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茗夏起身用灵术换了身衣服,依旧还是那身黑色的衬衣和长裤,她的眸光安静而寂然,祭樱被她幻化出来挂在腰间,刀柄上的金色铃铛依旧在她的行动之间发出清灵的声音。
她转身,看着依旧熟睡的凌澈,微微笑了笑,缓缓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笑意宁静,如外头的晨光一样。
“如果我一直不会记起来,那该有多好?你说是吧,凌澈?”
茗夏将自己脖颈上的项链取了下来,轻轻放在凌澈身旁的空出来的枕头上。
“对不起凌澈,我又要任性一次了。”茗夏坐在床头,手指抚过凌澈的眼睫和高挺的鼻梁还有薄薄的双唇,“我倒不后悔什么啦,我只是觉得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而已。有点……有点觉得可惜而已……”
她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外头的阳光洒满了别墅,这场景让茗夏不由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站在自己屋子里的时候,迎着落地窗看着外头的蓝天太阳,漆黑清澈的眼瞳里落满浅金色的光彩。
可是现在宁禾死了,叶姨也死了。
她真都恨不得将上倾千刀万剐。
可是在找上倾报仇前,她还有事情要解决。
冷隐被罚跪在巫女祭奠阁已经一天一夜了,水米未尽,脸色苍白,面色茫然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一个个黑色灵牌,眼瞳里落满疲累。
“你觉得挺累的是吗?”
冷隐全身一震,有一瞬的难以置信,她侧过双眸,在那一刹那突然瞪大。
“是你……”
“是我。”茗夏的声音冷冷的,“你没看错。”
“你不是疯了吗?”冷隐震惊的看着她,“你……你又变正常了?”
“啊,是啊。”茗夏无所谓的笑了笑,“我变正常了。正常的感觉,怎么说呢?我还是觉得疯一点更逍遥自在吧。”
冷隐冷笑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冷隐,我们都累了。我很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趋于缓和,我很想让你不要再那么恨我……你姐姐的死,还有柒寻舞的死,我知道你有很多不满意,可是冷隐,就算你再怎么不满意,很多事情都已经既成事实,我改变不了什么,你也改变不了什么。如果真的要我付出代价你才能原谅,才能从仇恨中走出来的话,我可以答应你,只不过这代价我可能要先欠着你了。”
冷隐无话,只是低头依旧跪着。
“我承认,很多人因我而死。可是我安茗夏只有这一条命,如果这条命可以赎回我手上的人命和鲜血,我不会犹豫。”茗夏在灵牌前的佛龛上插了三炷香,神色肃冷道,“冷隐,我不会再来找你了,真的,不会了。你姐姐交给我的任务,我也想好好完成,可是我觉得我好像做不到了,你也做不到了吧?”
冷隐落下泪来,咬紧唇角就是不开口说话。
“我走了。”茗夏转身,眼瞳清冽的望着她,“冷隐,你好好照顾自己吧。以后,恐怕你就得真的一个人好好生活了。”
冷隐的眼瞳微怔,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再跟茗夏说一句话,即使茗夏离开了巫女祭奠阁,她也没有回头去看一眼。
或许真的如茗夏所说的那样,自己以后恐怕就得一个人孤独的活着了。
这就是对她冷隐,最大的惩罚了。
茗夏回了自己的别墅,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披着头发走到自己的卧室里拿下挂在墙壁上的祭樱。
她提着剑正要出去,却在转头的那一刹那看见凌澈正站在她房间的门口,神情冷漠的正看着她。
茗夏显然被吓到了,她微微怔了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你怎么在这里?”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凌澈冷冷地看着她,“还有,你拿着剑是想去哪儿?”
“我……”茗夏一时无言,只是神色渐渐有些严肃,“我要去哪里跟你没有关系。”
凌澈神色一紧,轻嗤一声,“又是这样,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要这样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你扛得了吗?”
“我也是为了叶姨和宁禾,我不能让上倾就这样心安理得的活着!”
“什么叫心安理得的活着?!”凌澈突然拽住茗夏的手腕,声音在清澈的阳光下显得尤为清晰而冷然,“你还认清不了现实吗?妖魂堡和神域界就是这样两极对立,就是这样残酷。人杀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和自己的仇恨,死算什么?我们的世界千百年来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你只是不能理解而已,到了现在,就算你成为魔使,你依旧还是不能理解而已!你如果理解了,你就不会现在拎着刀去杀上倾!”
“那我要怎么办?!”茗夏猛地甩开凌澈的手,她瞪着双眼看着凌澈,“我就是个人类,说到底我也不是你们世界的人!我不能理解很正常,我成为魔使也不是为了要去理解这些事情!我只是想拥有强大的力量去保护我身边的人,可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我费了那么多力气除去敌人,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宁禾和叶姨……”
“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了!就算你去杀了上倾,他们也回不来了!死了就是死了!安茗夏你总要认清现实的不是吗?!”
“我认清了,凌澈。”茗夏突然笑了起来,“宁禾死了,叶姨死了,即使我杀了上倾他们也不会回来。我明白这个道理,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怎么办,我还是很想杀上倾,我还是很想要他死,我还是很想,让他和他的那个妖魂堡死无葬身之地!”
凌澈一时无言,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的站在茗夏的面前,没再说一句话。
“好吧,”不知道多久他还是开口,“如果你真的觉得杀了上倾你就会高兴的话,那你就去吧,我不会阻拦你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茗夏的神色有些疑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如果你想去你就去,杀多少个妖魂都可以,就算你掀翻整个妖魂堡都可以,只要你觉得有价值,你想怎样都可以。我不管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现在的你也不会顾及到别人的感受,你也不会去想象,别人失去你,会是一种什么感受。“
“怎么?凌澈皇殿下还记得失去是一种什么感受吗?”茗夏浅声冷笑,“可我都不记得了啊。”
“不记得,并不代表这里不会痛。”凌澈用手指向茗夏的心口,青蓝色的双瞳里神色浅默,“安茗夏,不要再让我跟你两个都身陷折磨了。白祭已经死了,到底是选择相信我和你自己,还是选择相信仇恨,你自己选吧。——神域界还有事,我先走了。”
茗夏看着凌澈转身离去,以为他又会像以前那么多次一样头也不回的冷冰冰走掉,可是在凌澈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忽然停步转头,看向茗夏,淡淡道:“如果你选好了,让人来通知我一声。”
“你想阻止我?”茗夏站在温馨浅落的阳光下,声线平静。
“不是,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觉得值得,你想怎样都可以。我让你派人来通知我,是因为我想做好心理准备,做好,忘记心痛和忘记失去感觉的心理准备。”
茗夏在阳光中愣住,可是凌澈已经走了,这一次,他的身影依旧如以往那般的冰冷和漠然。
茗夏无力瘫坐在床边上,手指紧紧的握着祭樱,不知道多久过去,她的手指才缓缓松开,祭樱无声从她的手中滚落下来,掉在铺着厚软的地毯之上。
我们执念过的所有东西……
使命、爱情、责任和身份权利……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堆积在无数鲜血和尸体之上的。
你问我值不值得,我也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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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感冒了,公司的空调开得我几乎要冷死了喂。。。。。。。。今天早点睡了,还想构思第二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