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韵喊了声失神的墨曲,问他道:“小舅舅他知道九舅舅已成亲了吗?”
“啊?”墨曲回神过来,看向她点头道:“我和他说了,他似乎挺想来揍你一顿的。”
上官浅韵望着墨曲很认真的脸,她也想让展君魅揍他一顿。
墨曲咳嗽了声道:“那群人应该没什么威胁了,如今最大的麻烦是唐胭,她是唐昆最重要的棋子,一旦她有了身孕,又生下的是皇子,温皇后后位难保是其次,溯太子更会有生命之危。”
“这事儿,子缘不能出面,只能我来做,而今我身怀有孕,暂时不能与她正面为敌,且等我生下这个孩子,再好好收拾她。”上官浅韵手抚着肚子,垂眸说道:“至于朝堂上,兵权要紧握,那些武将的心也要拉拢住了。子缘,这事要靠你了。”
“这事你不必操心,我会安排好。”展君魅搂着她的肩说道,军中之事,他从不曾松懈过,如今朝野上下的武将,他依旧能无令动用不少。
墨曲望着他们夫妻,也严肃道:“我会尽快寻到凤王令,此令事关重大,以后再和你们细说。”
“墨师兄……”上官浅韵很想留墨曲下来问清楚,可墨曲却起身头也不回的急匆匆走了。
展君魅望着墨曲离去的背影,神情凝重道:“师兄似乎知道什么事,也许,他这多年来,一直与师父私下经常有书信来往。”
“别担心,他不会害你。”上官浅韵深知被信任的人背叛,是怎样一件令人悲痛无法接受的事。
所以,她帮他相信,墨曲绝不会背叛他。
至于墨曲是否有背叛展君魅,这便需要她派持珠,去好好查查了。
晌午的时候,上官浅韵由展君魅陪着去了益寿馆,一群女人坐在一起闲唠家常,还有一群孩子在一旁玩闹追逐。
而展君魅被上官羿以君王之命宣去,与随行官员一起商讨蛟峪山山贼之事。
上官羿在群臣商议后,他忽然看向展君魅威严道:“展将军曾也剿匪过,如今蛟峪山也不远,不如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吧。”
柳亭一瞧展君魅面无表情眼底微冷,他便先出列拱手道:“启禀皇上,雷飞腾将军正在长安,此次剿匪之事,何不如交由给他去办?”
“雷飞腾需要练兵整军难以分身,朕瞧展将军自与匈奴一战后,也清闲许久了,不如趁此机会,去找那群山贼好好松散下筋骨,也省的展将军觉得日子枯燥无味。”上官羿是一定要给展君魅找些不痛快的,近日来,他心情不好,自然也瞧不得他们夫妻恩爱。
柳亭见上官羿执意要让展君魅去剿匪,他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望先向展君魅拱手道:“皇上如此器重展大将军,真是令本相羡慕。展大将军可要谢皇上给了你这样的大恩赏,活儿轻松没危险,想来长公主她也会期望看到你男儿志在四方的。”
展君魅虽然听出柳亭是在帮他,可他确不领柳亭这个人情。上前拱手,面无表情道:“臣定不辱使命。”
“好!”上官羿龙心大悦一拍桌子笑说道:“展爱卿可安心去剿匪,皇姐在这里,朕自会照顾好她,等着展爱卿你大胜归来。”
“臣多谢皇上恩典。”展君魅面无表情谢恩,心里早已恨不得上去捅上官羿几剑。
柳亭一直提心吊胆的注意着展君魅的一举一动,就怕这位展大将军会怒而出手弑君。
不过还好,展君魅似乎没他想的那般冲动易怒,至少展君魅不是个没脑子的莽夫。
上官羿心里很是得意,因为展君魅被他压制成这样,也没敢忤逆他丝毫,可见他君威震天,连展君魅也要畏惧他这君王一怒,因而这般委曲求全。
众臣散去,柳亭被留了下来。
上官羿望着下方的柳亭,忽然拍桌怒喝一声:“柳亭,你可知罪?”
“臣不知。”柳亭淡然垂眸道。
上官羿起身走出棚足几案后,举步走下陛阶,来到柳亭面前,负手望着柳亭,颇具威严道:“柳亭,将相不相合,方能使君心安。今日你如此毫不掩饰的偏帮展君魅,可是想要造就一段将相相合的千古佳话,亦或是想要二者相合把持朝政,架空朕这位一国之君?”
“臣惶恐!”柳亭依旧面上一片淡然,低头拱手,不急于解释表忠心,也不接下上官羿给他扣下的一条条可诛杀满门的罪名。
上官羿对于这种淡定到如成神的人,他真的不能拿他奈何了。伸手拍拍柳亭的肩,无奈一声叹息:“柳爱卿,朕不求你能忠心于朕,只希望你不要忘了你柳家的祖训,世代忠心承天,绝不出忤逆不肖子孙。”
“臣,一直谨记柳家祖训于心,时时刻刻不敢忘。”柳亭依旧垂首拱手,恭敬有之,却没有多少臣服之心。
上官羿望着柳亭良久,才拍拍柳亭的肩,而后负手举步离去。柳亭是千里良驹,可他如今还不是个训马好手,故而无法将柳亭这匹烈马驯服骑于胯下。
不过,来日方长,他会用他的政绩来让柳亭臣服,真心辅佐忠心于他这位君王的。
柳亭在上官羿离去后,才垂手抬起头来,望着那棚足几案后那面雕刻着描金巨龙的屏风,良久才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上官羿不是个昏庸的君主,他肯采纳臣子的良好建议,也一直是用人为贤。
可作为君王来说,心胸未免有些狭隘。
他与展君魅再是不合,可既为君臣,便都该彼此装出一副君安臣乐之象才是。
可他身为君王却处处针对自己的臣子,做的又是那样的明显,不免有些令人不齿。
展君魅与群臣一起离去,便直接回了竹宫。
上官浅韵在散步,墨曲在一旁摇扇笑说着什么趣事,惹得满宫的人,一个个的都笑得很开心。
上官浅韵转身回走时,便看到展君魅回来了。她阳光下嫣然一笑,柔声道一句:“回来了。”
“嗯!”展君魅进门前多少糟心的怒气,在看到她笑颜时,便全都消散了。
飞鸢松开手退下,说了句:“奴婢去给公主倒杯水。”
“嗯!”上官浅韵轻点下头,手被展君魅握住,她继续缓慢的来回散着步,脸上笑容温婉道:“今儿早起不算热,墨师兄说我可以出来散散步,以后天气若逐渐炎热了,便让我在屋里或廊下散散步,不要被暑气扑着就好。”
“师兄很细心,这些我倒是都没想到。”展君魅搀扶着她又走了一会儿,见日头偏高了,便说道:“先回去休息,这太阳可有些晒人了。”
“嗯!”上官浅韵笑点了点头,便被展君魅小心翼翼搀扶着进了屋子。
墨曲也不风流潇洒说笑逗大伙儿了,而是挥手让他们各忙各的吧。
容雅笑着带人去了厨房,小毓她们三个则守在了门口,还好宫殿前有走廊,否则这大太阳下日日站着,她们可都要变成黑泥鳅了。
持珠随着走了进去,与墨曲在门口碰了下肩膀,她转头怒瞪向墨曲,如墨曲再敢对她放肆,她就直接赏他一剑了断。
墨曲这回真不是故意招惹持珠的,他是瞧展君魅脸色不对,才急忙进来,想问问出什么事了的。
上官浅韵一落座后,便望着展君魅关心问道:“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今日朝议上出什么事了?”
展君魅自知这事瞒不住,便望着她轻点了下头道:“上官羿说蛟峪山有山贼作乱,让我带兵去清除,不日便要启程了。”
“蛟峪山?”上官浅韵皱眉想了想,那些山贼规模并不是很大,上官羿怎会派展君魅去围剿?
“大材小用,怎么瞧,他都是小孩子过家家,胡闹!”墨曲直言不讳道,摇扇子的力度加大,显然心里是在生气的。
上官浅韵也觉得上官羿这是在胡闹,展君魅可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他怎么能派展君魅去剿那一小股山贼呢?
而且,那山贼她也遇见过,根本不成气候,要是真想清除他们为民除害,随便派一位将军去办此事也就是了。
为何,非要大材小用派展君魅这位堂堂的大将军去呢?
展君魅抱着着她说道:“那群山贼里,有我一个故人,你也认识,就是那个被你黑了黑珍珠的笑笑生,他如今是蛟峪山的二当家。”
“笑笑生?这名字倒是有点意思。”上官浅韵对那名粉衣男子的印象,似乎就是他很怕展君魅,因为展君魅出现之故,他连那颗黑珍珠都不要了。
“笑笑生偷黑珍珠干什么?难不成他中了什么难解之毒?”墨曲在一旁插话道,黑珍珠也是解毒圣品,除了身中奇毒之人需要,其他人拿着它也不过只是个玩物罢了。
“中毒?”展君魅倒是从没想过这些事,毕竟笑笑生看着挺正常的,一点都不像身中奇毒之人。
墨曲点了点头道:“黑珍珠虽然无法一颗就解毒,却可以解一半的毒,保住人的性命。”
“这样说来,我黑了笑笑生好不容易得来的黑珍珠,岂不是在要他的命?”上官浅韵说着,便将目光移向了展君魅那张神人共愤的俊脸上,他似乎比阎王可怕,笑笑生因为怕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笑笑生不像是中毒之人,他想要黑珍珠,应该是为救别人。”展君魅已见过笑笑生几次,笑笑生有没有中毒,他又岂会瞧不出来。
墨曲勾唇轻笑声,摇扇道:“如笑笑生真要拿黑珍珠救人,那君魅你不妨借此良机招安了他,要知道,这人可也是个人才。”
展君魅对此摇头道:“笑笑生不会愿意跟我,因为,有师兄你在。一山不容二虎,一个阵营自然也容不下两位绝顶聪明的军师。”
墨曲虽然很受用展君魅夸他的话,可是笑笑生……这人要是放了,他真是不甘心,多好的一个人才啊!若被他人用了,他们可是损失大了。
上官浅韵也算听出来了,笑笑生之所以不愿意臣服展君魅,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墨曲,那这好办啊,她身边不还缺少个谋士吗?
墨曲现在只要一看到她笑,他就有种毛骨悚然之感。真不知道,这回倒霉的又是谁?
展君魅搂着她的肩,望着她红润不少的小脸,不舍叮嘱道:“我离开最多不过五日,在这些日子里,你便不要出门了,只待在竹宫里就好,有什么事,尽可让师兄去办。”
“我都记住了,你也要多加小心,山贼虽然人数不多,可大多是宵小之辈,惯用阴招,你且要小心谨慎对之,莫要大意。”上官浅韵握着他的手,望着他同样千叮咛万嘱咐道。
为人臣者,永远都是这般的无奈,也不怪乎他不喜重权了。
只因官居再高位,终是难高过那一人。
墨曲望着他们犹如千里送别般的样子,不由得摇头,这咸阳离蛟峪山可没多远,快马加鞭不过一日就能来回,君魅说是四五日能归,那也不过是行军脚程缓慢一些罢了。
飞鸢没有端来茶,倒是提了个小食盒进来,走过去跪坐下,打开食盒的盖子,端出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来,她笑说道:“这药是太皇太后刚派人送来的,说是她老人家曾怀先帝时喝的补药。”
“皇祖母让人送来的药?”上官浅韵皱了下眉头,见飞鸢轻点头眼角斜向门口,她心里便明了了,遂而点头道:“先把药放一放,你且去倒杯水来,我有些口渴了。”
“是。”飞鸢笑应声,便将药碗放在桌子上,起身走了出去。
持珠接到上官浅韵的眼神示意,她提剑出了门,站在廊下的她,果然察觉到屋顶上有人。
小灵见持珠出来,她眼睛向上看一眼,便笑着说道:“今儿天气可真热,而且屋顶的瓦片也有坏掉的,这换瓦片的大哥,也不知道热的渴不渴。”
“不要多管闲事,保护好公主,才是我们的职责。”小毓面冷声冷道,她们之前也没留意这个修葺屋顶的人,此时仔细想来,要想修葺屋顶,何不挑个公主不在的时候再修?非要此时在公主和人说话时修葺?
“好吧,我不说了,算我多管闲事。”小灵笑着闭上了嘴,反正她那些话也是说给持珠听的。
持珠只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又走了进去。
小钟皱着眉头,偶尔抬头看廊顶一眼,真是不懂啊,为何公主不让她们直接把那人揪下来,而是任由这人在上面听他们说话呢?
墨曲在持珠出去分散那人注意时,便指尖轻点药汤放到嘴里试了试,皱眉对他们摇了摇头,将那碗汤药与一旁的红糖水调换了一下。
持珠将药碗端到一旁的盆栽后放着,而上官浅韵此时喝的只是一碗红糖水。
屋顶上的匠人从上看的清楚,上官浅韵喝完了那碗汤药,正在吃展君魅递到她嘴边的蜜饯。
他完成的使命,自然便快速的换了新的瓦片,而后下了屋顶,带着工具离开了竹宫。
小毓在那匠人离开后,便飞身上了屋顶,掀开了那几片瓦片,没瞧见有什么东西,她才旋身飞落地面。
飞鸢抱来在厨房偷吃活鱼虾的闪电,拍拍闪电的大脑袋,笑着说道:“闪电,去屋顶上看看,去吧!”
闪电慵懒的眯眸舔了舔爪子,而后才从飞鸢的怀里窜了出去,身姿矫捷的上了屋顶,踩着优雅的猫步慢走屋顶瓦片上,最后在那处新修好的屋顶瓦片处低头嗅了嗅,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它就转身飞扑跳了下去。
“闪电?上面没东西吗?”飞鸢问跳下来的闪电,可闪电看都没看她一眼,扭着肥臀高举尾巴,骄傲的走进了屋子里。
飞鸢在后咬咬牙,这只臭屁猫,真是和以前一样讨厌。
闪电进了屋子后,便跑向了盆栽后,冲着那碗药龇牙咧嘴呜呜叫着,背脊弓起,全身的毛炸起来,一副随时能扑倒那碗药的凶狠架势。
“持珠把药端来。”上官浅韵吩咐过持珠后,便伸手唤闪电道:“闪电,过来。”
闪电收起了攻击架势,转身跑到上官浅韵身边,趴在柔软的地毯上,喵呜喵呜的叫着。
“表哥说的对,你果然对气味极其灵敏。”上官浅韵抚摸着闪电的脑袋,之前墨曲没尝出那里面到底下了什么。
可闪电却发现了,可见这碗药里下的是山林中极其罕见之物,可能连墨曲也没有见过。
墨曲看着持珠端回来的这碗药,他合扇伸手端起那碗药,凑到嘴边喝了口,皱眉细品味后,他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嘴角流出血丝,他吐出了那口药于碗里,接过展君魅递来的茶水漱口后,才吐口气道:“好厉害的毒,点滴就能伤人至此。”
展君魅这次倒是难得冷静的住,望着墨曲问道:“这是什么毒?”
墨曲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应该是毒蕈之类的毒物,可到底是什么……这碗药里加入了太多的药草,毒蕈的味道很淡,且是我从不曾尝过的,故而难以猜出这是什么毒蕈。”
“毒蕈?怎么就能确定是毒蕈,而不是什么毒草之类的毒物?”上官浅韵望着墨曲疑惑问道。
墨曲在回答她问题之前,先看了展君魅一眼,而后苦笑道:“因为君魅他曾中过一种毒蕈之毒,为了给他找解药,那一段日子,我尝过不下百种地蕈与山蕈,对于蕈的味道,我很熟悉。”
上官浅韵望着摇头苦笑的墨曲,很感激道:“谢谢你保护他那么多年。”
“不必客气,我也不是心甘情愿保护他的,最初保护他是师命难为,后来……也许是习惯为他操心了吧,以至于我到现在都还不敢真放手任由他胡来。”墨曲苦笑着咳嗽着,这次尝的毒蕈太霸道了,估计没个两三日,他难以恢复如初了。
上官浅韵看了墨曲苍白的脸色一眼,关心问道:“墨师兄,要喝血吗?”
呃?墨曲抬头愕然看向她,而后一笑拒绝她的好意道:“公主,你的血很珍贵,而且……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如今还有些血虚呢,补都给你补上去,我哪还敢让你再放血?”
上官浅韵想着她怀孕后,的确是气虚血亏,不过今日来已经好很多了,瞧她脸色都红润不少了呢。
墨曲拱手对她道:“公主殿下,这点毒,还毒不死我,您的血不要浪费了,生孩子可有得流血呢。”
上官浅韵被墨曲说的脸一红,越发觉得墨曲口无遮拦不正经了。
展君魅一直沉默着,他望着那碗药良久,才唤来小毓吩咐道:“把这碗处理一下,谁送来的,便送回去给他喝去。”
“是!”小毓领命后,端走了那碗汤药。
展君魅在小毓走后,便神情过于平静道:“回头我找上官弈一趟,此行换别人去,我旧伤未愈,需要继续休养。”
“嗯,这样也好。”上官浅韵也不希望展君魅去剿匪,总觉得是有人要调走展君魅,而来对付她和孩子。
墨曲倒是觉得,这事不会这样简单,因为,上官弈这回摆明为难君魅,绝对不会轻易让君魅推掉此次的剿匪之事。
不过,太皇太后身边的人,竟然也能被收买,看来这人本事很大啊。飞鸢在一旁笑言道:“那个姑娘挺年轻秀丽的,想来应是为情而不要命的。”
太皇太后身边的人,皆是无亲无故的孤儿,没什么可让人威胁的。
而他们大都不怕死,且太皇太后极重赏赐,他们也不缺钱花。
故此,唯一能让他们背叛太皇太后的理由,只能是为情犯傻。
“无论是因为什么,皇祖母身边的人都要好好彻查一遍,将那些隐藏的毒草,一个个灭杀在萌芽中。”上官浅韵在说这些话时,不免心里叹息,她皇祖母真是老了,才会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生了异心。
展君魅握着她捏成拳头的手,给她安慰,而这件事他也会彻查清楚,务必要揪出幕后指使人。
外面有白鸽飞来,持珠走了出去,解下鸽子腿上的小竹筒,从其中抽出白布条,上面只写着八个字:泾阳事败,无一人归。
持珠放飞了白鸽,拿着布条走进去,单膝跪地,上呈给上官浅韵瞧。
上官浅韵接过布条只看了一眼,便挥手让持珠去查查,而她则把布条放在了桌上,神情凝重道:“风伯派出的人全折损了,一个都没回来,可见这群人很小心谨慎,一丝痕迹也不留给我们,真是可怕啊!”
“这事你无需忧心,我会与师兄一起去处理好。”展君魅将她抱在怀里,说好不让她怀孕期间忧心的,可此事却害她日不安稳,夜不安寝,食不下咽。
再这样下去,她身子如何还能撑得住?
“子缘,我睡不着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有些隐藏的事,被我记起了一些罢了。”上官浅韵抬手揉着眉心,近日来,她感觉头都要炸了,那么多的事,她到底是怎么遗忘的?
难不成,是因为她这样回来,打破了天地法则,因而才暂时丢失了一些记忆?
墨曲觉得这样上官浅韵有些不对劲,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把脉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不过上官浅韵这个样子属于心神不安,隐有紊乱之象,显然是因为某些香引起的。
可竹宫之中从不熏香,只因上官浅韵怀有身孕,他们都极其小心翼翼的不敢用香,就怕香会伤及了她腹中的胎儿。
展君魅望着抓着上官浅韵手腕不放的墨曲,他还是第一次见墨曲神色如此纠结,眉心都紧锁在一起,好似有什么天大的事即将发生,而他无论如何都预测不到一般,很是担忧纠结。
墨曲为上官浅韵把脉良久,才猛然睁开双眼,望向上官浅韵的眼神中露出担忧之色:“公主,你近几日以来,总共去太皇太后哪里,一般逗留过多少时间?”
“皇祖母哪里?”上官浅韵仔细算了算,这大家刚来没多久,本就没去过几趟,不过每次在皇祖母身边时,她大概都会待上一个多时辰吧?
飞鸢记性很好,她望着墨曲说道:“公主昨日在益寿馆留了大概两个多时辰,今儿早上去的时候,大概又在益寿馆呆了一顿饭的时间。细算下来,公主在太皇太后那里,总共呆了三时一刻,接触的人除了我们几个和慈姑,还有几个太皇太后最信任的人。”
墨曲听了飞鸢说的那些事后,便收回手道:“公主,有人在太皇太后的住处下了一种名魂牵梦萦的毒,这种毒平常对人没什么害处,可只要中毒者三日动心拧思,便会加速毒发时间,魂牵梦萦,海市蜃楼,长眠绝气。”
“海市蜃楼?是在说我做梦的东西,一切都是假的吗?”上官浅韵近日总做奇怪的梦,这令她感到很是困惑。
因为她不记得的事,总在梦里发生,让她不知自己是在现实中,还是一直都是出于梦中。
墨曲对此摇了摇头道:“魂牵梦萦是毒,一种耗费人精气神的毒,可它也是一种解药,忘忧心的解药。”
“忘忧心的解药?”上官浅韵感觉她头有点疼,在她没清醒之前,玉京秋便对她下过毒,可那毒都被解了,根本没有残存在她体内。
如今听墨曲这样说,岂不是说,她体内还深藏着一种毒?
墨曲摇摇头,合扇起身离去,这件事不能细说,毕竟事关龙家,他不想看到君魅一怒乱了方寸,前去自动送上门让人利用。
“师兄!”展君魅起身拦住了快到门口的墨曲,望着苦笑的墨曲,他面色冷寒的问:“忘忧心是不是和龙家有关?”
“君魅啊,这毒已解了,你何必再多问呢?”墨曲抬手拂开展君魅拉住他手臂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上官浅韵胸口闷疼的厉害,她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记忆如潮水般涌现在脑海中,她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水,可在最后那道门打开时,她承受不住这极致的痛苦,晕了过去。
“公主……”飞鸢抱住了晕过去的上官浅韵,可也只抱了一会儿。
展君魅抱起上官浅韵便想寝宫走去,冷声吩咐道:“去把墨曲追回来。”
“是!”小钟和小灵领命离去。
小毓进去帮飞鸢,公主忽然晕倒,不知道会不会对胎儿有所影响。
墨曲被小钟和小灵个架了回来,他来到后便是一甩袖叹气,走到床边坐下,伸手为上官浅韵把脉后,望着他家亲师弟无奈道:“君魅,她要是会有什么事,你觉得我还可能会离开的那么快吗?唉!让她好好睡一觉,虽然不知道是谁对她用了忘忧心,可这毒却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
展君魅望着墨曲离去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他们彼此皆被人用毒封印了记忆,可如今他的记忆在恢复,而她的记忆因为魂牵梦萦之故,可能在她醒来后,就全记起来了吧?
若他们天生是仇敌,他也会留在她身边,用爱去消磨尽那份仇恨。
下午申时,上官浅韵才苏醒过来,醒来的她没有任何异样,只是说饿了,要吃东西。
展君魅陪着她一起用了膳食,等她吃饱喝足后又说要沐浴,他陪着她伺候着她沐浴。
上官浅韵身在水池中,水上漂浮着艳红的花瓣,背后有一双手在温柔的为她擦着背,她望着水中的花瓣,神色平静道:“子缘,我母后她没有死,连她也欺骗我,这世上还有谁能信呢?”
展君魅为她擦背的手一顿,伸出手臂自后搂住她,在她耳边温柔道:“你还可以信我,我永远不会欺骗你。”
上官浅韵的双眼泛红,不知是怒还是悲伤,转身搂住他的脖子,仰头吻上他的唇,从吻到噬咬,直到他的血染红了她的唇,她才停下来望着他悲凉笑道:“我曾很恨太后母子,一是他们害我至苦,二便是为母报仇。可直到这一觉醒来,我才知道,我多年活的犹如活死人般,其实都是我生身之母一手策划的。”
她不知道她母后为什么要对她用忘忧心,不明白她为何宁可让她一生犹如活死人,也不愿意守在她和她父皇身边。
她的母后武功很高,心机也很深啊,将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包括她这个女儿。
展君魅唇边还在流血,可他感觉不到疼,只是望着她泛红的双眼,多想看着她哭出来,因为她说过,凡事压抑过头不好,不如哭出来发泄下,省得郁结于心伤身。
“子缘,父皇他很可怜,认为亏欠一辈子的女子,其实也不过是个自私无情之人罢了。”上官浅韵想起前世她父皇总是抱着她在腿上,一边哄着她玩儿,一边叹气哼着那曲《凤求凰》。
当初她不懂父皇一个男子,为何会喜欢这样的曲子?
可如今她明白了!
她父皇想成为她母后哪个凤女所求的皇,可她母后却从不曾看到过站在她背后的男子。
展君魅望着她终于泪落入水,他将她从水里抱出来,起身走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上官浅韵躺在柔软的软榻上,眼角的清泪滴落,她不是为自己哭,她是为她父皇哭。
他身为帝王,天下之大都是他的,可他唯独倾尽一生,都没有走进那个他深爱女子的心里去。
而那个女子不止算计他,还算计了整个上官氏皇族,为的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展君魅为她擦着身子,望着她悲痛落泪的苍白模样,心很疼,可也是无可奈何。
上官浅韵双手抚摸上她隆起的肚子,垂眸说道:“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家,而我的孩子,他会有。”
展君魅伸手搭在她的手背上,俯身望着她温柔笑说:“你说的对,我们都不曾有过一个完整的家,可我们的孩子会有。父母慈爱,兄友弟恭,姊妹亲切,幸幸福福的一家人。”
上官浅韵抬眸望着他,伸手抚摸上他的唇瓣,心疼后又气道:“为什么不阻止我?伤成这样,多丑。”
展君魅低头吻上她的手指,眼神温柔,声音含笑道:“因为想要与你同甘共苦,所以,就任由你将痛分享给我,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太过于痛了。”
上官浅韵眼角的泪都没干,就抿嘴笑嗔道:“那等我生孩子的时候,是不是也该让你承受与我一样的痛苦?”
展君魅想了想,望着她坏坏笑道:“你要是生孩子时需要咬我,那还是咬手臂吧,若是真与你承受一样的痛苦,我岂不是要挥刀自宫了?如此真这般了,那你可真要后半辈子守活寡了。”
上官浅韵之前的伤心难过,全因他不正经的话,给逗笑的抛之脑后去了。
展君魅为她擦干了身子,拿了一旁放在托盘里的衣服,为她穿好宽大的袍子后,望着她宽袍下若隐若现的纤细小腿,他眉心皱一下,移开了目光,闭眼心里默念静心咒。
上官浅韵见他忽然闭上双眼不动了,她双手撑着软榻坐起身来,伸手去摸他美如玉的脸庞,唇凑上去轻舔舐他的唇瓣,柔声问:“疼吗?”
“不疼。”展君魅缓缓睁开双眼,本以为他能内心平静的面对她了,可当睁开双眼低头望着她时,又看到了让他上火的画面,他偏过头去又去默念静心咒,心里想的却是这衣袍不好,料子太轻薄,颜色太素,衣领开的太大,容易让人着凉。
上官浅韵之前是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可此时……这衣袍可是他让人订做的,说是夏夜穿着宽松轻薄凉爽,会让她睡个好觉。
如今倒好,一件衣袍,倒是成了她在故意诱惑他了。
静心咒没怎么管用,展君魅最后还是没忍住抱住她亲热了一番,可也只是亲热,其他的事他是一点都不敢多做。
上官浅韵身上的衣袍被扯开的不成样子,而她此时也真是太难受,终于体会了何为欲火焚身却不得纾解之苦了。
展君魅对此也没办法,墨曲说过,她这胎怀的不稳,别人是三四个月就能稍微有点房事,只要不太粗鲁过火,也是没大碍的。
可她不行,非得到了六个月后,才能稍微有一些比较温柔的房事。
上官浅韵眼角都红了,怒瞪着抱着她的男子,真恨不得一脚踹他下水去。
“龙儿,师兄说了,你是一点都不能动的。再等等,等过了六个月后,一切都会好的。”展君魅抱着她,安慰着她,又去拿一身衣服给她换上,然后抱她出浴池去休息。
上官浅韵是能睡得着才怪,可睡不着也要躺着,谁让那个男人去沐浴了呢?
被这样一闹,坏心情没了,好心情也没了,只剩下身体的躁火,和心里的郁闷。
展君魅沐浴时间倒是久了一点儿,等他出来后,脸上还残留着绯红之色,不用想,都知道他洗澡时都偷偷干了什么坏事。
上官浅韵望着坐在床边的展君魅,眼睛瞟了他小腹之下一眼,衣袍宽大看不到,不过,他一定没亏待他自己。
而她,就这么挺着吧,反正也不是男人,不一定非得纾解才行。
展君魅望着他家小可怜,叹声气道:“当时怀孩子时,你比谁都高兴。如今知道怀孩子的苦处了,看你以后还要不要继续生。”
上官浅韵被他一激就坐起身来,面对着他就褪了衣袍,将衣袍一丢,她躺下翻身背对着他睡,要难受一起难受,谁也休想舒坦了。
展君魅抬手拉下罩着他头的衣袍,望着那光溜溜一丝不挂的刁蛮小公主,他真想打她一顿屁股。
可打还是舍不得的,还是给她拉好薄被盖好,省得她在被凉着了。
上官浅韵在他过来拉被子时,便一个转身平躺着,对上他满含怒火的深邃凤眸,她很开心的笑了,伸手抚摸着他美如玉的脸庞,也是微微一叹道:“为了孩子,我们只能暂且都忍耐一点儿了。”
展君魅以前以为她就狡黠些,如今才发现,她坏着呢!这样坦诚的让他观赏美景,他又不是什么不为色相所迷惑的圣人,能这样坐怀不乱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