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走到客栈门口,远远便传来了“哇哇”的哭喊声。
“哎呀,我就知道,这小祖宗……”安孝节苦笑道。
两人赶紧进了客栈,掌柜正抱着孩子使出浑身解数哄着,可这些对于手上的这个婴孩来说,却全然没有一丝效果,掌柜也被折腾得焦头烂额。
一见两人进了门,掌柜惊喜得眼睛都开始放光起来,忙不迭把孩子递了过去:
“哎呀,兄台,可把你们盼回来了,你这娃可是蛮得不行,我可当真是伺候不来啊。我看你要是再晚回半个时辰,这娃饶不定就活活哭死喽,等你们回来还不得找我拼命啊。”
“有劳掌柜了!”安思顺连忙从店家手中接过了孩子,同时愧疚地致谢道。
说也神奇,一回到安思顺手上,尽管孩子眼角还挂着泪珠,但啼哭好赖是止住了。
安孝节也走上前来,伸出手指逗了逗小孩,没曾想这小娃娃居然在安思顺手上“咯咯”笑了起来,这一下连掌柜都被逗乐了。
“兄台,你儿子还真是认生咧,想来你们两个大男人跑江湖还带着个娃娃也挺不容易。”
“儿子,我可连老婆还没有讨,哪来的孩子。”安思顺脸都红了起来。
“不是你儿子啊,那这娃咋来的。难不成还是捡来的……”
“店家,你还别说,我这娃可还真是捡来的。”
“你就别忽悠我了,那我捡来咋就不行了。你看这娃和你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眼睛,这鼻子……”
“怎么会……”安思顺满腹狐疑,“来,孝节,你看看这娃娃和我长得像不像?”说着安思顺便把孩子举到了脸旁。
“诶,大哥,你还别说,这娃和你真还有几分相似咧,那不就是你儿子没错了!”
“那也好,没有老婆,白捡个儿子,也算给我安家续个香火了,万一哪天打仗死在了战场上,也好有个人将来继承我的衣钵,继续为国家杀敌。”
“呸呸,大哥,这样说未免太晦气了。不过既然大哥得了个大胖儿子,那便给我小侄子取个名字吧!”
“名字……名字……唉,暂时我还没有什么好主意,还是等等再说吧。”
“大哥,依我看,叫安二狗就成,好记,叫这名字也容易养活。”
“安二狗,安二狗?你这意思便说我是大狗喽?”
“嗯,大哥,好名字,我看我不如再改个安打狗如何?”
“打狗,打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先打断你的狗腿!”安思顺假装即刻便要去追安孝节。
“哈哈,大哥,开个玩笑,息怒息怒。”安孝节一边笑着,一边躲着,安思顺手上的婴孩也是咧开了嘴直笑。
这次,两人特地在长安城多逗留了两日,直到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开足了眼,才颇为满意地返回了洮州。
又一天,两人带着孩子来到黄河渡口,准备过河。渡河前两人先在渡口边的一个茶水摊喝着茶水,而一旁的小孩则很不安分地在背篓里面爬着,安孝节一边逗弄着娃娃,一边问道:
“大哥,你看还有多久能回洮州。”
“距离还颇远,照这速度,恐怕还需十日以上,我们得抓紧点时间了。”安思顺说道,同时呷了一口茶水。
这时在背篓里乱爬的小孩却忽然坐了下去,咿咿呀呀,对着安孝节,突然蹦出了一句“娘么”。
一时间,两人都很惊异,愣了好一会才又哈哈笑了起来。
“这小伙子很机灵啊。”安思顺笑着说,而安孝节则急忙解释着,“不不,我可不是你的娘,不过你爹倒是在这,去找你爹去”,说着他指着安思顺,“喏,那才是你爹。”
小孩顺着手指方向转过了脑袋看着安思顺,愣了半晌,而后费尽气力挤出了一声:“爹么”。
两人又都放声大笑起来,搞得小孩的表情都有些惊恐。
“大哥,这个小孩聪明得很,是个可造之材,将来好好教导,恐怕日后的功业是要在我们之上啊!”
“嗯。”安思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那既然这样,他都会说话了,大哥,你怎么名字还没想好啊,别等到谁都会叫了却还不知道自己叫啥。”
安思顺看看远处滚滚的黄河,沉思了片刻,而后说道:
“那就叫他安庆和吧。和,就是河,大气,又寓意和平气象,将来必能够成大器之志!”
“安庆和,庆河,庆和,好名字!”
安孝节开心地从背篓里抱起了小孩,高高举了起来:
“喔,安庆和!从今天起你就叫安庆和啦!”
“不过大哥,这娃娃还这么小,带在军中定然不方便照料,况且也不安全,大哥打算回军中之后如何安置庆和呢?”
“嗯,娃娃还太小,带在军中定然多有不便,况且现在我们洮州还是以防务为要。我看我们回到洮州之后,就在洮州城内找个大户把孩子寄养一下,方便我们常去照看。等他再长大一些了,我们再把他接入军中抚育。”
“嗯,这样也好。”安孝节说道。
过了黄河,二人提高了速度,不消七日,便赶回了洮州莫门军中。兄弟二人各又轮流照料了婴孩一段时间,等孩子已经稍长,安思顺便寻了洮州城中的一家大户,把孩子寄养了过去;而只要是安思顺和安孝节军务不忙的时候,两人都会抽空常去看看孩子。
公元727年,也就是开元十四年的时候,孩子已经长到五岁了。安思顺再次把孩子接回了军中,亲自抚育他,给他请先生教习文化,自己又亲自传授他武艺。不过因为军务繁忙,安思顺自己也经常会忙得顾不上安庆和,尤其是当吐蕃进犯,需要领军出征的时候,便只能是留他在帐中同军士们玩耍。
而军务的操劳和山河的未定,使得安思顺忙于本职,一直都没有成家,因而他也一直都把这个孩子当作亲生的一般对待,视如己出。
孩子慢慢长大,也曾不止一次向安思顺和安孝节问起过自己的娘亲在哪,安思顺和安孝节则串通好告诉他在他出生之后不久,他的娘就过世了,只有爹和三叔辛辛苦苦把他给拉扯大。安庆和还曾因为这事伤心了好一阵子。
而就在安思顺接安庆和入军中的这一年,却也是陇右地区唐和吐蕃最不太平的一年。
这一年,吐蕃大将悉诺逻恭禄在青海湖西被唐军击败;九月,吐蕃攻陷瓜州,河西节度使肖嵩使用反间计,离间吐蕃赞普与悉诺逻恭禄,使得吐蕃军心瓦解;不久,瓜州便被收复。
次年,吐蕃再度进攻瓜州,被时任瓜州都督的张守珪败于瓜州城下;而后,河西节度使肖嵩,陇右节度使张忠亮在渴波谷再度大败吐蕃军队;杜宾客亦在祁连城大败吐蕃军队。
这一系列作战中,吐蕃军主要是以陇右的中北部为突破点,妄图夺取河西走廊,截断唐与西域、安西和北庭之间的联系。处于陇右西端的洮州并没有成为主战场。但是安思顺仍旧带领洮州军主动出击,机动作战,在吐蕃的东北地区进行了一连串的骚扰,牵制了部分吐蕃兵力,从而有力支援了中线唐军陇右主力的会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