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风云激变,这北国的疆土,原本就不太平,此刻更是平添了几分怅然的情绪,炎炎夏季,原本人心就显得浮躁,更何况,前燕王之死,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让人唏嘘,此刻的王城大殿之上,伍炎高坐在王位之上,虽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心悦诚服,但至少目前,还没有什么直接有利的证据,来指责他王位得来的不合理性,所以那一干的臣子,也只能选择默认的姿态,被动的接受,又或许是在等一个时机。
“王上,伍月,不,是公主殿下,已经和南魏正国王率领十万大军,进了我国南疆边城!”一个武将模样的男人有些慌忙的冲了进来,还没来得及跪下的同时,这番话就已经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这殿上的群臣不由得都炸了锅,对于那些旧臣来说,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时机,毕竟在燕国臣民的心中,这位年轻的朝华公主所拥有的威望在她出使魏国之时,已经达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更何况,正统后裔这四个字,在这个时代,具有很强烈的政治意义,但对于伍炎心腹而言,这样的消息,和其重磅,又怎么能不让他们心急呢?
伍炎的心里,此刻是愤怒的,但对着这一干臣子的时候,自然不能发泄出来,他思绪有些隆重,当下以身体不适做了幌子,急忙的退了朝,这人急忙往后殿而来,而枣蓉阁主燕灵,此刻早已经在殿后,即便是伍炎对她有所防范,甚至要置他于死地,但现在看来,这时机还差了些,他脸色极不好看,终究是费尽了心机,苦心安排二十年,才走到现在这个位子上,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产生变故,他找了位置坐下,吩咐一干人等退了下去,这才说道:“怎么会这样,这田踵难道是吃干饭的不成,怎么能放由魏军入境呢?”
“怎么能让田踵守这边关呢?”天尊也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她在这个朝中待的时间太长,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关系,既然是要篡位,自然也会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幕,可田踵这人,却是前燕王一手提拔上来的,可谓是知遇之恩,重于泰山,伍月又是前燕王的亲生女,他就算是违背了王城的旨意也断然不会和她翻脸,所以还留他守着南疆,无疑算是一招极大的失算之策,当然,以眼下的光景,想要改变,显然已经来不及,所以伍炎的目光,停留在老人的身上,似乎想要从她哪里得到答案,若换做以前,伍炎或许还有主意,但自从登上这燕王之位开始,他就越发的胆小了起来。
患得患失,是老人看在眼里的,当然,这些话她可不愿意去说个明白,眼下需要做的,就是阻止伍月夺回这王位,夺取她最在乎的东西,远比杀了她,伤得更深,这一点,老人算是明白的十分的清晰,所以此刻,她稍微的盘算了一下,说道:“王上现在应该发出告示,将公主的事情公告天下才是!”
公告天下,伍炎轻轻的重复了这四个字,他有些眉头微皱的姿态,这些日子以来,他忙于肃清朝中前燕王留下的部分势力,当然大多数都是采用明升暗降的手腕将他们从权利中心剥离,毕竟不能给人留下揣测的话柄,这样做,无非是要杜绝那些人心朝向前王的臣子利用手上的权利对付自己的可能,这也算是间接性的阻断了他们拥护伍月即位的目的,但如果此时公告天下,不等于就是在告诉这些人,他们还有希望吗,那么一来,先前的种种,也都变成了徒劳,有了这个心思,伍炎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阴沉,他不明白这个一向老谋深算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个连自己都觉得糊涂的主意。
这一点,燕灵自然十分的清楚,她虽然上了年纪,可不是糊涂人,既然说了这话,就有自己的想法,此刻见伍炎不答话,这心里面也猜到了个大概,至于这个男人到底怎么想,说实话,她是一点都不关心,要的无非只是结果而已,所以,她轻轻的笑了笑,这种笑意显得很深邃,不知道是指向谁,老人缓缓的走了几步,站在了窗户所在的位置,此刻外面的阳光虽然受到了阻碍洒不进来,但在这里,依然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那种暖和,让她觉得有些惬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和眼前这种人待得久了,连心都有些阴暗的感觉。
“王上,此次公主带兵前来,带的是什么兵?”这句话虽然说得很轻,但伍炎还是听得十分的清楚,可谓是一字一句都说到了他的心里面,原本有些压抑的感觉一下子就舒缓了几分:“天尊果然不是凡人啊,这一句算是点醒梦中人,本王明白了!”
这话说道这儿,伍炎自然是有了注意,他身形急往外去,此刻在屋外早已经有人在哪儿恭候,是个年轻人,身形有些纤瘦,而且那张脸显得十分的苍白,甚至到了完全没有血色的地步,这种人,若是换在夜里看见,多少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但现在嘛,还有那么一点的清秀,这个人自然是伍炎的亲信,否者也不会无端的出现在这儿:“李朝关,你替本王拟上一道公告,就说本王恭迎公主殿下,但是你要特意向所有的人,特别是那些旧臣点明那十万魏军的事情,明白了吗?”
那少年人轻轻的点了点头,自然是去了,就凭这一点看得出来,这个人虽然是年轻了些,但是在整个湘侯体系之中无疑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吩咐妥当这一点之后,伍炎又退了回来,他的目光,再一次停留在这个老人的身上,既然是这般主意,那自然有后续的进程,否则岂不显得浅显了些,这也不符合她的个性,果然,这一刻,燕灵接着说道:“接下来,王上,你先安排近卫营骠骑中卫姬召和镇南将军王义之以迎接的名义带上二十万大军前往南疆,在瑶山之地构建防御工事,如果伍月同意前往燕都,那么她就是砧板上的肉,任由你宰割,如果她不肯,那么我们就说她意图带领魏军侵犯燕境,这样一来,我也也能置她于死地!”
这番话,可谓是绝妙得紧,没有丝毫的破绽可言,但就是如此,伍炎还是有所不甘,要只是这般简单,岂不是太过便宜,这可不是他的作风,拿下燕国是第一步,如果能够借此机会再消弱南魏的部分实力,那么在坐稳燕王之位的同时,还能够为日后并吞魏国打下一定的基础,那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所以他稍微的沉思了一下,暗自揣度到,此时此景,按照这个老太婆的话去办,自然没错,我何不补上一刀,在让李伯成和张东浩各带领三千铁骑绕道沧江后得虚灵山,随时准备切断魏军的退路,给他来个有去无回,岂不更好。
两人这般商议妥当,自然不做过多的耽搁,魏国之事,对于老人来说,原本就不相干,她也不愿意去掺和,当下告退了便往枣蓉阁而去,至于伍炎,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他屏退了所有人,在那内廷之上的壁画之后,轻轻的按下了一个凸起的开关,而顺着这样的举动,有一扇小门缓缓的打了开来,即便是四下无人,伍炎也显得十分的谨慎,他的目光,微微的打量了一番,然后才缓步的走了进去,屋子不大,但却显得十分的庄严,素白的后墙之前,摆放着一张偌大的案桌,上面供奉着若干的果品糕点,伍炎走了过去,缓缓的点上了三支清香,烟气寥寥,映照着那壁面上的画像,那是一个王室装扮的神秘男人,目光炯炯之际,显得十分的威武霸气,横面上有一排清晰的小字写着先祖赫连铁树四个大字,伍炎恭敬的朝着那画像磕了几个头,这才注视着,眼神之中充满了凝重:“我赫连一族的先祖在上,在这里,诚心的祈求你们的庇佑,让我能够成功的消灭了伍家最后的那个小丫头,真正的夺回属于我们赫连家曾经的地位和荣耀,那么多年的隐忍和谋划,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燕王之位,可不能在这一个关键时候功亏一篑,赫连家第四十七代重孙赫连炎拜上,祈求先祖垂赐恩德,定不负本心!”
青烟依旧升腾而起,这世间事,原本就无对错可言,看得无非就只是立场,就如同伍炎一般,他是赫连家的子孙,而当家燕国伍氏一族,也不过是百多年前,以兵权禅位的方式,夺下的这片江山,现在看起来,无非只是当时的故事重演罢了,只是这天下,却不得不为这样的欲望而承受无端的摧残,受伤的也只会是那些无辜的民众而已,哎,痴愁有谁知,无非是其中味,苦不堪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