堂之上,它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豪门。
然而,对于白三姑而言,方家却有着非同寻常个的意义,如果非要说清楚的话,那么或许就可以用杀夫仇人这四个字。
其实,就连白三姑自己也说不明白,因为在她的眼里,她所谓的丈夫本来就是一个该死之人,只是可惜,他终究不能死在自己的手上,她曾经有无数次机会,但每一次,都会在犹豫之中和她擦身而过!
所以,每当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内心之中,总是会莫名的泛起一阵纠结。
或许,她是真的动过心罢,毕竟,十年的时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实在是太长了,长得足以改变一个人,渐渐的,就连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都淡了许多!
他杀了她的父母,这一点是不争的事实,至少再看见她之前,那个男人,赵无极出手十分的干脆,没有丝毫的犹豫,当然,她绝不会去思量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更谈不上什么后悔与自责的情绪,这是一个乱世,而他不过是一个响马头子,这些年来,死在他手上的人,恐怕连他自己也数不清,也何必去在乎多上这么两个,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要是杀人要下地狱的话,他已经够下好几百回了!
而她,终究还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当看见白三姑的那一刹那,赵无极对于自己这份冷血的自信瞬间没了底气,菜篮子落地的那一刹那,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血液顺着他手上的长刀,还在不停的滴落,在那缕微弱的夕阳余晖之下,显得是那么的刺眼,而她的父母,还有一众无辜的村民,都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地上,任凭那缕鲜红色将四周打上绝望的基调!
白三姑算不上是什么绝色,一个村野姑娘,就算是再漂亮,被这山村的气息一感染,多少显得有点灰头土脸,更和况,她和这两字还不太沾边,但只在第一眼,赵无极就觉得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传遍了全身,就如同被电了一下一般,有一种酥麻无力的感觉,这个人,给他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就算是在凶残的人,也难免有自己的死穴,很明显,她白三姑就是他赵无极的死穴。
缘分这种东西,向来就是这么奇怪,它们总是部分场合,来得十分唐突,一个声音在告诉赵无极,这一辈子,就是她了!
女人玩过不少,但却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真!
其实,在白三姑的眼中,这个汉子,如果脸颊之上少了几分凶煞之气,倒也还是蛮英俊的,至少,再没有看到他右手上那柄正在滴血的长刀前,赵无极还是短暂的俘获过她的好感的!
当然,这一切已经过去,也只可能是过去,她还清楚的记得,那个屋外淅淅沥沥下雨下个不停的春天,方文卓的长剑,很轻易的刺透了赵无极的身躯,而那一刻,她的心里,有两种完全异样的感觉十分的清晰。
是解脱吧,七年的岁月里,每一次看见赵无极那张脸的时候,父母那种死不瞑目的眼神,就一直缠绕在她的脑海之中,那样的场景已经演变成日日夜夜惊醒她的梦靥,但这一种解脱之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落的,虽然她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刻意的将这种感觉隐藏起来,但事实上,那有她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这种失落的痛苦,超过了那种解脱所带来的快感,那一刻,她才明了,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到底会是一种什么的感觉,所以,有一种东西,能够让她学会逃避,这就是酒,麻木不仁,倒真是个不错的抉择,只是她到底还是不敢与烈酒为伍,好在,这三年的时间里,这种痛苦的感觉,随着酒精融入她的血液,还真的被冲淡了不少。
少华山上的墓碑,今时今日依旧存在,只不过那碑上的夫字,经过了三年的冲刷,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得清,她给他立个碑,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点小心事,毕竟一个人死了,就算是再大的罪,也应该是还清了,但她也不敢在上面刻上赵无极和白三姑这六个字,名字是很简单,但一个不能刻,而另一个也不愿刻,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她内心的那个结,才能真正的打开,或许那个时候,她会走出这一步吧。
人嘛,终究还是自私一点的好!
方文卓的确是帮了她的忙,但是当这个男人离开的时候,他始终没能说出一句感谢的话,当然,她也没有什么恨意,如果不是他动手,自己这个仇,恐怕是报不了了,时间越长,她就觉得越发的难以下手。
于是,三百里外的嘉州,在不久之后就出现了这么一位不为人知的酒肆老板娘,她以为换了一个新的身份,也许人生就能有一个新的开始,毕竟,有赵无极私底下为她留下的那一笔财富,她这一辈子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也足够过得很丰富。
也许,只有在无人的时刻,回忆起赵无极临终时对她说得那句话时,她的心,才会想起昔日的那些悲伤。
“要是能先遇到你该有多好!”他的眼神缓缓的闭上,长剑贯胸虽然让人觉得很疼,但是赵无极明白,自己这一生,到了最后,还能够得到一个人的眼泪,也算是知足了!
的确,若真如他所说,或许她的父母,就不会死在他的手上,至于其他的人,又和她何干?
当然,回忆归回忆,白三姑的思绪,可不能只停留在过去,所以,她此刻虽然还在淡淡的小酌,但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中间的那张木桌之上!
“你们知不知道,这一下,江湖之中,可是又要出一个人物了!”那只是一个瘦小的汉子,坐在木桌左手的方位下,他语气之中,夹杂着无尽的感叹,白三姑能够很轻易的感受到,他内心流淌着的那种羡慕的味道。
江湖中的人,自然希望自己能有个响亮的名号,这并不是什么奇观的事情!
“可不是,这方青卓年纪轻轻,二十岁都还不到,可那一招三剑归一使得,那叫一个厉害呀,据说,就连这神农坛的司空坛主,也败在了他的手上,你们说说,就这样的人物,江湖之上还能有几个?”坐在右手边的中年汉子接过他的话说道,也正是这一句话,完完全全的勾起了白三姑的兴致,神农坛虽然只是这大渡河上的一个小帮派,自然比不得那些江湖中的大门大派,但这所谓的司空坛主,那可真算得上是一个狠角色!
“要说这方文卓,我倒是听过他的名号,秦国逍遥侯,镇守着秦国南下重镇嘉州,当年为祸少华山方圆百里的前面阎罗赵无极,就是死在了他的剑下,但是这方青卓到底是什么人,我却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三哥,你倒是说说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正下方的书生打扮的文弱汉子轻挥折扇,低声问道,他扇面轻启,却半响无风,白三姑一眼就能看得出,这个人,是个内家的好手,大凡人挥动折扇,就算是再怎么不用力,也会有一丝风息,可这个人,能够利用自身内力强行加以压制,而且能够控制得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这内力修为,显然已经到了一定境界!
其实不只是他,那左手的瘦小个子,也是一个暗器好手,否则,那拇指与食指之间不会有那般深厚的茧子,至于那右手的中年汉子,也定然使得一手好兵器,那横倚在凳子边的双刀,就是个最好的例证,但要说道最神秘,还是那正对着大门的那个老者,至于他是什么来历,旁人自然不知,但白三姑却很清楚。
“这方青卓嘛,从这名字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这方家的二少爷,和方文卓可是亲兄弟,只是听说这小子一直呆在北邙山中,所以,江湖中的人,才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再说了,一个人,要是有像方文卓这样的一个大哥,恐怕就算是自己再出色,这光芒也会被掩盖住了吧,说起来,这方家号称刀剑双绝,但说到底还是这剑法更胜一筹,只是其中缘由,大哥想必是十分清楚的!”瘦小个子回答道,随着他的话,三人将目光聚集到了那老者身上,只见他一身衣着,穿得十分普通,和其他三人那光鲜的外表比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就连那身粗布麻衣之上,也还打上了几个显眼的补丁,他呢,也并不去理会其余三人的对话,只是自己慢慢的喝着那杯酒,就如同完全没有听到一般!
如同,并不代表那就是事实,他毕竟不是聋子,只是这个老者的身上,多少透露着些许的神秘,这个时候,白三姑觉得,他或许并不只是像自己认识的那般,或许,在他的身后,还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而且,这个身份,还一定和这方家有着极深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