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忽然一个轻柔女声缓缓响起,茗夏没有回头,只是依旧笔直的站着,嗓音淡冷,“干什么?”
那声音含笑,“别这样,我们不是敌人,对么?”
茗夏侧过身回头,只见白祭着一袭雪白绣并蒂海棠裙袍站在自己的面前,发髻清简而落美,只简单簪着数枚雪白的珍珠钿子,恍若月光下滴落在荷叶上的露珠一样,晶莹剔透,清素之余,却将她清美出尘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只是唯一可惜的,还是那张美丽的脸庞上,落下的那道突兀的疤痕。
“我们不是敌人?”茗夏低喃道,随后便冷笑不已,“还能是什么呢?”
“看来安茗夏你,是真的不当我是朋友了。”白祭上前两步,唇角含着笑,可漆黑的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眼神甚至有些倨傲,或是冷漠。
“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茗夏的眼瞳如雪一般的冷,她看着白祭的侧颜,淡冷笑道,“怎么?白祭大人会看得上我?”
白祭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庞,深深一笑,“我早已经不是副总使了,哪里还敢担得起安茗夏你一句白祭大人?”
“你在神域界没有职位,”茗夏的眼底愈发森冷无疑,“可是并不代表,你在妖魂堡没有职位啊。”
白祭突然横了茗夏一眼,口吻漠冷道:“安茗夏你在说什么?我好歹也是绛樱族的长巫女,你的诬蔑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不知道吗?”
“白祭大人以为我会怕?”茗夏笑了笑,她缓缓解开自己的黑色衬衣的袖扣,慢慢的卷了袖子,边卷边无谓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白祭大人应该比我清楚,像我们这样的人,对自己都那么残忍,更不要说对别人了。大家的手都不干净,上面的鲜血是谁的,大家心里都明白。”
白祭站在众多黑色的灵牌之前,眼底的眸光阴郁至极,她唇角落笑,道:“安茗夏,那你觉得,我们谁会赢?”
茗夏心里一震,可还是维系着脸上平静的神情,她的瞳孔冰凉而寒冷,“你这算是承认了吗?”
“我承认什么?”白祭回眸一笑,她的笑容依旧还是那么明亮好看,“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安茗夏,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我们谁会最后得到凌澈?谁会最后,站在凌澈的身边,成为这神域界的女主人?”
茗夏定定的看着她,神色冷冷的。
“说话呀,”白祭冲她笑着,那笑意锋利,让茗夏有些觉得不好受了起来,“你觉得我们到底,谁能最后得到凌澈?”
片刻后,茗夏才开口清冷道:“你疯了。”
“我疯了?”白祭怔怔笑了起来,“我哪里疯了?”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和二皇子殿下在一起。”祭奠阁的屋檐上铃铛在缓缓的荡漾出的空灵而悠远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在茗夏和白祭的头顶上轻扬着,茗夏看着白祭,口吻淡冷,“你想和凌澈在一起,却也清楚的知道,他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
“那都是因为你!”白祭抬手指着茗夏,厉声道,“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成了凌澈的神巫女……凌澈怎么会不喜欢我?安茗夏,为什么你要跟我一样拥有封祭之术?樱落雪这样的灵术,一个卑微的人类怎么配拥有?!”
“我卑微吗?”茗夏冷笑不已,“我现在可是魔使,神域界和妖魂堡都要拥有的角色。我拥有和神界之皇和妖魂堡少主同等的地位,我卑微吗?”
白祭一时语塞,可还是阴冷一笑:“魔使?是啊,你现在是魔使。可是你也不可能轻描淡写的就这样一句话就抹杀你是人类的事实。说真的安茗夏,你的血统又不是纯正的魔使血统,你就是个人类出生,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是,我以前的确是个普通的人类。现世对于神域界和妖魂堡来说,的确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地方。可是白祭,这是我们的命运啊,我从神巫女走到现在,你从神巫女走到现在,夜凌澈从一个普通的神魄者走到现在的代理之皇……我们的确没有什么可骄傲的,也的确没有什么去值得我们可惜和懊悔的。我们要做的,是怎么去面对将来的结局和后果。你要问的不是我们谁会站在二皇子殿下的身边,而是要问,我们两个谁死的会更惨一点。”
白祭听完茗夏的话,冷冷的笑了起来,她点了点头,道:“是啊,就是这样啊……”白祭垂下双眸,淡冷一笑,“安茗夏,照顾好自己吧。就算现在没有什么值得可惜和懊悔的,但是以后死了可就说不准了。”
“是,”茗夏浅冷一笑,“这句话,也同样适合于你,白祭大人。”
茗夏说完便转身离去,余光里看见白祭身上穿着浅白纱裙一角在祭奠阁内蹁跹约起,像蝴蝶的翅膀,那样的纯美而灵动。只是白祭的眼底,却泛着如刀刃一般阴冷的光泽,茗夏收回自己的眼神,祭奠阁外的阳光依旧清冽温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照在人的身上却冷冷的,像冬天里的寒风,凛凛生冷。
白祭转身看着那些黑色沉重的灵牌,还有上面的名字,那些名字有些她很熟悉,有些她很陌生。可是不管熟悉还是陌生,她们都已经成了一把红颜枯骨。活着得时候再怎么光鲜亮丽,即便是像镜沫离那样拥有着巫女总使一样尊荣的地位又怎么样呢?
到头来,不还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上么?
她森冷一笑,那张昔日温柔如春日樱花盛开娇柔婉约的脸庞,此时却布满了森冷发寒的阴郁笑容,连着那双曾经有着浅淡嫣然笑意的清澈双眸,此时也渗满了锋利而骇人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