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宅子的时候,赵梁带我进去。看样子这里就是他们的根据地,几十个杀手模样的人正在练武。逸云从里面走了出来。
“逸……”我刚要叫出口就见逸云给我使眼色,我识趣的闭嘴。
“三弟,你办事还真快啊,这么快就把她给抓来了。”
“嫂子,看样子我们的计划很快就可以实施了。”赵梁高兴的说。
“那就好!”
“把她带下去,好好看管,别再让她跑了。”赵梁吩咐手下。
“是!”
我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这次我是真的连逃生的念头都没了,一个人若是连逃生的梦想都没有了又怎么可能去努力呢?
不多久逸云便过来探视我。
“踏雪,你怎么又被他抓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吗?”
“我……”我一时语塞。
“记得那次我去咸阳打探消息的时候见你和陛下走在街上我还提醒过你的,那时你都很警觉的,怎么……”
“原来那个黑衣人就是你。”
我的直觉果然没错。
“嗯,那日赵梁就在附近,我又不好直接告诉你,所以就故意引起你的注意好让你们有所察觉。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晚一点我救你出去吧!”
“不了!”我阻止她。
“为什么?”逸云不解的问。
“就算我出去了我也没地方去,还不如就呆在这里。再说你上次已经救过我一次了,要是再连累你我可过意不去。”
“上次救你的事你不用担心,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那就最好。”我淡淡的说。
“踏雪你怎么了?你怎么变得这么消沉?这不像是之前那个你啊!”
我不语。
“既然你不说那我也不便勉强,你先休息吧,反正这一路上有的是时间。”
我疑惑的问:“一路上?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咸阳了,赵梁说明日就出发。”
我刚刚离开咸阳两个月,现在又要回去,莫非真的是天意注定我与咸阳有不解之缘?
次日一大早他们就启程去往咸阳。赵梁安排逸云和我同乘一辆车监视我,这下我们就有了更多说话的机会。
“逸云,我见过蒙恬了,我把你的话原原本本的带给了他。”
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
“真的吗?他说什么没有?他还好吗?”逸云问道。
“应该过得也不是太好。”
“什么叫应该过得也不是太好?他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你快告诉我啊!”逸云激动的问。
“我只知道他为了你而逃避他的妻子主动请缨北上驱逐匈奴,所以我估计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与蒙恬相处的时候我确实无法从他的内心感觉到他是开心的。
“他,他怎么可以为了我……”逸云的眼里闪着泪花,“我没想过,我从来没想过他会这样。”
“逸云,蒙将军对你也是痴心一片,他听说你在金州还曾经去找过你,可没什么结果,后来就天天在家里喝闷酒。你还是结束你的生活跟他好好过吧。”我劝道。
逸云收起了眼泪,“不可能了,刺客永远没有回头路,永远没有故乡!我和他,不可能了!”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
“我们的计划很快就要实施,无论成功与否,我们都始终是两条船上的人。”
我劝不动她,只能默不吭声。
几日行程。离咸阳越来越近,我的心越来越不安。逸云一路都很照顾我,我也没吃什么苦。
“踏雪,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陛下?”逸云开门见山的问。
“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你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有什么都写在脸上,当初潜伏在秦国的时候,察言观色这点小本事早就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还别说,你这点跟阿房姐可是像极了。”
“像又如何?我始终不是她!”我感伤。
“踏雪,你听我一句,这女人爱上谁都好,可就是千万别爱上皇帝,阿房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陛下再怎么爱她又怎么样,陛下也有他的无奈,到最后吃亏的总是我们女人。”
“爱情这东西,不是炉火,说燃就燃,说灭就灭,说重来就重来的。”
难以忘却的,是想忘而忘不掉的,难以释怀的,想放而放不下的。
逸云不再说话,我们各怀心事的遐想。
马车驶进了咸阳城,我居然又回来了!
赵梁在咸阳的同党得知我们到来都来接应,我们被安排到城郊的一座小宅子里。还未来得及休息,就听见了浩浩荡荡的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宅子外面一片混乱。
“快!快抄家伙!”
“快!把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逸云问道。
“秦兵把这里包围了。”
“什么?这么快?”
众人都很意外,消息居然可以如此迅速就传递出去,真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把她给我带过来。”关键时刻赵梁没有忘记我。
“是!”
我被抓到赵梁的面前,赵梁抽出刀立刻架在我的脖子上。
外面有人高声喧哗,“里面的人都听着,速速缴械投降,否则一律株连九族!”
大门打开,赵梁把我架了出去。
虎贲军已把宅子团团包围,来者人数众多况且来势汹汹,赵梁手下最多不过百人,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藏青色的绣缯便衣,腰挎龙泉宝剑,依旧披着黑色的长氅高坐马背,最熟悉不过的打扮。是他,是他来了!还有蒙恬一身戎装,陪侍在旁。
“逸云!”蒙恬失声叫了出来。
“蒙恬!”逸云唤蒙恬。
“逸云?”陛下眉头一皱,“居然是你?”
“我……”逸云不知如何辩解。
“嬴政!你来得正好,省得我进宫去取你的项上人头!”赵梁高声叫嚣。
他犀利的目光愤怒地盯着赵梁,几乎是要吃人,光气势就让人望而生畏,或许这就是天子之威。在他身上所散射出来的气势几乎可以击溃所有刺客们的勇气,让他们差点就要抱成一团御寒。
“有种你就过来取!”他不屑的说道,淡然的嗓音却意外的造成权威而危险的效果。
赵梁似乎也被他的气势所震慑,抓住我的手在轻轻颤抖。
“当我是傻子?你身边有这么多人,我还没靠近你就已经没命了!”赵梁喊道。
“你现在放了她,朕可以给你留个全尸!”陛下轻描淡写的说。
“横竖都是一死,至少我还有人陪葬!”赵梁认识到了形势的严峻,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也要拉我做垫背。
赵梁说罢便要把刀用力割向我的脖颈。我微笑着等待死神的降临,他能在这样时刻顾及我的安危,即便是我今天就此丧命,我亦含笑知足。
一把长剑电光火石一般划破了赵梁的手腕,大刀不由脱手向后飞去,未及赵梁反应,蒙恬眼疾手快一把拉过我,我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往前栽去,却被另一只手拉住,我抬眼,不知陛下何时已经下马,我又撞到他怀里。
“你……”赵梁只吐出这一个字便倒地气绝身亡,身后只剩下逸云手握一把带血的匕首伫立原地。
逸云杀了赵梁!
其余的同党很快被虎贲军制服,一场浩劫就此平息。第一次亲身体会生命悬于一线,并且亲眼所见这样的血腥场面,我依旧惊魂未定。
事态平息,陛下突然厉声喝道:“蒙恬!你策划的好戏!”
蒙恬赶紧跪下,“臣不敢!”
“不敢?你敢说此次事件你不知内情?”
“这次的行刺事件臣事先绝不知情!请陛下看在逸云刚刚杀死主谋赵梁的份上放过逸云!臣定当万死以报陛下隆恩!”
逸云也跟着跪下替蒙恬求情,“不!逸云自知此罪难恕,不敢奢求陛下恕罪,只求陛下不要迁怒蒙将军!此次事件与蒙将军绝无半点瓜葛!”
“陛下,真的不关他们的事!”我在一旁解释。
“你也替蒙恬求情?”他转头看向我,眼里竟是怀疑!
“是!赵梁在金州的时候就曾经挟持过我,当时就是逸云救我出来的。本来这次逸云也要救我,只是……”我极力替他们辩解。
“够了!朕不想听这些,你们之前就已经认识了对不对?你们几个竟然敢合伙糊弄朕?若不是有人告密,你们就打算让朕死在这群乱党手上是不是?逸云屡次犯下大罪,你们居然还敢替她求情?蒙恬,你难道就忘了你爷爷蒙骜是怎么死的吗?”
“臣不敢忘!”提到爷爷蒙骜,蒙恬不由得一震,“陛下,如果您要治逸云的罪的话,就请连臣一起治罪!”
陛下用咄咄逼人的口吻说道:“蒙恬!不要以为你手握重兵就可以以此要挟朕,你以为朕不敢吗?”
“陛下,逸云求您看在蒙恬他曾是阿房的结拜大哥的份上放过蒙恬!”危急时刻逸云搬出了阿房。
“你敢拿阿房来要挟朕?”逸云的话惹怒了他。
“逸云,你不要说了,蒙恬甘心领罪!”
“蒙恬!有你这句话,我死而无憾!”逸云的眼里满是感动。
谁都没有想到,逸云说完拿起刺死赵梁的匕首,对着自己的胸膛刺了进去。
“逸云!”蒙恬呼天抢地的呼喊。“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我今天终于也可以学阿房姐了。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
逸云躺在蒙恬的怀抱,一脸的幸福。
“逸云!”我唤着逸云。
“逸云,你为什么要这样?”蒙恬哭着说。
“我要你……我要你永远都记得我!就像……就像陛下永远记得阿房姐姐一样!”
我回首望他,他的眼里一片迷茫。
“逸云!”
“蒙恬,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既然……既然已经选择了刺客这一条路,就……就永远没有回头路。你一……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秦国需要你,陛下……陛下需要你,黔首也都需要你,千万不可以为了我而成……成为千古罪人。”
“逸云!”
“我……我会在另一个世界披好嫁衣,等着……等着你来娶我……我等着……等着你……”
话音刚落逸云已经永远地合上了双眼。
“逸云!为什么这样的痛苦要让我来承受?为什么!!”蒙恬撕心裂肺的呼唤震彻云霄。
“逸云!”我呼喊着,眼泪已经泪流满面,为了同样的一段真情而感动。
蒙恬已经抱着逸云泣不成声。
不同的时间,相同的选择,相同的真情。我看向他,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想必同样的画面已经在他的脑海里闪过千遍万遍。而今同样的场景再次在他面前重演,相必他和我都是同样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