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夏跑回家里,将自己关进浴室,打开喷头,清水瞬间从洒花里喷了出来,淋湿了茗夏全身。
茗夏脱下外罩着的毛衣,眼瞳惊颤不已,冷水从她的头顶上源源不断地落下,她瘫跪在地上,惊怔的看着浴室里白色的瓷砖地,神色惊惶不已。
不会有孩子吗?
魔使和神界之皇?不会有孩子的吗?
哈哈……哈哈……
好可笑啊,好可笑啊!
整整一个晚上,茗夏颓废靠在落地窗上,穿着湿漉漉的白色衬衣和裙子,披散着被水打湿的长发,整个人的神色颓丧至极。她的手边是散落了一地的烟头还有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啤酒,她笑了又哭,哭了又笑,锤着地板,情绪偏激的无以复加。
快天亮的时候,茗夏的神色终于回归宁静,她看着外头的阳光缓缓乍现,照耀了整个小区,也照耀了整个城市。
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好像这个城市角落的一粒灰尘,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可怜,在阴影里发着霉,在黑暗中颓丧着自我最后一点生息。
这一次凌澈没有走,没有转身离开自己。
反而是她先逃跑了。
留下个仓惶而可笑的背影给他。
茗夏头靠在玻璃窗上,一夜喝酒的她不由觉得胃部开始传来踌躇的疼痛,她躺在了地上,好让自己有个舒服的姿势来抵御这突来的痛意。阳光挥挥洒洒的从白色纱帘里透进来,照耀了颓丧一夜的卧室,茗夏躺在香木地板上,看着浅金色光芒中漂浮过一粒粒泛着晨光的粉尘,围绕在床头放置的几株百合周围。
这种氛围,温馨而柔丽。
茗夏仿佛闻到百合的宁神的甜香,她唇角微微颤了颤,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只在这样安静的时光里,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一眨眼便是初冬,神域界与妖魂堡之间表面看起来相安无事,可是暗地里却波涛汹涌着。妖魂们似乎变得狡猾了起来,在现世吸食人的精魄和生气愈来愈猖狂无比。更甚的是,他们似乎很清楚各个区域的神魄者和神巫女的行动,每一次神魄者察觉到危险的时候,立即抽身前往,可是抵达现场时,他们也只看到了一具具人类尸体,却看不到一只妖魂。
初冬的天气很是阴沉,铅云密布的气候一个星期大概有四五天,这种天气很容易让人打不起精神来,寒冽的空气吹得让人头疼,仿佛无论穿多少衣服,都抵御不了这如地狱一般凛冽寒冷的天气。
今年,真的是特别冷啊。
有人叩响了别墅的大门,没有过几分钟,便有人来开门,冷风掠过来人的脸,当开门的人出现时,来人有些开心的笑了笑,喊了声:“茗夏,好久不见了呀。”
开门的人穿着黑色的针织衫,白色的衬衣,披散着黑色柔亮的头发,眼瞳略现有些漠然。
“碎音。”她的声音听起来也很苍白,“你怎么过来了?”
“给你带了点东西过来,顺便看看你啊。还有,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碎音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她从茗夏身旁挤进屋子里,然后微微惊叹道,“哇,茗夏,你那么有钱,买了那么大的房子住呀?!”
茗夏关上门,站在门口看着碎音摘下围巾和脱下带着外头寒冷风意的外套,她口气依旧淡漠,在空旷的屋子里显得有些寂冷:“我在煮热可可,你要来一杯吗?”
“好啊,”碎音冲茗夏一笑,“我都快冷死了。”
几分钟后,茗夏端着两杯热可可走到了坐在沙发里的碎音身旁,碎音接过红色的马克杯,手指握在杯身上,惬意道:“啊,好温暖啊……你不知道我从龙脉走过来差点没冷死我。”
茗夏拿过一旁的墨绿色羊毛披肩披在自己身上,黑色的头发掠过她苍白的脸,“没有人叫你过来。”
碎音知道她的脾气,只好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我在神域界做了点小饼干给你,不嫌弃的话你尝尝看。星御说很好吃。”
碎音从自己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一个小铁盒,“呶,就是这个。”
茗夏接了过来,放到了沙发前的桌子上。
碎音打量着茗夏,几个月不见,她似乎又清瘦了好多,整个人的存在感降得越来越低,连着她那双原先看上去很危险和美丽的血红色双眼,仿佛都在这个冬天里冬眠了下去,只透着一层薄薄的漠然浅冷之意,再无其他的感情。
“你刚才说有事告诉我,是什么事?”茗夏靠在沙发上,双眼的目光并未停留在碎音的身上。
碎音笑了笑,伸手拉住茗夏的手,在她耳旁悄声道:“我和星御要结婚了,茗夏。”
茗夏的手指一颤,侧眸缓缓看去,只见碎音清丽的容颜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浅浅笑容,那笑意犹如雪白的雏菊一样,可爱而清甜。
“下个周末,你一定会来的吧?”碎音问她。
茗夏看了碎音一眼,披衣起身,站在电视机旁,空旷而华丽的屋子将她的身影衬得尤为冷清。
“茗夏?”碎音也站起身,在她身后唤道,“你一定会来的,对不对?”
“我不会去的。”茗夏的嗓音淡冷,“我不想再回神域界了。”
“这样子吗?”碎音有些失望,她的眼睫颤了颤,还是继续笑着说,“你不打算回去看看吗?邪澈和银尾可是天天吵着想见你呢。银尾还说,麻烦你这次回去的时候给他带束玫瑰花,还有邪澈,让你给他带点现世的蛋糕……”
茗夏背对着碎音,热可可的香气在冷清的屋子里散着,那味道纵然是温暖和甜热的,可是最终还是敌不过大面积的清冷空气,飘不过几厘米,便也散了。
“你回去吧,”茗夏的声音安静,“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
“别这样,茗夏。”碎音突然上前拉住茗夏的手,她的声音有些急迫,又有些担心,“你应该回去看看。神域界的蓝天和阳光,草坪,还有溪水和花田……你应该回去看看的。现世最近的天气那么差,再过不久就会下雪了。这样的天气环境只会让人心情变得更糟糕,更难过……你应该从你心里的阴影走出来了不是吗?”
“我没有什么阴影,你弄错了。”茗夏的口吻有些凛冷,“喝完东西后你就走吧。你的饼干我收下了,但是你和星御的婚礼,我不会参加的。你不用再说什么,外头的天好冷,我不想出门。”
“所以,你就想一直待在这个华丽的冰窟窿里发霉,直到你死吗?!”碎音突然失去了耐心,冲茗夏生气喊道,“我以前认识的茗夏不是这样的,以前的魔使大人不是很威风吗?有着居高的灵力,和与神界之皇同等力量的魔使……如今怎么会颓丧到这个地步?!”
“说完了吗?”茗夏的神态淡漠,“说完了的话,就请你走吧。我不想回去,没有人可以强迫我。”
“我不是在强迫你,我是在求你。”碎音的声音冷而无奈,“我和星御都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所以我很期待你会出现在我们的婚礼上。既然这个提议让你不开心,那你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这里吧。”
碎音重新戴好围巾,穿上外套,转身走到门口,有丝丝冷意从外头的门缝里传进屋子里,碎音回头,看着茗夏站在这个旷寂而寂冷的别墅里,她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和单薄,却又倔强而冷漠。
“茗夏,”碎音轻声开口,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别活得那么累。在这个世上,我们永远都会是你的朋友的。”
见茗夏没有转过身来,也没有说话。碎音无奈转过身,拉开门离开了别墅,
茗夏一个人站在空旷而冷清的别墅里,别墅里的壁炉里没有燃火,所以仅凭着身上的一件羊毛披肩根本无法抵御这外头的寒冷。茗夏觉得好冷,可是她却一点都不想动,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冻僵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窝在了沙发上,伸手去拿自己的那个马克杯。
里面的热可可,早就冷了。
婚礼……
是不是命运在告诉她,星御结婚以后,很快就要轮到凌澈了?
对面的落地窗外,灰铅色的云布满整个天空,寒凛和凄清寂寥的感觉笼罩着整个城市。
她看着这座城市,似乎看见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那一片地方。
一片浅灰,冷冰冰的,凄清,惨淡,苍白至极……
茗夏自嘲一笑,转步缓缓上了二楼的阶梯,身影几乎单薄成了一条青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