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总是不按着常理出牌,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命运总是这般奇特的缘由了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白三姑那种倔强的性子触动了赵无极的心思,这个原本是杀人不眨眼,就算是死后下地狱的男人也会流露出那种柔情的一面,事实上,过去了这么多年,白三姑每每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这脸上都有种尴尬莫名的神情。
就如同赵无极所说的那般,少华山上最初的日子,对于白三姑而言,就如同是一个噩梦一般,特别是到了夜晚,一个人孤寂的时候,那种漆黑之下的彷徨和无助感,就仿佛能够吞噬掉一个人生存的意志一般,山寨里,依旧是那种人声鼎沸,喝酒吃肉之类的举动原本就是山贼们的常事,由于南魏北燕之间这些年争斗不断,像这样偏远的山脉中的邪恶存在,掌权者也没有办法前来肃清。
躲在墙角哭,原本就是一个少女应该去做的事情,她不知道怎么办,这样突来的变故,算是打乱了她曾经那些最美好的幻想和安排,而眼下,即便是哭泣,她也不敢太大声,虽然赵无极曾经对她说过不会伤害你的话,但是这些小喽罗每每从这附近经过的时候,她都竭力的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连放声都不敢,最多只是小声的抽泣着,那眼袋是红红的,有些发肿的味道。
“我那时候不是没有想到过死,可一个人如果还能有疼痛的感觉,还没有完全麻木的话,估摸着想要走到这一步也需要很大的决心,所以我总是在找理由逃避!”就如同白三姑所说的那般,她的确是做不出那样的决定呢,一是没有觉悟,想死而又不敢的心或许才更加的可悲,但实际上,她也不可能办到,因为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后的某天,她突然间有了这样的冲动的时候,那横在屋梁之上的白布,却被长刀化断了开来。
男人的怀里,总是给女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特别是在那种呼吸都有些接不上来的瞬间,依然是那种初见时候的神情,白三姑一直在疑惑,这个男人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以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自己,赵无极的柔情可不像是在伪装,只不过这一刻,多出来一丝的责怪味道。
“如果你真的想要死,我不想拦着你,因为我也无法来拦着你,但有一点!”赵无极缓缓的将白三姑放了下来,他并没有做太多的停留,跨过门帘的时候,这身形猛的停顿了一下,他没有回过头来,而是声音沉重的说道:“你终究是别人家的女儿,父母死在了我的手上,这做儿女的人,又那有只想着去寻死而不报仇的呢,你这叫做不孝,只要我在这少华山一天,这外面的一干兄弟都不会伤害你,你要找我报仇,我也随时奉陪,任何手段,任何时间,我都等着你!”
有的时候,感动这种东西,就是在莫名其妙的时间里就有些渗透了出来,当然了,那一刻白三姑或许没有能够差距到自己内心的这种变化,也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从这一刻起,她算是有了目标,那就是复仇,复仇这种东西原本就有着神奇的力量,而且有了这样的心思,白三姑瞬间觉得时间不够了起来。
武功原本就不是轻易能够学会得了的,更何况是对白三姑这种毫无底蕴可言的人,想要入个门都很难,所以那些年来,她一直带着一种很深的执念在努力的尝试着,每当感觉到了有些把持不住的时候,她都会选择悄悄的去看赵无极两眼,让那种已经有些平淡的仇恨之心又升腾起来,这样才好让自己一直坚持下去。
“所以你这一呆就是六七年,那这六七年的时间里,你有没有找他复过仇呢?”听着别人的故事,林婉婷总觉得蛮有兴趣一般,也是,听别人的故事的时候,总有这样的感觉,更何况还是一个女人呢,天生就有一种八卦的心,不过她还是表现得十分的收敛,这一来是上了年纪,这二来吗,以她现在在武林中的身份,还真做不出如昔日少女般的那种急切来,当然了,她还要好些,毕竟只是偶然间的问上这么一两句,而白三姑呢,才是那个讲故事的人,所以同样是一杯热茶,到现在,一个人几乎还是满满,可另一个,却已然见了底。
“那是常事,可没有那一次我能够成功得了,其实赵无极的武功,算不得太高,只是?”说道这儿的时候,白三姑有些沉默的姿态,的确,前五年的光景里,带着那种仇恨的心思,白三姑曾经无数次的向这个男人挑战,但毫无列外的,每一次都是输,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白三姑慢慢的觉得,能在他手上走的招式,越来越多,甚至有的时候,还能将赵无极逼得很窘迫的那种状态,她在心里面觉得,或许自个再努点力,就能实现那个目标了吧。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就差那么一点点,无论她如何的努力,那一点点的距离就仿佛永远无法超越一般,至于其中的缘由,她也是很多年后才想明白,其实论起后来,白三姑的武功已经要稍微的超过赵无极一些,可她的心里面,却有些动不了手的感觉,那张脸想起来的时候,似乎仍旧充满着恨意,可是在这恨意的末端,白三姑总是想要淡淡的去笑一下,是那种很羞涩的感觉,就如同少女动心那般。
“大哥这是怎么了,自从遇到那个女人之后,咱们这少华山那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什么打家劫舍之类的勾当是越来越少,至于杀人虐货这样的举动,干脆就不做了,却偏偏要我们来个什么自给自足,耕田种菜这类的,你说我们这些人,那都是山贼当惯了的,谁的手上没有几条人命,明明是拿刀过日子的主,如今却要放下这刀改着去哪锄头,还有比这个更大的笑话吗?”这话白三姑在角落里听得十分的清楚,她也不知道该要怎样思索这些话的好,的确,这几年来,少华山已经不太像曾经的山贼窝了,虽然匪气这种东西,不是谁能够轻易的改变得了的,但这的确是在改变不是。
“这算是为你找了一个理由,既然他们在改,那就让他们改,一个改过的坏人,只要他不在犯错,终究比杀死一个人要强,因为你即便杀了他,那些逝去的人也回不来,仇恨这种东西,如果以仇恨来对待的话,只会演化成更多的仇恨,到时候,恐怕你所能看到的风景就只有灰暗这一种颜色了!”林婉婷早已经不是昔日的那个小女孩了,说句实话,师傅的死,方青卓的死,这种种的恨意加起来,她也是曾经恨过齐凌云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思想总是会在这些地方看到所谓的突破口,也正是在那一刻起,她才知道,原来在一个合适的时机里选择去放弃心中纠缠的恨意,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正是因为自己也有过相同的经历,故事听到这儿的时候,林婉婷的心里面才会突然之间冒出这样的一个念头来,而事实,也的确是如初,当年的白三姑也几乎是同样的心思,所以在挑战的最后关头,她手中的长剑,轻轻的荡了开去,算是刻意的卖给了赵无极一个破绽。
“如果我能够早一点遇到你,或许我就不会做出那么多疯狂的事情来了,可现在,似乎已经晚了?”这是白三姑的脑海之中,记得赵无极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一个人,或许真的有他的宿命,就算是白三姑刻意的输在他的手上,这个男人,最终还是没有能够逃得出他最终的结局,动手的方文卓,一个可以靠着一己之力就吹灰整个少华山匪窝的神奇男人,白衣长衫,仗剑而来,那份身姿无疑显得十分的潇洒,所以看见这个男人的那一刻,白三姑的心莫名的跳了一下。
这并不是所谓的爱,只不过曾经她还显得有些朦胧的年纪,曾经设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一个男人,而这一刻,这种设想无疑变成了现实,但就如赵无极所说的那般,似乎已经晚了,白三姑怔怔的斜坐在地面之上,一脸朦胧不堪的姿态,是害怕,也是解脱,是悲伤,也有喜悦,反正是各种不同的情绪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的胶着在一起,让这个女人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的姿态,她的目光,似乎只能停留在那躺在血泊的赵无极身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叫方文卓,你放心,我是不会杀女人的,特别是你这种柔弱的女子,如果你要找我复仇的话,我在嘉州城随时等待着你!”这话,听起来多么的熟悉,却是从两个男人的口中说出来的,白三姑试探性的伸出手,却发现自个的手臂好像完全没有力气一般,半响,她才轻轻的说道:“我为什么要找你报仇,他不过是个死有余辜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