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比忽然笑了笑,“那如果,我们不会保护他呢?”
宁欣突然转身,却没有看小比,只看着我,眼瞳里全是清冷的光芒。
“安茗夏,你会保护他的对吗?如果真的到了那无法挽回的地步,你会杀了我,救宁禾的对吗?”
凌澈将我护在身后,眼神微冷道:“宁欣,那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我们已经劝过你了,你不能再奢求旁人多为你做什么。”
“安茗夏,我只问你,如果真的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可不可以请你杀了我,救宁禾?”
宁欣只看着我,无视了所有人投来质疑的目光。
我的唇角颤了颤,露出一丝苦笑,看着她问:“非如此不可吗?”
“对,非如此不可。”她依旧坚决。
我的眸光一黯,咬了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茗夏!”凌澈转头斥道,“不可以答应她!路是她自己选的,命也是她自己不要的!那么有什么后果就应该让她自己负责,你没有必要……”
“凌澈你不用说了。”我截断了凌澈的话,看着宁欣说,“不管怎么样,宁禾是无辜的。既然你要用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去证实一个根本不可能的结果,我不会再说什么,但是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宁禾的。起码,我们可以让他在你死后,一辈子都不记得你。”
宁欣忽的怔了怔,我上前一步抢先冲她喊道,“是,你现在做的事情根本没有意义!妖魂不会帮你,在你成为妖魂的宿主以后,我们会杀了你和妖魂。还会抹去你弟弟对你的所有记忆。他的身体不会复原,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再记得宁欣是谁!是不是即便这样,你也要去跟那东西做交易?!”
宁欣看着我沉默着,她没有再说一句话,夕阳的余晖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照在她的身上,在她的周围圈出一层奇妙而神秘的光影。
片刻以后,金薄的光辉微微浅了下去,宁欣前额的刘海有些略乱,细细密密的遮住了她棕褐色而泛着微黯光芒的瞳孔。
“所以我说,你永远都不会懂我的。”
她说完以后,最后冲我淡淡的笑了一下,便转身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离开了我的视线。
“沧辰,冰霊,你们跟着她。”冥然在一旁冷声发言。
“是。”
沧辰和冰霊离开以后,咖啡店里愈发显得更加的寂寥。
我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抚着头痛的额角,低着头一言不发。
“茗夏,你还好吗?”小比摇着尾巴担忧的看着我。
羽冥然在一旁冷眼瞧着,良久,才开口道:“这就是命,别太难过了,安茗夏。”
“就不能……”我微微开口,有些失落怅然,“就不能一直锁着她吗?”
冥然的声音坚决的听起来没有丝毫的可以推翻的缺口,“就算一直锁着她,那只妖魂也会去找别人。与其再大费周章的去劝说和搜查,倒不如就这样将计就计下去。”
“将计就计?”我不解的看着他。
凌澈在一旁同样疑惑,“羽冥然,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安茗夏,”冥然道,“你不想让宁欣死吧?”
我凝视着他,轻轻摇头,“当然不想。”
“既然如此,那就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我和凌澈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什么?”
冥然唇边的笑意愈冷,“当然是在宁欣和妖魂聚首的时候,我们尽快封印住那妖魂。夜凌澈,你也要过来帮忙,你身体里好歹流着魄渊皇殿下的鲜血,只是不知道,你的潜力究竟会不会起到作用。”
我看向凌澈,只见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他不是退缩,也不是害怕。或许是第一次,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灵力会派上这么大的用场。
没有体质玉的妖魂,要怎么样才能做到赶尽杀绝?
“茗夏,”凌澈忽然在我面前蹲下身,微笑着看我,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发现他唇边的笑,早已经不如从前那般明朗洒脱了。
他的笑,不知道从何开始,已经变得温柔浅淡,看着让人安心无比。
“你去医院陪宁禾吧。这件事情,交给我们几个神魄者去做。”
小比蹿上我的肩头,跟着我一起看着凌澈英俊的脸庞,片刻才道,“凌澈不怕吗?”
“有什么可怕的。我可是神魄者!”他恢复以往自信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小比的脑袋,“小比,你好好陪着茗夏。等我做完事,就会回来找你们的。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吃夜宵好不好?”
“好——”小比的语气轻快,完全没有战斗前的紧张和严峻,“那我和茗夏就在医院等凌澈你回来。”
凌澈冲它笑了笑,旋即又看向并未说话的我,笑意未减,“茗夏,我不是说过吗?无论会发生什么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你不要离开医院,等着我回来,好么?”
我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
“我走了。”他站起身,修长的身姿在浅金色的流彩余晖中显得异常的俊美英气。
他和羽冥然相视一望,都点了点头,邪澈和寒刃在两人的身侧,从头到尾,他们都未开口说一句话。
四个人在咖啡厅内转换了服制,凌澈银白色的华服在渐渐要消弭下去的夕阳光辉中散着让人沉迷的星芒,上面崭新的金色纽扣更是清晰的倒映出我此时微微有些苍白的脸庞。
邪澈走了过来,微微拍了拍我的肩,“没事的,安茗夏。我们会好好保护夜凌澈的。”
“谁让你保护了?你好好看着你自己吧。”凌澈呛了他一句。
我看着邪澈身上的冰蓝色华服服制,那颜色是清澈而纯然的,上面用银色的丝线在袖口和外套的下摆处纹了细密的华纹,配着他修长而挺拔的身姿,入眼皆是高贵优雅。
“你们……你们都要好好的。”我垂下眼眸,低声说道。
凌澈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笑道:“放心。”
言毕,便和一旁穿着银灰色华服的羽冥然一齐走出了咖啡厅。
“没关系的,”邪澈弯下腰在我脸庞俏皮的眨了眨眼,“我会好好保护他的,那可是神域界的二皇子殿下,就算现在只是个普通的神魄者,可也好歹是魄渊皇殿下的孩子,星御皇殿下的亲弟弟啊。所以茗夏,别担心,在医院好好等我们回来。另外,可别到处乱跑喔。”
他说完,便朝着另一侧的寒刃使了个眼色,两人也一起离开了咖啡厅。
我和小比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有片刻的怔愣以后,我才轻轻道问小比:“他们,都会没事的吧?一个神巫女都不带着,真的没问题吗?”
小比点点头,看向我道:“茗夏你要相信冥然和凌澈他们的能力。那个妖魂的体质玉就算是神巫女也看不见,就算你去了也没有用,反而他们还要保护你。所以现在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着宁禾吧。”
我点点头,伸手推开了咖啡厅的店门,只听上面挂着的金色铃铛微微一响,清脆的铃声衬得此时的黄昏愈发静谧而悠淡。
——医院
“我不要检查!我姐姐呢?!你们告诉我,我姐姐呢?!”
我刚赶到宁禾的病房外,就听见他正和刚刚要为他做检查的医生护士争执着。
“阿禾你不要激动,你这样不会对自己身体带来任何好处。乖乖躺下!”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女医生正竭力的劝着他,“你姐姐我们也不知道在哪里,但是她会过来的,她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呢?你再这样,我就要让护士给你打镇定剂了!”
宁禾无措的跟个还不满十岁的孩子一样,眼神彷徨而无助的看着那医生,却依旧坚持喊道,“我不信,她都已经两天没有来了,也没有打电话给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你们都瞒着我?!”
“没有没有,我们也不知道……你乖乖躺下,我们先给你检查身体好吗?”
“我不要检查!”宁禾生气的一甩手,站在他面前医生旁边的一个端着铁盘子的护士忽然一个不稳,手中的托盘就直直的掉了下去,一时之间,整个病房里都是铁器落地声,砸在瓷砖地上,那声音真是铮铮作响。
“护士,镇静剂!”
有护士推好针筒,然后医生和另外几个护士急忙按住宁禾不住挣扎的身体,我站在病房门外,几乎是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茗夏……”
宁禾注意到了我,眼睛几乎瞪的老大,他苍白的脸庞上满是无措和茫然,“茗夏你怎么在这里?我姐姐呢……你说你会帮我的!你说你会帮我的!茗夏——我姐姐到底在哪里啊?!”
他竭力的喊着我的名字,质问着宁欣的情况,可是我除了站在门口看着那些医生护士按住他以外,我什么都没有做。
小比在我的耳旁轻轻说道:“这个时候,还是让他好好睡一觉吧。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护士将针管扎入了宁禾的血管里,慢慢的将镇静剂推了进去。宁禾的动作渐渐无力下来,医生和护士都放开了他,开始做她们的检查。
检查很快就做完了,而宁禾也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那个为首的女医生看了看我,摘下听筒问:“你是宁禾什么人?”
“我……”我看了宁禾一眼,叹了口气道,“我是他同学。”
“你知道宁欣在哪里吗?”
我看着那女医生端庄的面孔,摇了摇头。
“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靠谱?麻烦你下次见她的时候,告诉她,她弟弟宁禾的病情最好不要再耽搁了,现在是做手术的最佳时期,如果错过了,以后治疗起来会更麻烦。让她尽快通知父母到医院来商议一下手术的事情。”
我一愣,“手术?”
“是啊,”女医生看了在病床上沉睡的宁禾一眼,眼中有微微的无奈,“宁禾是我的病人。我也想让他快点儿好起来,麻烦你下次见到宁欣一定要跟她说,知道了吗?”
“做手术的话,可以完全好起来吗?”我有些迫切。
女医生看了我一眼,眼眸里的神色沉的发暗,她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待人都走后,我坐在了宁禾的病床旁,看着外头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和少年苍白的脸庞,莫名的开始有些担心。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在担心什么,还是说只是因为这渐渐昏暗下去的天色还有在这病房里弥漫着的消毒水的味道让我产生的不安吗?
小比静静的趴在我肩头,早已经睡去。
宁禾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他漆黑的睫毛在轻微的颤抖着,不一会儿,便有眼泪缓缓的从眼眶中落下,顺着脸颊滑落到了一旁。
“姐……”
我的目光一跳,几乎是本能的脱口而出,“什么?”
没有人回答我,宁禾被注射了镇静剂,他会好好的睡上一觉的。只不过,在以后的夜晚,再没有镇静剂的帮助下,他还能安心的度过每一个黑夜吗?
宁禾的神色在睡梦中也是不安的,我也是,心口直突突的跳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口横冲直闯,没有一秒钟是安定下来的。
外头的夜色安静,医院里本来就不吵,再加上这一层全是VIP的病房,更加不会有人在这里大肆喧哗。墙上挂着的脑中指针慢慢的定格在了七点三十分,我的心绪,也愈来愈不能安定。
此时此刻,凌澈他们在做什么?羽冥然,邪澈,寒刃,沧辰,冰霊,都在做什么?
那只妖魂,还有宁欣,签订下契约了吗?
宁欣会活着回来吗?
还是说会死呢?
这一个个问题像一根根细密而坚韧的蛛丝一样的一圈圈缠绕在我的喉咙上,然后一点一点的勒紧,让我几欲喘不过气来。
我终于按捺不住,猛的站起身来,小比被我这么一晃,不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失措问道:“怎么了茗夏?!出什么事了?!”
我侧眸看它,说:“我等不了了,我要去找夜凌澈他们。”
“你疯了吗茗夏?我们去了也什么都做不了的!”小比惊疑的与我对视着,“而且凌澈他让我们好好在这里等他的啊。”
我沉声开口,“等不了了,一分一秒我都等不了了。再这样待下去,我会疯的。你看看他,看看他都成了什么样子了!我不管了,宁欣是死是活都好,我都要亲眼看见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