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竹轩
上官浅韵一身累赘的宫装都没来得及换下,便神色匆匆的回了来。一脚踏入房门,便疾步走到了床边。
她见展君魅犹如死人般躺在床上,她脸色一白便手指颤抖的想要抚上他的面具,可手腕却骤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她微惊,便看到那鬼面具后,一双沉冷的眸子盯着她看,她暗舒口气,原来他没事,刚才真是吓死她了。
展君魅一醒来,第一句话便是问:“先帝为你重建的兰池宫,是否有引温泉而注入……咳咳!带我去,即刻!”
上官浅韵没想到他们久别见面,会是这样的情景,展君魅显然受了重伤,而且还需要兰池宫温泉相辅助疗伤,那他岂不是……她伸手纤指扣住他的手腕,果然,他竟然中了很奇怪的毒。
墨曲见屋里都是可信任之人,他便走过去对上官浅韵解释道:“匈奴人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墨家人,得到了墨家密不外传的幽梦,此药加一味良药便是救命仙丹,可若加了别的毒……那便是不死,也注定一生缠绵病塌,而将军……恐怕只能等死了,温泉只能延缓毒发时间,还请公主……”
“等死?”上官浅韵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等了数月,被那么多日日夜夜的担惊受怕折磨着,等来的就是展君魅必死无疑的结果?
墨曲有点怕这位公主殿下的眼神,这是要撕碎人吧?一个深宫长大的公主,就算不是娇滴滴的,那也不能这么恐怖吓人吧?
上官浅韵瞪着墨曲看了一会儿,方面无表情下令道:“持珠,你回宫一趟,将父皇留给我的令牌拿来。飞鸢,拉着他去准备马车,记住,用可躺卧的辒辌车,车内布置的舒适些,我们连夜出城去咸阳,通知骊山守军,到时候请他们护送我们一程。”
三人应声后,便都退了下各自去忙了。
持珠直接出了将军府,骑马向着皇宫方向赶去。
飞鸢和墨曲去准备马车,二人是一个稀里糊涂不明不白,一个愁容满面似上刑场。
飞鸢不明白,怎么传言中的展君魅犹如战神在世,而她见到的却是个病怏怏的将死之人呢?
墨曲心里恐慌的很,因为他就是墨家后人之一啊!可幽梦无药可解,当初祖先研制出幽梦,便是为了拯救恶症之人啊!谁会想到后世子孙竟然拿祖先济世救人的心血,来做恶害人啊?
竹轩中,房间里,此时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相对无言。
展君魅也没想到那一箭之上,竟然抹了那么厉害的剧毒。
上官浅韵强忍住的眼泪,在房间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后,终于决堤般的落下泪珠,望着床上躺着的展君魅,她声音几分哽咽的道:“你临行前答应过我,一定会平安归来。你之前千里传书给我,也说吾安好,勿念!可而今……将军,你食言了!”
展君魅望着落泪的她,听着她哽咽的说着他食言,对于这样委屈的她,他心头莫名一疼,想他一生,为他洒热血的人很多,可为他流泪的人,却唯面前女子一人。
上官浅韵见展君魅这样望着她看,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执帕擦掉了脸颊上的眼泪,放柔声音道:“你不一定会死,皇宫石渠阁中,我曾读过一卷《杏林传记》上面记载着许多名医神药,其中有提到过一种药,名曰凤血。相传此药可以让人涅槃重生,只要找到凤血,你便……”
展君魅见她执帕掩面,眼中泪珠又滑落,他知凤血此药的希望,是微乎其微的。
上官浅韵也就是想找一丝光明的希望,因为,她真怕自己的重生归来,会打乱这一世所以的人事,展君魅明明在二十五岁辞官离开时,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一世才二十二岁,便会遭遇这样令她猝不及防的事啊?
记得前世,承天国与匈奴这一战,明明展君魅是大胜归来的,一点伤都没有受的。
可而今……怎么就出现一个什么墨家?他们怎么会和匈奴人牵扯在一起的?
“我不会死,只要在毒发之前赶到天竺,家师便有法子救我性命。”展君魅声音很平静,眸光也很平静,一副根本不担心自己生死的样子。
上官浅韵一听他这话,便气的摔了帕子,完全失了公主的仪态,对着他吼道:“展君魅,你既然知道天竺有人可医你,你为何还要千里迢迢回长安来,你为何不直接去西域,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吗?展君魅,你混蛋!”
展君魅平静的望着她吼完,望着她蹲在地上,望着她双手捂脸气恼的哭泣,他良久后才淡淡的说了句:“因为你在等我回来。”
上官浅韵在听到他这句话的刹那,她一愣便缓缓放下掩面的手,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望着他,忘记了哭泣,忘记了气恼对方,耳边只存在一个声音:因为你在等我回来……
展君魅与她目光相对,想他一生孤苦飘零,从不知何为牵挂与归宿,可当遇上她,他却莫名挂念,只想着那怕这一去天竺无归期,他也想在死之前再见她一面,只因他一生最温暖静好的时光,便是陪她装病的那段日子,令他怀念,很想再拥有那样一段静谧时光
上官浅韵关心急恼后,便慢慢冷静了下来,现在不是和这傻子置气的时候,而是要想办法保住他的命,她才新婚没多久,自己的夫君就这样要不久与世了,她……她不想守寡,也不想改嫁,因为……
展君魅与她静默对望,望见她眸中的不舍,他心莫名的愉悦了,她不舍他,正如他挂念她,多好!
等墨曲安排好一切回来之时,便看到这夫妻二人一卧一立,彼此深情的对望,他嘴角抽搐一下,握拳抵唇咳了声:“公主,车马安排好了,在下……可以让人伺候将军去……咳!将军,我错了,您自己来吧!我先出去为您清道了。”
说着便转身出了门,将军真是的,都这样了,还逞什么强?当真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那怕心累成狗熊,表面也要威武如英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