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沉,霞光已经隐现在云团之中。望望前路,依旧茫茫无际。心中不禁滚起一片忧愁,
面上瞬间闪现,一声长长的哀怨顿时落下。更皆寒风瑟瑟袭来,身上的衣服难抵,不禁用力
扯了扯衣襟,奈何难以阻挡烈烈寒风。寒风依旧透衣袭来,刺骨寒风,落下数声寒颤。忍不
住将心中的埋怨诉出。
不说还好,还不至于感到如此的寒冷。说出之后,刺骨的寒冷,更加凶猛异常。赶忙闭嘴,
却还是有些太迟,一股冰冷的寒气,已经直灌入肠。
嘴上难以埋怨,心中却暗骂连连。似乎只有如此,才能感觉到一丝温暖。只可惜,愈骂愈冷
,几乎仅剩的一点温暖也渐渐消失。
也许,那些暗骂之声,老天已闻,才故意折磨。
抬头驻足遥望,依旧望不到一点痕迹。一股浓浓的忧虑担心瞬间流遍全身,令本是疲惫的身
躯,更加的无力,几乎抬一抬腿,也会费上好大的力气,更别说迈步。只微微的迈出一步,
已经喘息连连,几乎忍不住弯下腰。
心中的焦急,依旧完全的浮现在脸上。就如一道流感,瞬间将周围的人感染。一片喘息之声
,瞬间笼罩,就连呼出的气息,也带着浓浓的疲惫。
他们身上的包裹,里面并没有值钱的东西,心中早已有了丢弃的打算,却不敢真正的将它们
丢弃,每每想到这里,背上便会滚出一片冷汗,心中已在不断的骂着自己,数落的着自己,
几乎将自己能够想象的到的污言秽语通通骂了一遍,方才觉得舒心,方才觉得安心。
一声健马的嘶鸣声自耳边划过,就在那声音刚刚敲在耳膜上的时候,啼声已在背后响起。还
未回头去望,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已在身边驶过。
赶牛车的人,满面风霜,被风吹得红扑扑的脸,就像是红红的鲜血一般。他的眼中,几乎见
不到一丝光泽,一双大手,执着一条长长的鞭子,每当他的眉头扫过痛苦的神色,他手中的
长鞭便会落在马背之上。那马,仿佛早已习惯,不曾将四蹄完全的展开,只是哀怨的发出几
声悲凉的嘶鸣声。
人,总是如此,总是愿意把自己心中的不快转移到他人的身上,或是将那些不快发泄在他能
够发泄的对象身上。
只可惜,如此做法,并不能够将心中的不快完全的发泄,甚至还会加剧。
车帘并未完全的放下,而是打开了一角,是被一只素手掀起的。透过那一角,可以见到一张
娇美的容颜,而且在那一张容颜之上,还挂着一抹轻笑。在那张容颜的身旁,置着一张肥胖
的脸,一只似猪蹄子的手,不住的在往嘴巴里塞着东西。又将那一张胖脸隆起几分。
早有几个满是悲苦愁容的汉子停下了脚步,举目望着那一张俏脸,缕缕荣光不知在何时已经
罩在脸上,嘴角之上已经勾出了贪婪的猥琐笑容。车马过去多时,不见他们移动一步,依旧
停在那里浮想连连,猛然在心中思起那一张胖脸,面上不禁添上几分愤怒,怨恨,满是幽怨
的目光,冷冷的望着马车最后的一点残影,握紧双拳,恶毒的咒骂几声,面上顿时闪出一片
不屑之意,方才抬起步子,继续赶路。
其实那个女子的笑容,并非是微笑,而是讥笑,嘲弄的讥笑。望着那些疲惫的面孔,实在令
她非常的开心,甚至非常的舒爽。面上不禁爬起一片潮红,落下几滴汗水,仿佛做了一件令
她欢愉的事情一般。只可惜,这一幕并未落在那些驻足的汉子的眼中。不然,他们眼中的神
情,定会非常的奇特。
车马已去,蹄声亦不在。但是望向车马消失的目光,却并未完全的收回,依旧望着消失的方
向。心中早已满是羡慕,嫉妒,还有浓浓的恨意。那一股恨意,几乎令他们疯狂,面容已扭
曲,满是狰狞之色。只可惜,眼中只有他人的狰狞之色,却见不到自己的狰狞,甚至还会在
心底冷冷的嘲弄着这样的面容。
心中虽满是恨意,甚至大骂那马车之上的面孔——舒服的面孔,心中却已在想象——想象自
己已在那车上,身边亦有那样的一个女子。想想,心中便满是开心;忍不住瞧了自己一眼。
这一瞧,其实并不打紧,只是将心中刚刚浮出的那一股欢心扫去——完全的扫去。一缕浓浓
的失落,瞬间流遍全身,忍不住又是一片哀怨之声;刚刚爬起的暖意,又悄悄的散去。
要是能有一匹那样的骏马也是可以的。心中不免又浮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就在刚刚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背后果然传来了一声骏马的嘶鸣声。
只见一匹骏马已自远方奔来,四蹄如飞,激起一片尘土。只一转眼的功夫,那马已来到了身
前。
马背之上端坐着一人,面上满是风沙,几乎将他的面孔完全的覆盖。一对明亮的眼睛,那一
双眸子,更是美丽,亮的仿佛天上的星辰。若是这样一对眼睛长在女子的面上,定会非常的
动人。
他的衣襟,并不华丽,而是粗布制成的,上面可以见到磨破的洞。风正在积极的灌着那个洞
,但是那人的面上却不见一丝担忧,甚至不见一点点的难受不安,仿佛那风并不冰冷,而满
是温暖。
他的面上,其实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能够安置那些令人瑟瑟发抖的冰冷的不安之色了。他的
面上满是焦急——不知为何事的焦急。那浓浓的焦急,已经将他的面容扭曲,甚至在那扭曲
的皮肤之下,已满是焦急。
细细望去,那焦急之下,还爬着一层浓浓的慌张,那一层慌张,几乎令他的眼角滚出泪水。
那马如风一般,自身旁嗖的一声略过。激起的尘土,遮住了眼睛,亦令鼻子十分难受,落下
一片哈切。见那马已远去,顿时大骂不止。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感到一丝舒畅。
一丝欢愉,不禁又爬到了嘴角处,心中思道:若是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匹马,自己定然也会受
那风沙之罪,那罪实在难以忍受,简直就是世上最痛苦的折磨。
想到这一点,心中不禁浮起一片心安,只感自己没有那样的一匹马,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
抬头望了望前路,刚刚露出的欢愉黯淡下去,一抹忧愁又拂过脸颊:若是日落不能赶到城中
,只怕今夜又得寻一个地方——一个能够避风的地方,却也还得忍受寒夜的冰冷。
路上并非没有客栈,只是他们付不起那高额的住宿费。只能够寻一个避风的地方,蜷曲着身
子度过。这一路走来,他们已经经历了两个那样的夜,却不想经历第三个那样的夜。不禁,
咬紧牙关,奋力向前行进着······
那确实是一匹好马,不消片刻功夫,已望见那远去多时的马车,再一转眼,已经追上。
车中的人听到车外的马蹄声,不禁打起车帘,举目望向车外。
这一望,恰望到马背上的人的一张侧脸。
瞧到这一张脸,本是依偎在怀中的人儿,匆忙自那怀中挣扎出来,面上带着慌乱,亦带着不安,还带着欢喜。忙整理着自己的衣襟,还有散乱的发······
只是经她这一番折腾,那马已远去。再探出车窗外,那马已经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心中不禁满是气愤,幽怨的望着那消失的黑点,又回头望着满是不解的胖脸,嗔怪的望了他一眼,细腰一扭,又倒在了那个怀中,嘴边却轻轻的落下了一声细若蚊声的叹息······
最后的一缕阳光,终于消失不见;连那烧红的云也黯淡下来。四周已经陷在了黑暗之中,虽然还未完全的陷在黑暗之中,却已瞧不到它们原来的色彩。
那马并没有入城,而是望着郊外的一片桃林而去。
桃花早已枯,残叶尚在枝。花香何处逝,何人可堪知?
那是一片极美的林子,若是住在林中,定然是一件美事。
只可惜,无人住林中。而在林子的旁边。却有一间屋子。
窗户正对着桃林,定然能够看到花开,也定能够看到花谢。而此时,却只有一片枯叶。
萧声骤起,仿佛自林间传来,绕在马蹄之旁,亦留在蹄声之中。
那马一声惊嘶,停在了屋前,还未完全的停下,马背上的人已跃下。
就在马背上的人,跃下之时,那嘶鸣声惊起之际,萧声也已止住,消散在桃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