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茗夏双眼通红的坐在餐厅里吃着早饭,她神色苍白无神,吃饭的动作有些机械。连痕坐在她的身旁,看着她这样一勺又一勺生硬的将面前的白粥往嘴里送,不免愈来愈无奈至极。
“要不要去吃点小点心?薇愫上次就提过,说新做了几道甜点,等你回来请你吃的。”连痕在一旁说笑着,他记得以前的茗夏是很喜欢吃那种甜甜的小点心的。
茗夏将小勺子里的白粥喝完,神色苍白道:“我不想吃。”
“那你想做什么?我今天都陪着你好么?”
茗夏轻轻笑了笑,她转头看着连痕,说:“你能陪我多久?一天,还是一年,还是一辈子?”
连痕无言以对,茗夏看着他这个样子,淡淡一笑,眼瞳里的神色带着一丝倦意:“我想回家,连痕。我不想待在这个地方。待在在合理,我总觉得心里好有罪恶感……”
连痕的手抚上茗夏的头发,缓声安慰道:“没事的,别逼自己想那么多。很多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不要总是逼着自己。”
茗夏不说话了,她手里拿着那锡银的勺子,一下又一下的舀着碗里的白粥。
有小巫女走过来,在餐厅门口恭敬道:“长老院的长老们请连痕大人过去议事。”
连痕回头道:“知道了,马上就过去。”言毕,他转过脸看着茗夏,口吻淡淡的,“茗夏,你应该知道有很多事情只有你自己帮得上自己,旁人是没有办法的。如果你选择困死自己,我也没有办法。”
连痕说完,便起身跟着来请他的小巫女走了。茗夏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周围的空气清冷而安寂,跟她在现世的家一样,是一个巨大的冷冰冰的坟墓。
凌澈和初宴是在清晨时分,在神域界花田附近遇见的。初宴起得早,换了身天青蓝的裙裳,披着如瀑般的青丝站在紫鸢花花田旁。绾起的发髻上簪着数枚小巧的珍珠珠花,缀着银白流苏垂落在肩头,趁着白皙如花笑颜美得清丽如仙。
她先看见凌澈的,冲着凌澈招了招手,裙裳的袖口是花苞袖,在她纤细的手腕处微微收起,上面有漂亮随着她的动作蹁跹翻飞的蝴蝶结。凌澈见她那么早起,便上前也打了个招呼。
“昨晚没睡着吗?”凌澈问,“这么早起,不困?”
初宴笑了笑,腰间佩着铃铛和环佩在阳光下发出好听的声音,“早起习惯了。要是在神域界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我以后回法师族的话可是会被长老们训诫的。”
凌澈淡淡一笑:“是这样。”
“凌澈皇殿下每天也起得这么早吗?”初宴歪着头笑着问。
凌澈的口吻淡淡的,但是缓和:“也是习惯了。不早起,也怕被长老们说。”
“神界之皇也怕那些长老?”初宴打趣笑道,她身上的裙裳被晨风掠起,如同鸟儿的翅膀一般活泼和灵动。
凌澈道:“不是怕,是尊敬。”
“这样啊。那凌澈皇殿下真是挺辛苦的。”初宴冲他笑了笑,“现在时间还早,凌澈皇不介意就陪我走走吧。我还没有好好看过神域界清晨的景色呢。”
凌澈默认,与初宴并肩走在花田旁。紫鸢花的清香在清晨的阳光里弥漫在清爽的空气里,不远处的失落森林上弥散着一层乳白色的薄薄雾气,如丝滑的柔纱一样,在青蓝的天空下,美得神秘而古老。
“凌澈皇殿下,白祭大人死得时候,您是不是很伤心?”
初宴的问题让凌澈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走在前面的初宴,淡声开口:“为什么这么问?”
“白祭大人不是您的初恋吗?”初宴停驻脚步站在凌澈的面前,她侧身而立,身上的天青蓝裙纱在蓝天和微风中扬出浅浅的迤逦弧度,美如天仙。
“我母亲曾和我说,如果你爱上的第一个人不能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的话,那会是一个很大的遗憾。”初宴的唇角挂着浅若云痕的笑意,“凌澈皇殿下觉得这有道理吗?”
凌澈的神情微微有些冷漠,他过分的镇静和漠然让初宴有些讶异。初宴一直觉得,在凌澈的心里,这个叫白祭的女孩会是他心口上一道已经愈合,可是想起来还会隐隐作痛的伤痕。
“会遗憾,可是更多的,是欣慰。”凌澈的声线淡然,“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我,我没有资格去怪她什么。她死了,对所有因她而死的人都有了个交代,她也能解脱,这是好事。”
“凌澈皇是觉得,白祭自己也认为这是好事?”初宴微微有些疑惑,“您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吗?”
凌澈青蓝色的瞳孔眼神宁静万分,“我了解她,她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初宴沉默的看着凌澈,头顶有清晨的微风拂过,温柔而和煦。良久,她缓缓一笑,慢慢走近了凌澈。
她站在凌澈的面前,笑意清浅干净,“那凌澈皇殿下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凌澈正要说话,可是面前的女孩已经掂起了脚尖,闭上清澈水灵的双眼轻轻吻住了凌澈的唇。
紫鸢花的花香从来都不是浓郁的,是清冽而沁人心脾的香味。茗夏曾经很喜欢这样的香气,可是如今她站在花田另一边,看着凌澈和另外一个女孩接吻,花香依旧清冽,可是她却忽然觉得这样清冽的花香像是有毒一样渗进她的胸膛,让她无法呼吸。
茗夏侧身走了。行走之间,白祭昔日与凌澈亲近的模样,还有白祭死在凌澈怀里的模样,还有很多很多关于白祭的画面都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白祭死了,原来还有初宴。
甚至初宴,会比白祭更要对她安茗夏具有威胁性。
因为白祭和自己都杀过人。
而初宴没有。
初宴的可怕,就在于她这个人太过美丽,太过干净。
“茗夏大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茗夏,茗夏一抬头,只看见薇愫正提裙朝着她跑过来。
“茗夏大人,”薇愫跑得上接不接下气,她紧紧抓住茗夏的手腕,缓过气来道:“茗夏大人,西寂大人是您杀的对吗?!”
茗夏眼瞳一震,几欲本能的脱口而出,“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