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生命中那些无可取代的东西
曾经我们都理所当然地以为我们可以为爱情而死,其实爱情真的死不了人的,它只会在最疼的地方狠狠地扎上一针,然后我们便欲哭无泪,我们辗转反侧,我们久病成医,我们百炼成钢。
我好像在哪本书里看见过这么深刻而又哲理的话。当我曾经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是一种完全不懂的懵懂状态,甚至一点该有的感觉都没有。但是,我却在这个周六的晚上,一下子读懂了全部。
可是读懂了,便不再有回头路了。
我曾经一直笃定,说云层后面一定有一双窥探的眼睛,冷眼里看着所有的所有,又在不经意间掌控着一切,它无所不能。
在周五晚上,我出院前的那个晚上,我曾经仰着头看着阴着光的天,星空上布着一些不太明亮的小星星。我看着看着,数着数着,入了眠。
于是在周六出院的到来,我仍是认为每一天都是崭新的,每一个有光亮的日子都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可是,我不知道,在事情发生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白天还是那么安安静静地,毫无破绽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没有像电视剧里的那样,握在手里的玻璃杯一不小心地就被打碎了,也没有走着走着就被什么东西绊了摔上一跤,我的眼皮更没有不合时宜地在乱跳。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好像寂静了一样,或许上帝真的把所有的东西都悄然无声地准备好了,只欠我去陈海洋家里这样拙劣想法的“东风”。
我想过死亡,直到现在我成为了厉鬼,我还是没有后悔当初想死的念头。因为从周六那天回到家里的那一刻开始,我无时无刻不想把自己碎裂八段。因为,那可怕的危险,正潜伏在我回家的路上,在我最狼狈的时刻,随时给我致命一击。
那晚,我因为怀着对蔚蓝姐的恨意而赌气去了陈海洋的家里。蔚蓝姐说我们不能有未来,那么凭什么,我就要做给她看看。
于是,我将自己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了陈海洋。
可是后来的后来,我竟然有些后悔,因为陈海洋确实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爱我,那两片唇下说得再多,可是呢,什么天长地久,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什么永远的永远呢,骨子里还不全都是一根根坏心肠。
那时候的爱情就像是包在苦涩药物外的糖衣,让你甜得忘了里面的苦涩。那时我们都以为爱上了就是久远了,殊不知转身背后就可以是新的开始。
人心易变,****无常。心口不一,啼笑皆非。
陈海洋被他的父母叫了出去,我有些昏昏欲睡。其实我真的一点都不愿意睡着,我要清醒着,我希望听他的父母如何妥善处理了我们的事情,希望听到我们该如何幸福地向外界宣布身价数亿的陈海洋的痴爱历程,我要让蔚蓝姐好好看着,看着她一直反对的我们却那么恩爱。
都怪我的虚荣心,要是不这么极力地表现自己,我想下面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我的一切希望都没有实现。我睡着了。于是我没有听见他们的宣布,我也没有预见出自己幸福的梦。
我醒来的时候,还是一身****地躺在床上。身边是陈海洋柔情地望着我:“还好点吗?”
“嗯,我很好。”我将自己的手伸出握住陈海洋,“海洋,还记得你答应我什么吗?你说有大大的房子给我住。你看,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是你的人了……”
“安然……”陈海洋的面色有些难看,“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吗?从前我一直在盼,盼哪天可以成为你的女人,为你梳起长发,为你盘起发髻,为你唱动情的歌,然后为你生子,为你过上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清贫生活,就那么一直一直相濡以沫下去,因为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才知道什么是幸福安乐……”我的脸微微地红了起来,“海洋,现在一切的一切终于实现了,你想想,我们的未来,美不美?”
海洋突然紧张地将我的手从他手里拿开,他的嘴一张一翕地掩饰着他的慌乱:“对,美……很美……”
“海洋,你怎么了?”
“安然,你今晚就留在这里了,别回去了。好吗?”陈海洋的眼神充满着焦虑,我以为他是不想让我离开。
我温暖地笑了,我抚了抚陈海洋的脸:“我会时常来看你的,但是今晚不行,我要回家,不然蔚蓝姐又得说我了……”
“安然……”陈海洋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别走,好吗?千万别走……”
“傻瓜。”我也将他抱得紧紧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安然,你爱我吗?”
“爱啊。”
“有多爱?”
“比很爱还爱……”
“那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会原谅我吗?”
我抬起头,与他对视,他颤抖着睫毛,眼里有我心疼的泪水:“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
“安然,请你记住,我爱你。”他吸了吸鼻子,喃喃自语,“至死不渝。”
【二十二】对你的爱像是一个可怕的无底洞
“安然,你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我愤怒极了,好似全世界就我被在蒙在了鼓里,我转身拉起她就大叫。
“姐,没事了……”
“什么没事了,安然,你到底做了什么?”我将手搭在安然的肩膀,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那里好像有破掉的伤口。
“还能有什么事?”那个黑衣男人一脸嘲笑地背对着我们说,“还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嫁进我们老板家……其实呀,这种例子比比皆是……可是我还没见过那么不要脸倒贴了,还被嫌弃了的……”
“你说够了没?”安然吼叫出声打断了他,她的面目狰狞,我被她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到了,她的眼神阴森诡异,就像是长久积压在心里的不如意一瞬间找到冲破的关口,她好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那种绝望地姿势和愤怒地情绪就像是一个隔膜地把她包裹在里面,使她丧失了理智。
“你没有想到最后陷害你的竟是少爷吧……”黑衣男人哈哈大笑,“所以女孩,哪能落得这副田地,竟然心甘情愿地给人糟蹋,我要是你,早死早超生了……垂怜?当真少爷垂怜了你?别做白日梦了,你这是咎由自取……”
突然,安然暴躁地跳了起来,她抓起那个黑衣男人的领口,想狠狠地掐死他:“我让你闭嘴……你聋了吗?”
安然的脸被挤压的扭曲变形,我看见她用力过度而泛白的指关节。
黑衣男人大手一挥,旁边几个黑衣的帮手就把安然给拉了出来。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一脸不屑:“少爷会娶你?笑掉我大牙了,你别竟在这里添乱了……一个孤儿院的孩子,凭什么插上翅膀妄想成为天鹅?”
“你……你……放开我……”
“我们走吧。真是,都是什么破屋子……”黑衣男人把地上的木板踢出老远,洋洋洒洒地走了出去。
“有种……有种你别走。”安然试图挣脱那些帮手的阻拦,她大声指着带头的黑衣男人,气喘吁吁,“你一冷血动物你懂什么,我爱陈海洋,我就是爱他,你懂吗?”
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我听见了令我全身颤抖的名字——陈海洋。
“安然,你……你快告诉我……”我的手和我的声线一样,颤抖地伸向安然,“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告诉姐姐吧,好吗?”
“蔚蓝姐,你相信爱吗?”安然扑闪着眼睛,亦如当年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的透彻明亮。
“相信。”
“其实,我和陈海洋很早就在一起了……我没有告诉你。”
“什么?和陈海洋?”
“我知道你反对我们在一起,可是,我爱他,我爱陈海洋,到死都爱他,你知道吗?我有多爱多爱他,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是我不能这么失去他。”
“安然……”
“所以,我才瞒着你,和他在一起,而且,我还把自己献给了他……”安然试探地看了看不知所措的我,“我只是想利用这个稳定我和陈海洋的感情……让他的父母不和你一样反对我们。”安然苦笑了一下,“好像,我错了。”
“那你现在……你们……”
“他说他爱我……”安然哭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回家的路上找人非礼我?”
“什么?”我的眼睛瞪地老大,“非……非礼?”
“当陈海洋的父亲知道我们在一起后,他的态度一下子变得殷勤起来,他说海洋从小都不太爱说话,直到遇见了我……”安然擦了一下眼睛,“我没有想那么多,什么富贵贫穷,什么的等级差别,只要我爱陈海洋,他也爱我,那就够了。我欣喜地喊着叔叔,没关系,海洋其实很多愁善感的,只是他经常不表现出来。后来,陈海洋爸爸命管家把我领进一条巷口,说这是小路,出巷口就可以回家。”安然颤抖着,我似乎也要窒息了,身体的难过与心里的难过交叉着蔓延全身,似乎痛处无处不在,“那里哪是什么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老式的死胡同,后来有许多淫邪可耻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他们赤裸裸地看着我……我好害怕,一瞬间,我想到了海洋,我想海洋一定会来救我,他说他生生世世都爱我,我就大声地叫,可是身体完全被控制得不能动弹……”
“然后呢,海洋呢?”
安然苦笑地出了泪,“他来了,不过这是后话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摆着手,“安然,会不会你看错了,海洋不是这样的人。”
“我多希望我看错了。”安然声泪俱下,她哭得歇斯底里,然后,她哭得清醒了点,伸手抱起我的头,“我用手抵触在胸口做着抗争,我拼命地拳打脚踢,后来趁着男人的不留神,我抓破了他的脸。”
我的贝齿紧紧嚼着嘴唇,眉头凑紧着。
“姐姐,我真的好想推开那个粗鲁男人的手,可是我推不掉……”
“安然,别说了,真的……”我的心好像被蒙了一次塑料纸,勒紧得再紧点就要窒息。
“一瞬间,我真的分不清楚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严重的眩晕感向我袭来,我感觉自己虚脱了,我的背上在冒冷汗,我的双腿止不住地颤抖,我没有办法呼气了,我想我要死了,彻底地死在了这里,连陈海洋都不会管我……”安然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继续说道,“皮肤疼,身体疼,头疼……什么都疼……然后我隐约看见一个身影出现在我的身边,我想用手去抓他,但抓不住,手都快失去了知觉……然后,那个身影狠狠地挥了个拳头给那个男人……”
“难道是陈海洋?”
“其他男人落荒而逃了吧,为首的男人捂着出血的嘴角,张牙舞爪……后来也被其他的人拉开了吧。我看得不清楚,连手指举在空中都是一片模糊……”安然的眼神空洞起来,“他好似站在我的身旁,看着别人凌辱过的我的皮肤,看着我还在颤抖的身体,然后他弯下身,帮我把衣服穿好,温柔地吻上了我的唇……”安然吸了吸鼻子,“可是我相信我最后的意识,我最后的感觉,脑子里那最后的一幅画面,就是他。他在吻我……”
“之后呢?”
“没有之后了,天旋地转,我昏迷了。”安然抹掉了眼泪,一脸平静,“醒来后,我拖着肮脏的身体回了家……你不在。”
“你能确定他是陈海洋吗?”我摸着她的头,欲言又止。
“呵,事到如今,我宁愿相信那不是海洋……他不会将我扔在街头……”安然有些自嘲,“哦,或许他根本不爱我,只为了报复他在孤儿院的等待。”
“安然。”我摸摸她的头,“乖,姐姐一定一定永远爱你,包容你所有的错误。”
【二十三】理想很美满,现实却很骨感
深蓝色的天,星星忽隐忽现,月亮弦状地勾洒出光辉,让平淡无奇的黑色幕布多添了一层黄晕,格外迷人。
已入深夜。
蔚蓝姐正看着我的照片,我知道,她到现在始终无法忘怀曾经的种种,因为抱着对父母离去的愧疚,她把全身心的经历都投注在我的身上。
可是,蔚蓝姐,你可有多傻,若我没有成为厉鬼,不就永永远远都不知道曾经陈海洋的父亲来找过你的事情了吗?你为什么瞒我,就为了怕我受到一丝伤害?
你太爱我了,爱到就想用你自己的身躯挡住迎面飞射的枪林弹雨,把我甩在了你的臂弯里、你的背后。你又何曾想过,你的这种过度的溺爱,让我喘不了气,就像是一只牵线的木偶娃娃,于是我掉进了貌似很有安全感的洞中,再也出不出来。
所以我逆反,我叛逆,你所有的一切我都要和你对着干。
你拒绝我和陈海洋的交往,我偏要与他私定终身。
你拒绝我一天到晚将陈海洋放在嘴边、挂在心上,那我就藏在心里,将我们的戒指在你面前炫耀很久。我不是挑战你的忍耐心,我是想看你能忍我多久,阻止我多久。
可惜,到后来的后来,我成为厉鬼游离世间的时候,我才长大,我才明白,曾经蔚蓝姐对我的种种都是为我好,没有半点私心和芥蒂。
可是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呢?
过去的一切我没有办法改变,现在,我要尽我一切的努力让我的蔚蓝姐幸福。我要找一个能够带给蔚蓝姐幸福的臂膀给她依靠,让她把这些年来所有的苦痛和辛酸全部发泄出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精力总是有限的。她更多的使命便在于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个尊重自己爱护自己的丈夫,有个乖巧伶俐的孩子。这些其实并不遥远,它说近,其实很近,说远,又相差甚远。
关键在于有没有心。
“夜深了……”梁书维拍拍蔚蓝姐的背,“你是不是要睡觉了……”
“知道啦。”蔚蓝姐转过身,俏皮地对梁书维吐了吐舌头。
“那你……不生我气啦?”
“我干嘛生你气啊?”蔚蓝姐把米黄色的大窗帘拉拢了起来,“梁书维,你看啊,这里的灯光柔美,关了窗帘的房间更显幽雅,对吧?”
“嗯,是啊。”梁书维双手环抱了一下自己,“被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这房间的环境该两个人一起睡才显得出来……”
“去去去……”蔚蓝姐推了他一下,在一阵的嬉笑声中,送走了梁书维。
关门的那一刹那,我看见蔚蓝姐倚在门上,表情落寞着轻声说:“这么好的环境,我们拿出那瓶82年的拉菲吧?”
可是说完,蔚蓝姐又苦笑了。
82年的拉菲红酒,是梁书维母亲给他的,当年,梁书维的母亲是法国华侨,住在巴黎三区。后来回国后认识了品酒师,也就是梁书维的父亲,于是两人坠入爱河了。自然,那瓶拉菲便成了他们的定情之物。后来,当蔚蓝姐和梁书维在大学互相调侃对方的时候,梁书维一本正经地对蔚蓝姐说:“蔚蓝,要是哪天你喝了那瓶酒,你就一定得嫁给我。”
或许,这样的情景,这样的说不出口,太讽刺了吧?
我突然想到,当初的当初,当陈海洋将戒指戴进我的无名指上的时候,当他一脸甜蜜的用头蹭紧我的脖颈里的时候,当他说给我买一所很大很大的金房子的时候,又当他说会爱我至死不渝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那个晚上,我在那个死胡同里,睡醒了哭,哭累了再睡,睡醒了再哭……周而复始。
是不是现在想起来,又是同样的讽刺呢?
这也就印证了哪个谁说的一句话了:理想很美满,可现实却很骨感。
其实,我真的没有想过是这样的结局,我只是单纯地想把自己完完全全地给陈海洋,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