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婉拒了慧真的提议,注意力便没有再放在他的身上。
少女一双水灵的眼睛扫过赵江,在后者脸上还没来得及绽出笑容时就移开了,赵江的表情还僵在脸上,不禁有些讪讪。
柳依依的目光定在萧煜那张冷硬的面容上:“这位不知怎么称呼?”
萧煜看了她一眼,薄薄的唇间吐出两个字:“萧煜。”
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但柳依依却从萧煜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好看的褐色眸子里盛着的都是她,心中蓦地一动,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柳依依遵父命回饶州祖宅给叔祖母奔丧,饶州柳家可是当地有名的世家,最兴旺荣耀的时候也曾出过丞相的。怎奈到了父亲这一代就人口逐渐凋零,她祖父的二弟,她的叔祖父早早的去世,只留下一儿一女,几年前女儿嫁了人,没想到过了不到一年儿子得痢疾死了,叔祖父一生没有纳妾,他一支就算是完了。
人虽然完了,但家产却不会跟着人消失的。柳远山自从得到了他婶娘病重的消息,立即派这个独生女回去侍奉,柳依依从小聪慧,父亲刚刚表达出这个意思,她便明白了他的意图,毫不犹豫地来到饶州,这一侍奉,便是两年。
两年时间里,柳依依温柔心细,乖巧孝顺,对这位叔祖母照顾得无微不至,深得其心,终于在两个月前她临终的时候交代管家,将二房所有的财产都给了这个孙女。
演戏就要演足,柳依依老老实实地给这位叔祖母守足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孝,那些个外人想做文章,也说不出什么。
第五十天,她便换上了鲜艳的衣裙,忍了这么长时间,为的什么?不就是能光明正大地接收了二房的财产,然后风风光光地过日子么?回去之后,还不知道父亲要怎么奖励她。
柳依依将二房所有的古玩字画、田产房产、铺面生意、丫鬟奴仆的契子都派了一个亲信送往了京城。自己则带了三十个高手和四个贴身奴才慢慢回京。她在深闺之中长大,从没好好看过外面的世界,这一路游山玩水,也另有一番自在滋味。
方才在船头赏景,被那个小乞丐撞了一下,她心情好也没有在意,却哪知那小乞丐竟然不长眼地偷了她的荷包。还好那个赵江及时发现,并大喊示警,否则这个荷包可就找不回来了。
柳依依原本张望着赵江能追上那个小乞丐,将荷包还给她,实在不行她有那么多人,就算将这艘船翻个底朝天也不是什么难事。没想到的是,她在观望之时竟然看到一个黑衣少年。他不过十八九的年纪,长得英气逼人,俊朗非凡。他身上有着一种特殊的气质,这种气质是她认识的所有男人都不具备的。他就站在那里,就如同雪山一般,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又像是半夜盛开的罂粟田,明知有毒,却还让人情不自禁的迷恋。
是的,她一见钟情了。柳依依从小博览群书,善解人意又十分聪慧,她自认为她的眼界很高,在她看到萧煜的一刹那,便奇怪地萌生出一种他是她的想法。而此时,看到萧煜眼中装着自己,心中突如其来的那种悸动,让她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心。
听那和尚说两人是往京城去的,这几天不如在船上打听一下,若萧煜正好是京中名门望族的公子,这一路上正好培养培养感情;若萧煜的身份名不见经传也没有关系,如今她身家暴涨,只要她和父亲说,将他招赘到柳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这个男人,她不想放弃。
本来柳依依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像萧煜这般冷峻如雪山寒潭一般的男人,就算不回答她的问题也没什么奇怪,她看中的男人嘛,当然和别人不一样。
没想到萧煜竟然回应了,虽然没有一个多余的字,但他毕竟是张口报出了自己的名讳,这让柳依依喜出望外,心中雀跃,甚至隐隐觉得他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事实当然是柳依依自己想多了,不过是心念一动说出自己的名讳,若萧煜知道她这般丰富的心理活动,一定满脸黑线了。
苏挽青见柳依依一双眼睛都黏在萧煜身上,心知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她可不想浪费时间陪他们上演浪漫邂逅的戏码。
朝慧真使了个眼色,却发现他却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更别说领会意图了。苏挽青再次叹了口气,趁大家都没注意,悄悄离开人群,往船舱内自己的房间走去。
身后还能听到柳依依含羞带怯的声音:“见过萧公子。”
苏挽青自认为没人留意她的离开,却不知她刚一转身,萧煜的视线便随着她的背影延伸出去,直到她消失在转角处。
船上的客房有三十余间,结构也不尽相同,有单间、双人间、通铺和套间,价钱也有高有低,苏挽青和萧煜慧真要了两间相邻的房间,苏挽青的是单间。
从上到船上来大部分时间就在甲板上,苏挽青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整,这几日马不停蹄地赶路,都是在外面露宿,对于她来说算不得多苦,但也绝不惬意。如今终于有了正经的床,哪怕是在行驶的船上,苏挽青也已经很满意了。
刚下了甲板通向走廊的木质楼梯,旁边的房间门被打开。
苏挽青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发现开门出来的人竟然是上船时她看到的那个整个人包裹在披风里的男子。而令她吃惊的是,这个男子的皮肤有着不自然的苍白,嘴唇却鲜红地像要滴出血来,一双眸子透着邪魅残忍的气息,冲着苏挽青咧嘴一笑,露出口中略显尖厉的虎牙。
苏挽青一时愣在原地,她的心脏在胸口咚咚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口中冲出来一样。直到那男子冲她一笑之后,转头离开,她才渐渐回过神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江翰,真的追来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