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红端着药走了进来,“陛下,药煎好了。”
“来,该喝药了。”
他小心翼翼的将扶我斜躺,然后从瑶红手上接过药碗,舀起了一匙汤药,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到我嘴边。他是如此温情地望着我,而且还亲自喂我喝药,感动涌上心头。
“喝吧,不喝怎么会好呢?”
我张开嘴,他很小心地喂我喝药。一向讨厌喝中药的我竟没有品出药的苦味。
我不忍看着他这样一匙一匙地喂我,“陛下,我自己来。”
他将药碗递给我,我端起来一饮而尽。他微笑着看看我,“这样才像朕的雪儿。”
我回他一个微笑。
瑶红送上一碟蜜饯,我惊奇的抬眼看他。
“朕记得你说过,要少生病,多吃蜜饯。”
他竟然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我点点头,他舀起一匙蜜饯送到我嘴里,沁心的甜。
忽然我想起了暗夜里的蒙面人,我又去摸我的项链。
“项链是么?朕替你找回来了。”他抬起我的右手,摊开掌心,我的雪花项链乖乖的呆在我的手心。
见到我的宝贝项链我开心的拿到嘴边轻轻吻了吻,“还好没丢。”
我抬眼,见他一脸凝重,他看着我的每一个细小的举动。我对雪花项链的珍爱一如我对他的热恋。
“从朕送你这条项链以来朕一直认为它只是一个普通的物件,你喜欢只是因为它的吊坠刚好配上了你的名字。”
“不仅如此,还因为它是陛下赠予我的东西。”
“昏迷的时候他们把这条项链送到朕手上,朕想起当你在生命垂危之时都念念不忘的要这条项链,朕才领悟到它对你的重要。”
“是的,我离开皇宫之后山贼曾经想要把它抢去,我拼死才护住了它。而且在离开陛下的两个月里,它是唯一陪着我的东西,所以我倍加珍惜。”
我看到他眼里的感动。我轻轻爱抚着雪花项链,我相信他已经看到了吊坠背面的刻字,此刻我才发现吊坠背面的刻痕已被鲜血渗入,一个鲜红的秦篆字体的“政”字分外惹眼,无论怎么抹都抹不掉。这样也好,如今这个浸润我一生的字已被我的鲜血渗入,也渗透了我的生命,如果可以,我将用尽我的永生永世来守侯他的一腔痴情。
“你昏迷的时候朕见你的睫毛长长的,照算命书籍中所载,这样的女子,要么多情,要么痴情。总之,一生与个情字结下了不解之缘,盘根错节,解不开去。”
“我的确与一个情字结下不解之缘,痴秦一生终不悔,为君消得人憔悴。”
我抬眼,此刻我才得以仔细的端详他。所谓的长生不老丹真是害人不浅,两个月不见,他又消瘦了许多,银丝、皱纹也趁机悄悄爬上来,岁月果真不饶人,无论帝王还是黔首,在时间面前才是真正的平等!
看着他双眼深凹,眼里布满血丝,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深深的牵动着我的心。
“陛下,我躺多久了?”我轻轻的问。
“你刚醒,别管这些,饿了吗?朕命人给你拿吃的。”
“陛下,你告诉我!”我抓住他的衣袖想要问个明白。
“问这个做什么?”他无所谓的口气。
“我躺了多久,你就有多久没睡。”
他莞尔一笑,“这没什么,当年朕也曾通宵批阅奏简。”
只觉眼眶一热,泪便淌了下来。
“怎么?伤口疼吗?”他关切的问。
“陛下,你回去休息吧。”
“该好好休息的是你,朕不累。”
“陛下你不去休息雪儿会很难过的,求求你去休息吧。”我企求道。
“好,朕去休息,你别哭。”他伸手替我擦泪。
我点点头。
“瑶红,好好照顾她。”他吩咐。
“奴婢知道!”
“朕过会儿再来看你。”他微笑着对我说。
“等陛下休息好了再来吧。”
他点点头,我目送他走出内寝。
回想着从我进宫到现在,仅仅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世事果真变幻莫测。我第一次感觉到生命既是脆弱的,同时又是顽强的。
午后
瑶红进来通报,“踏雪,长公子来看你了。”
“快请!”
扶苏走进内寝,一见到我就开口说道:“踏雪!你怎么样?我听说你受伤了,而且还伤得不轻。”
“谢长公子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怎么会弄成这样呢?”扶苏一脸担心。
“呃……”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既而岔开话题,“夫人还好吗?”
扶苏摇摇头,“母亲已经卧病在床一个多月了。”
“怎么会这样?”
林光夫人一向待我很好,听到她生病的消息我十分震惊。
“我现在不能过去探望,还请长公子转达我对夫人的问候。”
扶苏点头答应,“我会的。”
我还没和扶苏说上几句话,一个声音高声通报:“蓝沁夫人驾到!”
“本宫听说有踏雪姑娘替陛下挡了匕首,本宫特来探望探望!”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依旧浓装艳抹的蓝沁夫人在一群宫女内侍的簇拥之下走进来,一脸的傲慢之气,完全没有了在陛下面前的温顺。
“哟,长公子都来了,看来这踏雪姑娘面子不小嘛。”
“蓝沁夫人!”
扶苏只是轻描淡写的和她打个招呼,然后转回头不再看她。
这时她的目光转向我,将我仔细打量一番,“本宫可是听说踏雪姑娘伤得很是严重,差点就没缓过来,现在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嘛。”
这个女人,居然跟我来这套!从她挑衅的口气看来似乎今天是有意要找我的麻烦,本不想招惹她,看样子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当我好欺负呢。
“蓝沁夫人到是健康,可惜也只能靠些胭脂水粉。”
我不温不火的先激她一下。
“你……”她忍了忍,“好一副伶牙俐齿,不过你先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本宫可是陛下御封的夫人,你在本宫面前说话小心点儿!”
居然拿身份来压我?
“陛下御封的又如何?你也不过是众多夫人中的一个,一年能见陛下几面估计都还得天天烧香。”
夫人这个在众人看来极为尊贵的称号在秦宫之中却是极度的泛滥。只要嫔妃们生下子女,无论出身**还是六国贵族,统统可以得到夫人的封号。
这回我是触到了蓝沁夫人的痛处,见她脸色铁青,十分震怒的模样。
她将手负在背后,冷冷的打量了我一下,冷笑道:“仗着自己脸蛋儿漂亮迷住了陛下,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居然敢耻笑本宫,今天本宫要是不给你一点教训你就不知道本宫的厉害。来人,掌嘴!”
扶苏站出来替我解围,“蓝沁夫人,你不要太过分,这里可是父皇的寝宫,由不得你胡来!”
宫女内侍没有一个听蓝沁夫人的话敢走进前来。
“长公子还真是怜香惜玉,可本宫好歹也是个夫人,就这么让一个小丫头耻笑,那以后本宫的威仪何在?以后又如何立足于后宫?”
明明就是你自取其辱,我心里嘀咕。
“夫人,刚才你的话语不也很过分吗?”扶苏替我打抱不平。
“过分?本宫是好心来探望,却被你们认为是来胡闹,今天本宫不出这口气难消我今日之辱。你们不敢动手本宫亲自来!”
蓝沁夫人拿出泼辣的姿态,撩起袖子便朝我走来,扶苏站过来挡在我前面想要阻止她。
“放肆!”
一声低沉的厉喝,蓝沁夫人举起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陛下!”
“父皇!”
宫女内侍慌乱地跪地叩拜。
蓝沁夫人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收回了手。
“你想做什么?”他冷冷的盯着蓝沁夫人。
蓝沁夫人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见风转舵地走到他身边故意用很嗲的声音撒娇道:“陛下,臣妾听说踏雪姑娘受伤,今日好心好意来探望她,没想到她……”
“闭嘴!”
蓝沁夫人吓得赶紧住口。
“你没事跑到这里来瞎闹什么?回你的蓝沁宫去!”
“陛下!”她还想撒娇。
“朕叫你退下!”
“臣妾告退!”蓝沁夫人跪安之后悻悻地离开。
“父皇。”
“你也回去吧,让你母亲好好休息,朕过些日子就去看她。”陛下一副慈爱模样。
“是!儿臣告退!”扶苏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