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总会是有动机的,即便是一个令人乍舌的动机,也会有一个。
萧长风曾经就遇到过这样的杀人动机:只因为那个人多瞧了凶手一眼。也就是因为这一眼,死在了凶手的刀下。
如今,萧长风听到楚映雪的言语,不自觉的就想起了那件事,亦想起了那个令他震惊,又令他十分恐惧的杀人动机。思到此处,他的面上便出现了很奇怪的神情:似在微笑,其中却又夹着一丝害怕,一丝恐惧。
他的面容,怎么会引起楚映雪的目光,有怎么会令楚映雪不好奇。
好奇,当然就会问。只要楚映雪问出来,萧长风就一定会回答。
所以,楚映雪听到了那个答案——能够令人捧腹大笑,却又一声也笑不出的杀人动机。
良久,楚映雪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苦苦的一笑,“世上杀人的理由还真是层出不群,令人想象不到。”轻轻的笑了笑,道“看来,以后还是少看人为好,若是如此死法,岂不太过委屈。”
“这样的人并不太多,”萧长风亦笑道,“却也不会太少。但是,我知道你绝不会死在这样的人的手中。”
“那可要借你吉言了。希望我不会有那么一天。”顿了顿道“你不会认为这一件案子也会有那么一个杀人动机吧?”
“为何不可?”
楚映雪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听到了萧长风的言语“也许这一件案子,也会有那么一个理由——杀人的理由。”
“只可惜,那个理由一定不会很可笑,甚至十分的恐惧。”
“杀人的理由总是令人恐惧的,不论他是否可笑,都是恐惧的。”萧长风轻轻一叹道“只因,杀人便是一件恐惧的事,不论对什么人而言,杀人绝对是一件恐惧的事。”
“这种恐惧,是对那个杀人的人而言,还是被杀的那个人。”
“只要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都会感到恐惧。”萧长风道“就连世上那些残暴的动物,心中也是有恐惧的。”却又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只可惜,如今的世上,人越来越少,畜生却越来越多···”
“这确实是一件可悲的事,”楚映雪道“却也是一件令人害怕的事。”
“这确实是一件令人感到不安的一件事。”萧长风道,“人,总是能够寻到一个杀人的理由,总是能够寻到一个杀人的方法。有时候看起来,却又那么的合情合理。”微微一叹,道“世上确实存在那么一些该死的人,却也不该如此的死法。”
萧长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言语,也没有意思到自己的想法——已经开始在慢慢的变化。曾经的他,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也不会发出这样的感叹,他只会有一种想法:对于那些该死之人,最好的法子就是通通的杀死,不论是用什么样的手段或方法。
人的思想,总是会因为身边的人而改变,改变的速度并不会很快,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发生着改变。这一种改变令人无处防备,甚至在不经意的举手投足之间,已经发生了改变。
改变,有时候确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是有时候却又是一件令人兴奋欢心的事。
“总是会有那么几个人,”楚映雪道“那么几个无辜的人,本不该死去,却死在了凶手的手中。”
“这确实是一件可悲的事,”萧长风道,“但是,世上真正无辜的人,又有几何?”
楚映雪闻言,不禁一怔。思到:那些看起来十分无辜的人,真的是无辜的人吗?真的与此事无关吗?真的如自己想象那般无辜吗?
他不敢去想象那个答案,也不敢去追寻那个答案。因为他怕,他怕知道那个答案。
就在那一瞬之间,楚映雪的脸上爬满了恐惧之色。那一种恐惧令他浑身开始颤抖,几乎令他的身体散架,令他整个人瘫痪。
萧长风见到楚映雪猛然间出现这样的情形,心中猛然一惊,一只手已经搭在了楚映雪的肩头。就在那一瞬间,萧长风见到了楚映雪眼中的恐惧,那恐惧几乎将他燃烧。
楚映雪猛然间感到一阵暖流自肩头划出,只在一瞬之间,已经流过身体每一处。那股暖流,不仅令他感到十分的舒服,更令他感到十分的心安,就连滚在心头,跳动不安的那一股气息,亦在那股暖流划过全身的瞬间平息了下来。他心中的不安已经退去,已经慢慢的回过神来,将那一股恐惧驱散。
过了半响,楚映雪才完全的平静下来。此时,那一只搭在他肩头的手,已经离去多时。
楚映雪并没有十分的感激萧长风,只是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的感谢的言语。因为他知道,他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需要那么多的虚礼,也不需要那么多的感谢之言。更加不需要过多的动作,有时候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一个简单的眼神,便已足够。
若是客套太多,看上去亲切无比,但是彼此之间的距离,远远不似看上去的那般,也绝不会是咫尺之间,他们之间的距离,至少隔着一条谁也无法逾越,能够跨过的沟渠。
楚映雪猛然抬起了头,望着荡漾在风中的枝叶,缓缓道“我们此时追寻的答案,想要寻找的那个结果,是否值得我们去寻找,去追逐?”顿了顿,续道“也许我们追寻的,并不是大家所希望的,也不是大家所需要的。也许只会带来恐惧,也许只会带来不幸,也许,它应该埋在黑暗之中,永远也不要被人寻到才好···”
萧长风不待楚映雪说完,已经打断他的言语,几乎是用了他全身的力量去打断,他的言语仿佛是天上恶惊雷,炸在楚映雪的耳边“我不知道那个结果是否是人们所希望的结果,我也不清楚人们会不会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但是,我却知道一件事···”缓了缓续道“不论那个结果是否会令人满意,是否会令人恐惧,我只知道我必须这样做。这并不是我的职责,而是我不得不做的一件事。此事到底好与坏,也不是我能够评论的,也不是那些人能够评论的。这世上有许多事,并不是此时的人能够评论,而是留给后人,只有后人才有资格评论。只有在那时,他们才会看到此事的本质,才能够看到此事的对与错,是怎样的一件事。”
楚映雪望着萧长风,深深的望着萧长风,目不转睛的望着萧长风。半响,方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似乎在那一瞬之间,他放下了一块大石,似乎在那一瞬之间寻到了答案,似乎在那一瞬之间,他放弃了许多,又得到了许多。
只见,楚映雪的脸上猛然间飞起两朵红霞,似乎是一位绽放在春季的少女,带着浓浓的激动,将自己的怀抱展开,想要将那温暖的春风拥入怀中。
“不论结果如何,都应该追寻那个答案——唯一的答案?”
“不论结果如何,都应该如此。”萧长风坚定道,“只因这是你的责任,也是我的责任,谁也逃不掉的责任。”
“好。”
楚映雪只说了这一个字。但是这一个字中,已经包含的了千言万语。
“那么你认为此案,凶手的动机为何?”楚映雪望着萧长风道。
“我不知道,”萧长风道,“但我想,总不会是报仇吧。”
“为何不是?”
“我不知道。”萧长风摇着头道,“但是,我想没有一个人会杀这么多人,只为了自己的私仇。”
“这里的人实在不是一群无辜的人,”楚映雪虚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道,“至少他们不是,据我所知,他们二人并非善类,手上粘了许多鲜血。”
萧长风点了点头道“我也知道。”
“既然你知道,你为何会说凶手并为报仇?”
“若是报仇,他们的死法不该是如此,”萧长风道,“至少不会用两种不同的手法。”
“若是他认为有些人不该这样的死,就会选择两种不同的手法。”楚映雪微微缓了缓,续道“至少我知道那种毒,一般就是用来对付那些贪官污吏的。”
“但是,使毒的人,绝不会是杀这些人的人。”萧长风道,“若是他有这么好的功夫,又何必用毒?”
“我说过,那毒是他们的传统。”
萧长风却还是摇着头,坚定道“但是他们却绝对不是同一个人。”望着楚映雪缓缓道“你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
“那一点?”
“若是凶手是同一个人,绝不会有这么多的仇人。”萧长风道,“不论是什么人,他的仇人绝不会有这么多。只因他的家人绝不会有太这么多。”
楚映雪笑了笑道“即便是他有许多的家人,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仇人。没有一个凶手会一天杀一人,而且还是不同的凶手,只针对一家。”
萧长风点了点头。
“那么若不是报仇,凶手又为何会将全府上下的人全部杀掉,一个也不留?”
萧长风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这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事。”顿了顿,续道“也许,凶手将他们全部杀掉,只是不愿他们说出凶手的秘密。”
“你猜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秘密?”
“我猜不出。”萧长风叹了一口气道。
“不仅是你,我想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够猜得出。”楚映雪道“不论是谁,不论怎么去猜,都只是自己的想法,也许会趋于事实,但是绝不会是事实。”缓了缓接道“要想知道答案,并不是靠我们的猜想,而是用我们去寻找,去寻找凶手留下的信息,去寻找凶手留下的痕迹,只有如此,我们才会知道凶手的动机,知道凶手的秘密。只要没有找到,无论猜测的有多么趋于事实,也只是一个不是很好笑的笑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