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酒店应该是被陈七爷包了下来,大堂里除了他的人以外,连酒店前台都没看到。
四人进了电梯后,文伯便按下了顶层楼号,他手里还拎着墨羿给他的黑色公文包。
或许是因为真相在即,整个电梯上升过程中,并无人开口说话。
封闭的空间,气氛沉闷紧绷。
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停在顶楼,乐惜才稍感松了口气。
这家酒店的顶楼是很有名的露天餐厅,乐惜去法国留学之前,曾和父亲来过一次。
而现在,露天餐厅的桌椅已全部被移走,也没有了小提琴手的音乐演奏,只在中心位置留了一张长形的白色餐桌。
此时一位老者,穿着一身黑色中山服,正对着他们坐在餐桌的前端。
老者便是陈七爷。
他花白的发丝向后整齐的梳理好,布满岁月刻痕的脸上,不同于以往的慈眉善目,而是严肃与沉怒。
乐惜与陈七爷也认识有好几年的时间,但她从没见过他老人家脸色这么沉过。
她忽然间意识到,这或许是一场在玩命的饭局……妥妥地鸿门宴前奏啊。
乐惜努力的让自己看上去很淡定,但指缝间泄露的紧张感,还是被墨羿察觉到。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下她的手背,从容地迈开步伐,挽着她朝陈七爷走去。
这虽只是一个简单的安抚动作,但当他温热的掌心覆在她微凉的手背上时,乐惜那颗因紧张而不安跳动的心脏,竟瞬间平静了下来。
她悄悄抬起头瞄向墨羿,见他冷峻的脸上是云淡风轻般的漠然。步伐平缓沉着,气场从容却强大,丝毫未受到陈七爷怒气的影响,淡漠的那般洒脱。
墨羿的淡定也给了乐惜无限的宽慰,让她也逐渐定下神来。
待他们走近,陈七爷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虽已是年过古稀的老人,但他那身威严的气场,却从未被岁月所磨灭。
“七爷,别来无恙。”乐惜冲陈七爷漾起一抹微笑,礼貌地问候道。
陈七爷看到她面色微微柔和下,却只是冲她点了点头,便让二人坐下。
陈浮离开去安排其他事物了,只留文伯站在一旁候着。
以往这时,陈七爷的话匣子早已打开,而今天却始终是一脸的严肃沉默,一开口便是关于遇袭的问题。
“本来只是想请你两过来小聚而已,没曾想却让你两遇到了这种事。”陈七爷边说着,边拿起盛了白酒的酒盅,缓缓道:“我先罚一杯,就当赔罪。”
“言重了。”墨羿淡淡回答。
“……”乐惜则选择沉默,静观其变。
“那帮狗-家伙!”陈七爷突然愤懑地将酒盅重重地放在桌上,脸色愈发的沉怒,“本来我不想与他们斤斤计较!毕竟年纪大了,很多事情自然也就看得很开。”
“但是……”陈七爷沉着脸叹口气,端起文伯倒满的酒盅,双眸垂视着杯中酒液,却突然一松手,酒盅应声落地。
乐惜没有听到酒盅碎裂的声音,却听到陈七爷用沧桑的嗓音冰冷地说:“本该丢弃的东西,如果攥着一直不放,反过来……就只会咬到自己的手。”
陈七爷沧桑的声线里除了冰冷外,还有一抹无法言喻的痛心和无奈……
乐惜虽不知道背叛他的人是谁,但听着陈七爷话音里的悲痛,隐隐能猜出一二来。
陈七爷沉默了片刻,才将目光落在墨羿身上,仿佛是已下定决心一般,低声询问:“查的结果怎样?”
墨羿凉眸淡淡地看着陈七爷,开口回答:“所有的调查资料,都在那个黑色公文包里。”
黑色公文包在文伯的手中,他愣了下,急忙地将墨羿给他的公文包打开。
就见里面放着一个褐色的档案袋,和一台平板电脑。
文伯迟疑了几秒,才神色凝重地拿起档案袋递给陈七爷。
乐惜看着那个档案袋,也有些不淡定了,感觉像是在玩“谁是卧底”的游戏一样,经过重重筛选,终于到了揭露谜底的那一刻!
只是这一刻,却又让人觉得太过于煎熬。
陈七爷紧绷着下颌接过档案袋打开,拿出里面的一沓文件沉默地浏览翻阅着。
一时间,露天餐厅里就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细微声音。
沉默和寂静,无声地渲染开……
“果真是他……”陈七爷低哑着嗓音呢喃一句,冷沉着脸将文件合上,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
没有乐惜预想中的掀桌子暴怒或大发雷霆,陈七爷只是垂着眼帘沉默地思忖着什么。
片刻,他抬起眼帘看向墨羿,浑浊却清明的眼神里是悲痛过后的凛然冷色。
那眼神乐惜明白,陈七爷是已经接受了事实。
“我欠你一份人情。”陈七爷对着墨羿说:“等陈浮的事情处理结束,我会协助你调查水城的事。”
陈浮……果然是他吗?
乐惜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很难想象出他背叛陈七爷的原因。
这个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却也有意料之外的惊讶感。
墨羿冷眸沉静地看着陈七爷,嗓音清冷地开口说:“虽然这些资料都是指向小七爷,但是……”
突如其来的,墨羿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餐厅里的灯光忽然同时熄灭!
露天餐厅,陡然陷入一片深浓的黑暗中!
乐惜的眼睛还未来得及适应眼前的黑暗,甚至连思索为什么会突然停电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听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砰砰砰——’的枪响声!
“七爷!小心!”文伯的高喊声,很快被枪声掩盖!
她知道,“鸿门宴”的序幕已经拉开了!
枪响声近在咫尺,可乐惜却完全看不见敌人在哪儿!
手突然被人紧紧握住,她虽然无法分辨,却知道握住她的人是墨羿。
“放低身体,跟我走。”耳边,传来墨羿压低的声线。
他靠她靠的非常近,温热的鼻息吹在她的脸颊上,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在这枪林弹雨中给了她无限的安全感。
“等一下……”乐惜拽了下墨羿,附在他耳边低语:“那个平板电脑借我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