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正房花厅。
杨家的公子小姐们出了杨文秀,都坐在厅中的椅子上。
今晚出了两条人命,而不久之前紫竹园发生的事也早就有下人回禀了,花厅内的众人也没有心情闲聊。
二奶奶有些不耐地拉了拉夫君的衣袖,杨二公子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转头对杨文昭道:“大哥,父亲让人传话,将我们都叫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这眼看就过了亥时了,怎么还不见人。”
杨文昭端着精致的茶碗,低头吹了吹茶叶,然后递到唇边浅饮了一口。
还没等他说话,杨文燕便喊道:“二哥你急什么?今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让父亲好好查查,无端端死了两人了,四哥...四哥还差点被杀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杨文丽坐在杨文燕的身边,听到她慌乱的声音不禁面色微白,一双杏眼中含着水雾,攥着帕子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杨文昭放下茶碗,呵斥了几句,倒是有些长兄的威严:“慌什么!万事都还有父亲,他的性子你们还不知道吗?不出今晚就会没事了。别自己吓自己。”
杨文丽的泪珠忍不住掉落下来,杨文燕也委屈地扁了扁嘴,却终是忍住没有掉眼泪。
杨文昭不耐地扫了一眼这个三妹,低声道:“没出息...”
杨文丽听了大哥的斥责,心中的难过似乎更加难以控制,她用帕子捂住口鼻,极力忍耐,身体都不由地颤抖起来。
杨文昭皱着眉头刚要开口,大奶奶起身坐到杨文丽的身边,握住她的手道:“瞧瞧,我们三妹妹的手多凉。没事的,别害怕,咱们不是一屋子的人呢吗?不会有事的,啊...”
杨文丽已经抽咽得说不出话,断断续续地道:“我...我只是想起今日死的那两人和...和四弟...四弟真是...受苦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杨文秀被吓得失禁的事,表情各不相同。有尴尬的,有轻蔑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杨文燕听她这样一说,不禁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四哥现在如何了...”
她这话刚说出口,外面便响起了杨太守的声音。
“秀儿没事,你们几个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苏挽青等人随着杨太守走入花厅。一屋子的儿女下人忙起身向杨太守行礼。
杨太守做在主座上,对几个儿女正色道:“今晚府中出的事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了,慧真师父和萧道长有些话要问你们,务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谁胆敢有所隐瞒,别怪为父不讲情面!”
说完杨太守看向慧真,后者接收到他的眼神,会意地点了点头。走到花厅的正中心。
“各位,今天晚上的事情大家也已经知道了,一只厉鬼被人用某种手段召唤到了太守府,他身上怨气极重,又在几年之内频繁杀人,如今已经达到了百年厉鬼的修为。他十分暴躁,附在人的身上将原主的仇恨无限放大,从而借住原主的身体将目标撕成碎片。手段残忍异常。不管召唤鬼魂的人是谁,贫僧料想,他也没有想到这厉鬼会这般凶狠,今日请各位前来,贫僧便是想问一问,究竟是谁将他召唤来的?”
屋内一片静默。
慧真见没人说话,继续道:“那日在自悠亭中,贫僧一时戏言,将召鬼之法说了出来,却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无论在场的那位施主是出于什么目的做了这样的事情,贫僧只想奉劝一句回头是岸。施主将这厉鬼召唤来,便和他有了联系,现在我们想将他送回地府都不行。你们之间的联系会成为他在世间的倚仗,只要这种关系不消失,他便不会自行离去。今夜大家也看到了,还不到子时已经死了两人,杨四公子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拒不承认也只能是枉造杀孽,还望施主能早些明白,做出正确的选择。阿弥陀佛。”
杨文轩冷笑一声道:“荒唐!且不说这世上根本没有鬼神之物,就算有,又有谁见过?今天的两条人命分明是有人挑战我太守府的权威,故意制造的杀人案,岂容你一个和尚在这里妖言惑众...”
杨文轩还没说完,就被杨太守打断。
杨太守一掌拍在桌子上,叱道:“住嘴!”
若说此前杨太守也像二儿子一样,不相信鬼神之说,那今晚他的所见所闻已经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感情上,杨太守也不想承认这些人力不可控制的东西的存在,但理智上这么多的铁证摆在他面前,到现在张梁的魂魄还被困在铜镜之中,他又不得不承认。如今想要解决这些麻烦事,苏挽青和萧煜慧真是他唯一的倚仗。
杨文轩自有了功名进京为官以来,就再没被父亲当中训斥,如今杨太守没有给他颜面,他脸色顿时涨红起来。
杨太守也没心思在这个时候教训儿子,冲慧真点头道:“慧真啊,你继续说。”
慧真冲杨太守施了一个佛家礼,以先前的音调语气继续开口,没有受杨文轩丝毫影响:“若召唤者执意不出来解除联系,那么这厉鬼一定会继续杀人,不出三日,太守府的人就会损失殆尽,但无法驱逐厉鬼还不是最差的结果,待厉鬼杀了足够多的人,阴气怨气滋养得他足够强大,他就不会再满足于被召唤者牵制在这么一个较小的范围内,召唤者很有可能被夺舍。”
慧真扫了满屋子人或沉重或发白的脸色,忽然露出一个诡异地笑来:“何为夺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借尸还魂,厉鬼附身在召唤者的身上,从而实现重获新生,而那个召唤者嘛,魂魄还会在身体之内,但却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与厉鬼同行,日日看他行残忍之事,却无能为力,既不能死去,也无法摆脱,就如傀儡一般,经受着常人难以想象地折磨,但到了那个时候,你是什么样的感受,除了那个厉鬼,已经没人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