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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始·五

1、基地

再度苏醒,众人已在监牢中,面前是一个中年人,标准的实验室穿戴,应当就是此行目标的海诺。监牢外是一件实验室,中央醒目的陈列着一块巨大的紫晶,想必,那是μ陨石残片,散发幽幽紫光,被防辐射屏障隔离,让整间实验室多了些诡秘。“或许,我该尽一下地主之谊。可惜,你们有个小朋友跑掉了,让我找了好一阵子。”海诺说。众人四下寻看,发现少了韩陌。“韩陌呢?!”弥煜质问。

海诺完全不予理睬,撩开遮住右眼的刘海,微笑着对众人说:“要不要欣赏一下我的标本?由先前来杀我的人制成。”他的笑带着倦意,眼下一抹黑。他的目光虽难察恶意,但其之视线仍使人不安,或许是太过深邃。海诺抬手,实验室的墙壁展开,冒出一个个培养槽,里面全是人,已失尽人态的死人,其皮肤皱缩,骨瘦如柴,体表似被菌丝包被。海诺说:“我改进了保存方法,你们会比他们更为完好。”他望着众人,捻开了领口的扣子,干咳了声,强笑道:“抱歉,在你们昏迷时,向你们体内注入了些东西……”

“你到底想干吗?直接点!”弥煜努道,一用力,竟将头挤出了栏杆,任牧也伸头出去,看向弥煜,问他想怎么回去。不知海诺是否被二人的智商感动到,但他的眼神似乎中似乎多了些无奈。海诺走到监牢前,忽略那两人之求救,冲着决绝笑了下,笑得十分客道,决绝仍旧一副冷脸,与他对视。“你的眼睛很不错。”海诺说,他又向监牢深处看去,荼蘼靠在角落,雯轩低头坐在旁边。

海诺叫了声雯轩的名字,雯轩把头埋低,不肯抬头。那边,任牧喊:“大叔,先看这里,看这里,头要紧!”海诺走到他身边,抬起任牧下颌,另一只手抓住他领口,一用力,将任牧从牢中拉了出来,弥煜看呆了,后面的也吃惊不小。海诺说:“凡是和我接触的东西都会被栏杆暂时忽视。”说罢,他将弥煜推了进去。

任牧趴在地上,挣扎起身,活动了下脖子。海诺回头,任牧盯着他看了会,总觉得在哪见过,却仅仅是个印象,认真不得。“小牧子,揍他!”弥煜喊道,任牧也回过神来,挥拳相向。海诺闪过一招,按动指环上的开关,就这时,任牧忽感一阵头痛,低下身,抱头痛苦着。弥煜怒道:“你把小牧子怎么了?!”他晃着栏杆,呼唤着任牧的名字。但任牧,挣扎在痛苦中,难以自拔。

海诺蹲下,拍了下任牧的肩,说:“这还是柳冥给我的,这人,你不陌生吧?”“柳叔?”任牧念着。监牢中,雯轩冲到栏杆处,向海诺求道:“零先生,别这样,脉冲波会……”海诺摇头说:“雯轩,若是脉冲波,你们怎会无事?……他和你们不一样,对付纳米亚人还得用令尊的道具呢。”围栏内的人一惊,任牧也是一惊。“柳冥位告诉你身世吗?还得让他亲口说给你才是……”海诺关掉指环开关,任牧瘫倒在地。

“叶影,带他休息。”海诺说,他低头,裤脚被任牧拽住,任牧吃力地说:“影儿?在那……”监牢里面的人,看着黑衣女子缓缓走来,带着诡异的笑,背起任牧,去了另一处所在。

“好好休息吧,等待药效发作。”

2、基地

海诺自实验室出后,通过漫长的回廊,行至休息室中,神情黯然,坐到靠椅上,盯着桌上的冷茶。

步声响起,瑞自他身后来,端着盘精致的糕点,大步流星。糕点被放到桌上,瑞坐到一边,先开口道:“他们,会有事吗?”海诺略带欣慰的脸怔了下,笑了,笑得有些尴尬,叹息道:“如果他们活下来,大概会和你们一样吧。”瑞起唇,又抿起,血红的瞳盯着海诺,已无有曾经的威压,甚至流露出一些逊顺。海诺拾起一块草饼,细细品味,看向瑞,说:“三年未做了吧,在那边这些应当都不用自己动手。以前,你做的可比现在美味呢。”他似乎回忆起什么,嘴角不自主地微微扬起:“罗·瑞,你想家吗?”瑞愣了下,强笑,说:“我们,有过家吗……”

海诺一字一顿地说:“我,向建立个新家。”瑞皱眉,海诺接着说:“我有过计划,在皇明深处建立我们的家,我想要一个乐园,一个仅有异能者的地方。”“为何?”“仅仅是满足我的小愿望而已,或许可以顺带保护你们……”“何谈?”“因为你们的不同,异于常人的任何一点都会被视为异类,何况你们,连物种都可能不同了……μ陨石辐射洗礼过你们的身体,赋予了你们异能,这一切很可能会被人利用,人心难测。”海诺盯着冷茶,又说:“只能说是抱歉,一个牺牲品又造出了更多的牺牲品,现在,又会有更多牺牲品。他们运气很差,很有何能活下来。”说道最后,他冲瑞笑笑,“你会关心别人死活真少见,有意中人在其中?”瑞脸色数变,最终回归了他应有的表情,道声失礼,便匆匆出了房间。

另边,叶影将任牧甩进房间,墙上尽是些训练器材,最里面是胶囊休息仓,大抵是她的卧房了。任牧躺在地上,睁眼,四处望着,目光向上一挑,见着叶影正站在头顶处,一下子缩身站起,上下看了个遍,“影儿?!”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叶影并未急着答应,从领口拽出一个月玉坠子,在任牧面前晃了晃,柔声道:“牧~是我。”任牧捂着胸口,摩挲着,神色慌张,他低下头,说:“我的……不见了。”他像认错的孩子。紧接着是一阵轻快的笑:“我之前去找你的时候拿走了,太久没见你,拿来缅怀……”面前,墨玉坠子晃着。任牧伸手够,玉坠却被引走。抬头,任牧怔了下,叶影绷起脸,刚才对她的熟悉竟消散难觅了。“影儿,你这样……吓人啊!”任牧愣半秒后,以为她是生气了,赶忙赔罪。叶影回身,走到长椅边,让任牧陪坐,任牧低声应过后,赶紧去坐。

“牧,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世吗?”叶影问。任牧一惊,嘴还未来及动,脑中的小剧场就已唱过半阙。叶影堪堪启齿,道:“不知怎讲,你知……你是纳米亚人吗?”任牧一头雾水,小剧场人尽散去,就剩些弦索胡琴砸烂在地上,乱成一团:什么?纳米亚人,是我脑子烧了还是她脑子烧了,话说,纳米亚人是什么,没听人说过……紧接着,叶影淡淡语:“听吗?我为你讲个故事。”

“你,与人类不同,由无数纳米细胞及辅助粒子构成。你的诞生源自一个计划,一个足矣载入史册的计划!我们来自那个计划的不同工程,我是人造人,你也是,罗·瑞那家伙也是,还有简·锐璃和一个你不认识的零·白。我们的工程由海诺先生负责,他制造了我们,并使我们拥有异能,源自,那颗天外紫晶的辐射使我们的基因发生变异。μ辐射,这让人卓而不凡之物,也剥夺了诸多人生命,一言难尽……”叶影沉默下去。

任牧一直张着大嘴,听到这,他猛晃了几下头,证明自己不在梦中。“怎……怎么不接着说?”他用惊僵的舌头问。她撩起遮住右眼的刘海,露出那悚人的眼——虹膜血红、巩膜尽乎纯黑。“你眼睛……”任牧瞪大双眼,伸手欲触她的脸颊,却被她抓住了手。“这眼看可以看清一切,扫描般,洞察你……”她用那眼盯着任牧,任牧闭眼,并非怕,仅是觉得很不舒服而已。“我记下你了,你的参数。这是异能之一……或者说,变异附带品。”她拉下刘海,遮住那诡异之眼,又续续讲起。

“柳冥负责另一工程,纳米亚人工程。整个计划伊始,尽围绕此工程进展,异能者工程尚为后话。你是整个工程唯一产品,也是柳冥制造出的第二个亚人,由人类公司的缔造者——林沐提供基因源,并为你命名。纳米细胞为你构建躯壳,让你初具人形;芯片及处理系统由叶嚣、也就是我的基因源研制;形制由柳冥之妻、雨·文齐画师雕琢,并为你提供了……人脑部分的元神经。那年的四月十七日,你被植入能源驱动,实验也取得了成功,此时,我还仅为培养槽中的原细胞而已……之后你被交付军方,当你学会杀戮时,我或许还是呀呀学语的孩子。由于你杀戮过多,悖离柳冥之初衷,他申请退出纳米亚人工程,并申请收回你的控制权。他因此身陷军牢,在多人力保下,才得以自由。他不知从什么途径,最终收回了你,将你重置,并为你植入情感,像可以人一样的思考,对你施加种种限制,让你与同龄人类无异,为你修改记忆,让你模糊地拥有童年,我们童年记忆的前半部因此而来,后来的一切,除去‘那些’你都可在记忆中找寻。”她微笑,示意故事结束。

任牧点头,若有所思。叶影伸手,稍稍迟疑后,揉了揉任牧蓬软的发,说:“牧,你和他们不同,留在这,不许走!”叶影起身,出了房间,任凭任牧如何呼唤。

3、逃出

“头痛……”监牢中,荼蘼倒在地上,面色苍白,冷汗直流。众人仅能看着,无能为力。通道口,门缓缓打开,有一人影先探来半个身子,众人正纳罕是谁,一把残剑暴露了来者身份。“萌萌姐,是你吗?”雯轩试探着问。锐璃从通道中跳出来,夸张着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小洛,我听到了。”锐璃闻声,猛回头,见零·白站在身后,一惊,忙用剑刃挡住脸。白见此情形,便说:“博士并未让我看守,但影儿将至,快些为好。”说罢,便消失,不知瞬身至何处了。

“你们怎么样。”锐璃奔到众人面前,剑斩栏杆,十数下,才砍出足矣钻出人的空隙。“住手。”叶影不知从何处进入实验室,竟不曾听见脚步声。锐璃回身直接一剑,叶影向后一跃,手一甩,一根碳棒竟凭空出现,锐璃来不及诧异,加紧攻去。叶影之防守滴水不漏,一时间,锐璃竟无处突破。叶影质问道:“竟想救他们,你想和博士为敌?”锐璃笑说:“我可是答应过他们,包他们安全。”紧接着,锐璃加大剑势,战力瞬间提了一档。一通猛斩后,叶影渐渐难支,遂抽身退走。锐璃长舒口气,好在一切还在控制之中,万一是零·白要阻止,恐怕是走不出去了。“你们怎么不出来?”锐璃望了望牢笼里的人,怪异着说。“大姐,这东西又长死了!”弥煜叫道。牢笼中,雯轩也开始出现异常反应,头痛,极度的痛,连带着全身!

“她们……要紧吗?”决绝问。“只能听天由命,若是她们能适应……”锐璃加紧了手头速率,狂劈着栏杆。三分钟,可算是搞定这围栏了。四人得以从围栏中脱出。

锐璃招呼他们快走,可弥煜,却站在那不动。“咋了?背不动雯轩?要不我来?”锐璃走至他身边。弥煜摇头,说:“还有任牧,我要带小牧子一起走。”锐璃一拍脑门,说:“忘了那家伙了……不知道他会让影带到哪去。……先走行吗?”“我怕他……”弥煜回头望过雯轩,旋即回头,无奈着答应了。

大厅中,任牧沿着通道摸索着,遥遥听见步声渐起,开启风眼透视,见是叶影,猛向回折返。不想,却撞到了罗·瑞。

众人在锐璃的指引下,找回了遗失的武器并意外得到了几个空间口袋,胡乱装了些消耗品后,盘算着要从北门离开。这时,一人挡住入口。“谁!”弥煜吼了声,由于略背光,那人的脸显得模糊不清,但右方那呆毛,分明道出了他的身份。“小牧子?”他问。

“啊!”任牧怪叫一声,点手电照自己的脸,满脸煞白,吓得弥煜差点仰过去。任牧不屑地甩发,原本居中的刘海被甩偏到右侧,“竟连我气质文艺青年牧都认不出来,小子,眼力差的很嘛。”他抖了下眉。弥煜撇了撇嘴,说:“我记得,自从之前你因说这句话被全寝殴过后……你有时间没敢这么嘲讽了。”……

二人斗了阵嘴,要不是那两个病号再度发作起来,不知要耽搁多久。好在终于溜出基地。

监控器的另端,海诺从屏幕前站起身,叹息道:“哎,锐璃还真是调皮,经年未改。”旁侧,白问是否需追击,海诺摆摆手,说:“他们迟早回来,不必强求于先进。安全问题,已经派罗·瑞去了,到现在,她还是不肯原谅我。”

4、消失

众人逃出之处位于北冥境内之朗伊尔,此时已是季秋三月,凛气已初具规模。好在这里已经无了紫雾,元日当空时尚可汲取些温暖。路上,二人的情形一直恶化,尤其是荼蘼,已完全丧失意志,陷入沉睡中,背她的决绝有时甚至感受不到她的体重,像背着泡沫似的,轻到近乎无法感知。雯轩一直保持着清醒,只是双眼愈发模糊,仅仅存余些光感而已,瞳由深棕变为紫色,瞳孔也被紫色填堵。一向乐天的她,这时竟也没了话语,像泥一样贴在弥煜背上,但至少,弥煜的不断调节,让她的心情稍稍好转。

凌晨,荼蘼的身体突然烧了起来,拂晓的微光打在她脸颊上,显得多么苍白,众人围在他身旁,手足无措。“荼蘼……”决绝轻念了她的名字,她竟有了些许反应,口中不住的喊着:“瑞…瑞……”同时身体痛苦地扭曲,一阵疯狂后又平息下来。四肢瘫软,喘着粗气。决绝脸上浮现出未有的不安;锐璃目光注视,片刻不离;任牧时而注意荼蘼,时而注意雯轩,兼顾两边。

忽然,荼蘼的身体相似被空气腐蚀般,逐渐消失,先开始的是肌肤、毛发与衣物,肌肉绷紧,甚至可见血液循着节律于脉中涌动。紧接着,肌肉开始消失,血管也难逃腐蚀,组织和骨骼暴露出来,在组织消失后,她仅剩下森森白骨。骨骼难逃命运,逐渐消失……到最后,她什么都不剩。

“荼蘼!”决绝喊了声,久久无人应,锐璃有些发懵,喃喃不知语着什么,任牧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后被应有的惊诧取代。“任牧,开启风眼!热感!”决绝命令道。他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伸手揉眼,结巴着说:“队长,风眼……不见了……”决绝伸手在荼蘼消失之处摸索,空无一物!

“决绝大哥……别太伤感,万一……这是她的某种异能呢?”锐璃强笑着说,她能明显看出决绝脸上的波动。“萌萌,发作的结局是消失吗?”决绝问。锐璃不语。抬头,寒雨滴在额上,随着鼻梁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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