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来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放学,并且走读生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和前面的繁华景象相比,我们学校门口显得异常凄凉。
“快快,放学了。”我催促完,就大步向前校门口走着,感觉他们走得太慢,我又回头催促道:“快点啦,一会要锁大门啦。”
两人在我身后嘀咕起来。翰林说:“你看他猴急的样子,好像没去过网吧一样。还不知廉耻的说什么‘我怕我妈担心’,啊呸……”
“就是,真没出息,刚在‘太平洋’还给我们装。如果‘龙虾’女孩没闯进来,我就能把他的皮带解开。那个,我发现,解自己的皮带和解别人的皮带好像不太一样啊。喂!宇哲,你赶着投胎啊,慢点等等我们。”
我回头说道:“好了,别闹了。没看到学校门口没几个人吗?再不快点一会真要锁大门了。”
听着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的,还模仿我的声音。我感觉很奇怪,为什么越是要好的朋友,讲出的话就越是难听呢?可能也正是关系好的原因吧。人生若只是初见固然美好,但却少了那些粗俗的真诚。
我们三人进入学校。
昏暗的校园,在昏黄的路灯映衬下显得十分的幽静和典雅。操场旁的一排枫树在晚风的带动下,枝丫轻摆,枫叶沙沙作响。偶尔掉落下几片枫叶,在空中翻腾、旋转就好像随着轻风的旋律忘情地舞动。
我们进入停车场,寻找没上锁的自行车。我和翰林都是走读生,所以都是有交通工具的。只是翰林的是摩托车,而我呢,其实也不错了。我有一辆崭新发亮的山地自行车。我从小到大都很要强,也很爱面子。爸妈不给我买没关系,我可以为了自己想要的山地自行车去餐厅给别人洗一个假期的盘子。然而我不会叫一声苦,更不会叫一声累。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在休息日里去做兼职,所以我有很帅气的衣服、比较贵重的篮球鞋、MP3等等。只要是我想要的,我都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而不是伸手向家里要钱。并且,我会用挣来的钱给家人买一些我认为他们需要或是喜欢的物品。但是有一点,我的钱从来不乱花。比如像翰林那样请次客花好几百块,我肯定不会。‘务实不务虚,乃智者’。我的钱只花在我认为有意义的事情上去或购买实体产品。
不幸的是,翰林的“雅马哈”摩托车昨天坏掉了,现在正躺在“医院”做“手术”。浩然是寄宿生,家在城南,往返学校都是坐大巴车。所以,只能到停车场先给他们两个“借”两辆自行车。等明天早上再还回来。
偌大的停车场,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在散发着有气无力的光芒。任凭它再怎么卖力也驱散不开四周的昏暗。
可我们三人在停车场左瞅瞅右摸摸,来来回回好几遍,也没能找到没上锁的自行车。难道同学们知道我们今天“偷”自行车的计划?
“真XX见鬼!”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翰林一脚将身旁的自行车踢倒,倒地时压向另一辆自行车,“呼呼啦啦”的一排自行车全倒了。
“XX找了这么久,一辆都没有。”翰林骂完又是一脚,“啪”的一声,又是一排自行车全倒。
我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后,又看向翰林;“你急什么?大不了不去就行了嘛。”
“能不急吗?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X!”翰林额头紧锁,恶狠狠地说道。他的眼睛里装满了怒意,迸射出凌厉的寒芒。
我边四处边说:“你生什么气啊?再找找看,我就不相信连一辆都没有。”
“见鬼,一会儿传达室的老伯要锁大门了。还找找找,找个屁啊!”翰林骂骂咧咧的像是要没完没了一样。
“翰林啊,别骂了,自行车又不会说话,骂也没用。”
“算了,别找了,直接打车过去。”
“你肯定找不到,一直挑那些新自行车怎么可能找得到。”我无奈道,“一般破自行车才不会上锁的,大哥。”
“我才骑破自行车呢,多丢脸。”
我心里一阵无语。看来,翰林要比我更注重面子。
“你先找到再说,先别发脾气好不好?等下你骑我的山地车,ok?”
突然浩然兴奋地叫起来:“找到了,找到了,这有一辆。”
“谁?你们在干什么——?”一声苍老但中气十足的怒吼从远处传来。
我们傻傻的停下“偷盗”动作,等待接下来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不赶快逃呢?这个问题我事后也有考虑过。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必定是出自于严校长之口。他是我中学时的正校长,今年他升职,又来到华育初级学院任副校长之职。对我而言,可谓是“阴魂不散”呐。因为我中学时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经常和他打交道,我们斗智、斗勇、斗口才、斗心术,输赢各半吧。但是只要我据理力争,他又无言辩驳的时候,他就会使出“必杀技”——用学校领导的身份来压我,而我呢,又不得不含恨屈服在他那盛怒的淫威之下。所以,我之前常常被他无情秒杀。
不过,这个并没有吓到我。正是因为他多次使出“必杀技”,我便很快找到了化解此招的奥义,从而可以兵不血刃的将其破解。之后每当他要用校领导的身份试图压住我的时候,我都会说些,严校长你别生气,会气坏身体的之类的话。或根据具体情况说出与之相对应的劝慰的话。然后再说:“严校长,我们姑且先不用师生的身份说这件事,这样会让我口吐不快,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而惹怒你。我们不妨用朋友的身份讨论一下这件事,只是用朋友的身份仅仅讨论一下,并不做定论。”
这一招百试不爽,只要有职业道理的老师都想和学生交朋友。这样的话,可以了解学生犯错的心里从而对症下药,更重要的是,可以消除隔阂,教育的话就不会因学生叛逆的心理而抵触掉。此可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将计就计,为我所用。
用这一招最大的好处就是,作为朋友是会互相帮助的。要知道通常在朋友面前说起一件事的时候,哪怕那件事的责任是在于自己,朋友也会偏向我们,最不济也会说出安慰的话。
我们三个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一惊,怔怔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严校长见我们站在那里不回话,又大声喊道:“问你们呢?在那里做什么——?”
忽然,一束极强的光芒射向我们,晃得眼前白茫茫一片。
“跑!”浩然率先反应过来,低喊一声,然后拔腿就跑。
我和翰林面面相觑,我看到他眼睛里没有了之前凌厉的目光,替而换之的是惊慌失措、略微呆滞的眼神。
一定是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吓到了。我们两个相对而视的整个过程只有零点零一秒,然后就像脱绳的野马一样全速奔跑。
可能是因为双腿用力过猛的原因吧,起步时像是在没有防备意识下被人猛拉一把似的。
“有人偷自行车——抓小偷啊——”严校长大喊着向我们追了过来。
安静的校园,安静的路灯,安静的柏油路,安静的操场,安静的教学楼,安静的我能清晰地听到身后奋力追赶地脚步声。
“站住——别跑——”
简直是开玩笑!
你让我不跑我就不跑?当我白痴啊,站住被你抓?
我用出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在操场上奔跑,令我郁闷的是,不管我如何加速摆动手臂都无法超越浩然。追不上翰林是自然的,他个子高腿肯定长。但是浩然那么胖怎么会跑得那么快呢?难道我连一个两百斤的胖子都跑不过?想到这,嘲讽的感觉便涌上心头。我微微扬起头加速双腿摆动的频率。
看到浩然跑到最前面,让我明白了,电影里面为什么警察通常抓不到小偷。唯一的解释就是,警察只是在努力完成工作,而小偷却是在拼命逃命。咦?不对啊,不对不对,也不能这么解释,因为我也是在拼……
“站住——”
我的天呐,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听见没有——站住——”严校长的呐喊声再次响彻了整个校园,声音带着愤怒,坚定,还有微微的气喘。
根据他的声音推断,他应该和我相距有四十六米,等我跑到前面教学楼拐角处,距离应该会被拉到五十米。一个成年人跑五十米一般需要六点五秒左右,而严校长上了年纪,跑完五十米至少也需要八秒。等我拐过弯后不停下来再跑十米则需要不到两秒。那么我可以用这约六点七秒,转身,慢慢往回走,调整呼吸,装作一副刚刚从二栋教学楼出来的样子,然后严校长出现,那时我的心脏应该已经可以回复正常的每分钟跳动七十二下。呼呼……到时候我就能从容不迫的应付他了。他肯定会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我:“那三个人向哪里跑了?”如果翰林和浩然向寝室跑去,我就说:“他们向教学楼那边跑了。”反之亦然。想到这,我不禁被自己天才般的智商所折服啊!丫吼……
“嘭!”
当我转到拐角处时,一个女生进入我的眼帘,尽管我尽力躲让,但还是撞到了她的肩头。
一个完美的金蝉脱壳之计,随着“嘭”的一声而付诸东流。
两个没良心的家伙回头看我了一眼后,就扔下不知所措的我,逃之夭夭。
我看到她抱着的几本书和一副耳机也散落在地上。顿时,心情复杂透了,恼怒、内疚、犹豫一起涌向心头。我该怎么办?计划泡汤了,我是毫不迟疑逃命呢?还是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把书和耳机捡起来放在她手中,然后再被抓?
正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灵光一闪,又生一计。我以迅雷之速将耳机捡起来,插进双耳。
我举起食指竖在唇边,小声对女生说:“嘘……等下我再向……”
当我看到她的瞬间,不禁被她的容貌惊到。
我张着嘴却说不出剩余的话。她太漂亮了,漂亮的让我原本就突突直跳的心脏变得更加悸动。她眨了眨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我。
苍天爷爷啊……
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吧……?
哎呀,现在可不是陶醉的时候,应对严校长才是正经事。
我忙不迭地向前跑一段距离,然后按计划行事。转身,慢慢地往回走,调整呼吸。
我刚往回走两步,严校长便跑到拐角处。
“刚跑……过去的……三个人,向哪边……跑了?”严校长喘着粗气对“仙女”说。
这时我戴着耳机,右手握紧耳机插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正慢慢地向前走着。只是心脏跳动的过于激烈,连太阳穴也怦怦直跳。
“仙女”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一旁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的狭长,只是“仙女”的影子完全投在了教学楼墙上。
她怎么可以不说话?随便指个方向说一句就ok了嘛。我现在连正常呼吸都困难,更别说开口讲话了。等下问我岂不是要露馅嘛,真的是。
奇怪!
严校长见“仙女”不说话也不生气,这……?这一点都不像他的个性啊。
“张宇哲……你看到……了吗?”
呼……严校长竟然没怀疑到我。
我故作一愣,急忙摘下耳机:“老师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