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猛然间静了下来,并不是静止,而是被林中的鸟叫声淹没,被林中的惊鸟之音所掩盖。那声音实在太刺耳,再也难以听到一丝风声。
屋中的人当然听到了窗外的变化。楚映雪望着窗外惊飞的鸟,又瞧着林间飘动的叶,苦苦一笑,道“看来,我们的麻烦来了···”
“确实如此。”萧长风亦苦笑道“自古不是人去找麻烦,而是麻烦会找人···”
萧长风的言语方落,猛然间一道银光自林中疾射而出,直望着茅草屋而来。这间茅草屋实在太小,根本寻不到一个躲避的地方。
他们要想躲开那一片银光,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离开那个茅草屋。
他们二人心中生出这样的想法之时,人已经从茅草屋中的另一扇窗外跃出。就在他们刚刚跃出之时,方才停留的那个地方已经满是银针与三棱镖,而且其中大多数的针并不是银色的,而是黑色的,而且上面还散发着淡淡的恶臭。
桌案上的那一只酒坛子,已经被打碎。坛中的酒,此时也已沾上了毒,顺着桌面,缓缓的落下。刚刚落在地上,就将地上的铺着的木板腐蚀,升起一股刺鼻的白烟。
“好列的毒。”望着屋中的景象,楚映雪叹道。
“只可惜了那一坛好酒。”萧长风面上闪动着惋惜的神色,叹道,“如此好酒,竟然落到了这样的下场,实在可惜,可惜。可惜···”
萧长风一连说了三声可惜,待他第三声可惜之声落下,猛然间一道银光又自方才的林间闪出,而且这一次的银光来得更加的猛烈,也更疾。
暗器还未至,呼呼的风声已先来。而且,这一次,他们二人仿佛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躲过这些暗器的方式与方法。他们所有动作,所有的退路,仿佛已经完全被那些暗器所遮盖,根本再难以寻到一个可以避过这些暗器的地方。
既然避不过,那么何必要避?既然躲不开,又何必去躲?
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发射暗器的人,又怎么会算不到?
但是,此时出现的一幕,却令在场的诸人睁大的眼睛,他们实在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萧。楚二人此时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仿佛忘记了自己的身体并不是钢铁之躯,而是血肉之身。既然是血肉之身,又怎么能够承受的住那一片银光?
躲在林中的数人,此时面上已经缓缓的绽开了笑容,尤其是射出暗器的人。他笑的最是灿烂,所以当他见到萧、楚二人躲过暗器时的情形,面上的神情亦是最奇特,也最怪异,面上的笑容直接僵硬在他的脸颊之上,很是怪异。就如一个人吃到了一件美味,就在享受的时候,恰好身旁的人告诉他:这并不是哪一个大厨的手艺,而是一条野狗吐出的东西,上面满是野狗的口水的东西。
萧。楚二人,迎着那一片暗器而去,任谁见到了都会觉得他们是在寻死,只怕自己死的不够惨,死的不够透。但是,他们二人并不傻,即便是傻子也做不出这样的事;而且,他们也不想死,若是心中想求死,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与方法。
若是此刻有人认为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亦或是觉得他们是一个傻子,他们一定会发现自己才会是一个傻子——天下最傻的一个人。
萧长风的衣袖一转,手中猛然间多了一柄刀——挂在他腰上的刀,不知如何的动作已经到了他的手上,只见刀光一起,便听到数十声叮叮当当的脆响声,再一瞧已经有大片的银光落下;而此时的楚映雪手中并没有任何的兵刃,他的手中只是多了一只口袋,执在他的右手之中,只见他一引一招,那些激射在空中暗器,仿佛长了眼睛似的,纷纷望着楚映雪手中的口袋而去。
这一幕,令躲在林间窃喜的人心中巨震,甚至忘记了所有的动作,忘记了世上所有的事,面上的喜色瞬间僵硬在他们的脸上,甚至有些人,便是带着那样的神情,身体慢慢的扭曲僵硬,直到他们死的那一刻,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死去;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望着眼前出现的种种恐惧···
“你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瞧着地上躺着的两具满是鲜血横流的尸体,楚映雪眼中闪着惋惜的神情道,“不该就这样要了他们的性命。”
直到此时,剩下的三人才知道眼前死的那两人究竟是如何而死。但是,他们却没有瞧到萧长风的出手,亦没有瞧到他手上的任何的动作。此时听到楚映雪的言语,实在令他们震惊非常,背上瞬间落下道道冷汗,身体不住的抖动。
他们不仅没有见到萧长风是如何将此二人杀掉,亦不知他们二人究竟是如何到了他们的眼前。他们所有的思想,依旧停留在方才的那一幕之中,不曾回来,若非楚映雪的那一句言语,他们只怕此时还未能回过神。
瞧着面前的二人,三人中的一人,猛然间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紧紧的握着剑柄,手中的汗水已经将剑柄完全的打湿,若非这柄剑跟随了他多年,只怕此时已经自他的手中脱落。眼中满是恐惧,直直的望着萧长风手中的刀——已经入鞘的刀。面上的神情瞬息万变,终于,不见一丝血色,眼中带着满满的绝望,伴着最后的挣扎与努力,口中猛然间发出一声发自他灵魂深处的吼叫。那一声吼叫,几乎已经不似人声。
伴着最后的吼声,手中紧握的长剑瞬间从鞘中飞出,望着萧长风的咽喉而去。
这一剑实在太快,仿佛是夜空之中的流星一般,只在眼前一闪,便再难以寻到一丝踪迹。
但是,他的出手终究还是不及萧长风,就在剑锋即将穿透萧长风咽喉之时,他手中的剑再难以向前移动分毫。
眼中的恐惧更甚,绝望已在他的眼中完全的化开,荡在眼中的每一处;嘴角之上,猛然间沁出一道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的滴下,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右臂之上···
再去看他的颈项,只有一点伤口,是被利刃划出的伤口。
而楚映雪的口中只吐出一个字“不···”。就在他第二个“要”字,刚刚落下之时,被萧长风所杀的那个人已经倒下,倒在他的恐惧之中···
剩下的两个人,见到这样的情景,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动作,他们不打算逃跑,也不打算与楚映雪,亦或是萧长风一战。他们心中明白,他们根本就没有一点机会——既没有出手的机会,也没有逃跑的机会。刚才死去的那一人,是他们之中武功最好的一个。他也不能杀萧长风分毫,他们二人,又能做些什么?
他们此时唯一的机会,便是赌——赌他们说出他们想要知道的一切之后,会不会放过他们二人。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也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有些人为了活下去,什么事情都会去做,世上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这并不能怪他们,只能怪欲望,怪他们心中的欲望。
但是,他们二人终究还是没有一点活下去的机会。并非他们突然觉得不能够将心中的秘密说出,而是他们已经不能够再说出任何的东西。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就在他们刚刚开口之时,猛然间自林中闪出两道光,笔直的射入二人的咽喉之中。然后,二人便倒了下去,眼中带着深深的恐惧倒了下去,没有丝毫的挣扎。
而萧长风的人,亦在那一煞那之间射了出去,望着那两点银光的方向射了出去。
待楚映雪检查二人是否还有救之后,赶到萧长风的身旁之时,萧长风的身前已经多了一具尸体。
瞧着地上的尸体,楚映雪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是长长的叹息一声。因为他知道此人并不是萧长风所杀,他是死在毒下。而那毒并不是藏在他的口中,而是来到这里之时已经中了的毒。此人并不想死,他的嘴里绝不会藏毒。若是他想死,就决不会运气逃跑,不运气逃跑,他也就不会死。
“我并不想杀他。”萧长风望着面前的尸体道,“我只是想要知道他为何要杀我。”
“我知道。”楚映雪的眼中猛然间出现了痛苦的神情,其中夹着道道泪光。
他会有如此神情,只因他见到了死在萧长风面前的那人的脸。那一张脸并非有潘安之貌,而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是一张随处便能够见到的脸颊。
萧长风并没有瞧到楚映雪此时面上的神情,依旧望着那一具尸体道“若非他身上已中毒,只怕我难以追上他···”
“世上能够追上他的人并不多。”
萧长风全身猛然间一震,望着楚映雪道“难道你认识他?”
楚映雪并没有回答他这一句话,而是问了萧长风一个问题“这些人并不是你带来的。”
“绝对不是。”
“那么,你知道他们是如何而寻到这里的?”
萧长风想了良久,却难以想明白:因为他知道,若是有人跟踪他,他必然会发现;不论那个人的手段有多么的高明,绝对会被他发现。
楚映雪缓缓的站起,眼睛却不曾离开过地上的那人之面,缓缓道“你当然不会被人跟踪。”
“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但是,不论你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结果。”
萧长风点了点头。
楚映雪的眼神猛然间一变,变的异常的严肃,带着满满的敬佩之色,望着此时已经冰冷僵硬的那个人,缓缓道“他们也没有带猎犬。”
“没有。”
“不过,他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带猎犬。因为人的鼻子,有时候要比猎犬的鼻子灵敏的多···”
萧长风的眼神突然落在了楚映雪凝望着的那一张面孔之上,惊道“难道此人的鼻子比猎犬的鼻子还要灵敏?”
楚映雪点了点头,“世上绝对没有一只猎犬的鼻子及得上他的鼻子···”
“这样的一个人实在可惜,可惜···”
“你之所以会觉得可惜,是因为像他这样的人,不该做这样的事。”
萧长风点了点头。
楚映雪接道“像他这样的人,不能够做一个杀手,而是应该做一个令人尊敬的人,令人佩服的人。”
萧长风又点了点头。
楚映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面上猛然间浮起一阵凄惨的笑容,声音之中满是哀叹与无奈“其实,他曾经并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他的名气绝对在你我之上···”
“他究竟是谁?”萧长风猛然间一震,声音颤抖道“难道他是···”
“不错,确实是他。”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确实已经死了,”楚映雪叹道“不过死的却是曾经的那个他,而刚才死去的是如今的他。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有一张同样的面孔,同样的能力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