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澈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偶尔会无聊的踢一下路边的石子,忽的他缓缓站住脚步,道路旁葱葱郁郁的树冠透过金色的阳光,在少年英俊的脸上洒下斑驳的阴影,抬起头看着从天空射下的清浅的阳光,那明媚而清澈的光芒一时恍了他的双眼。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个穿着雪白巫女服,在
自己怀中散落着乌黑长发的女孩,眼瞳里有着温柔而虚弱的笑意,苍白的唇正对着自己说些什么。
“我唯一遗憾的,是以后都不能好好照顾你了,凌澈……”
“以后……以后凌澈你自己要好好的……等找到下一任神巫女就好了……就好了……
……
“凌澈,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好不好?……”
夜凌澈想起那个少女死时的样子,安详的面孔上染着己的鲜血,苍白如纸却又带着绝美的笑容……
如果不是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
白祭就不会死,就不会死……
可是没有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心在颤,在痛,像被锋利的刀锋磋磨过后的感觉一样,伤口鲜血直淋,那冰冷的感觉像是要将整个人的灵魂肉体都冻结成冰,令这样的痛苦和伤痕千年不灭。
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我站在少年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他模糊而单薄的身姿,看着他的面孔在阳光下带着一种哀伤的感觉,看着他难过伤心。我忽然想起冥伽爷爷口中提到过的雪樱和白祭,于是想走上前问个明白,可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害怕和落寞。
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跟夜凌澈始终都隔着一堵墙,这墙冰冷而厚重,在我们不知不觉间,早已经伫立了下来。可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害怕的,因为我始终坚信,这堵墙会因为时间的逝去而渐渐消失。
毕竟,这只是刚开始而已。我们都不了解对方,甚至都不了解对方的过去。是,我是没有什么好了解的。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爸妈生下来,养大,上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我的人生有什么好了解的?谁又有兴趣了解呢?
可是夜凌澈不一样,他是神魄者,是半人半神的神魄者。他的过去并不会像我这样这么单纯。白祭是谁?雪樱又是谁?凌澈的父母,又是谁?
我默然转身,忽的轻轻叹了口气,将阳光下的少年扔在了脑后。
我很晚才回家,晚自习下了之后独自一个人去学校的操场走了走,然后又去便利店里买了明天的早餐,当看见便利店新进的棒棒糖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也可能是最近想太多了,我的心绪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有办法自己理清楚。
家里没有人,夜凌澈似乎还没有回来,我把面包放下,就打算去洗澡,无意间听到从夜凌澈的房间里传来响动声,我疑惑的敲了敲门,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反应。
难道有小偷?
老子有这么倒霉吗?
“夜凌澈?”我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却看见少年正趴在写字桌上,他枕着自己的手臂,好像正在看什么东西。
“喂,你在啊?那为什么不出声?吓死我,我还以为有小偷。”我一边埋怨一边把灯开开,走近了他,看见他正看着一条普通的银色手链,双眸里的神色淡寂冷的让人害怕。
“夜凌澈?”我又喊了他一声,他依旧不理我。
我不打算继续自讨没趣下去,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声音却忽然在我背后安静响起:
“你知道我上一任跟随神巫女白祭是怎么死的吗?”
大晚上的,一定要谈这种事情吗?!
我很胆小的好吗?!
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啊!现在我才是你的神巫女,你跟我讲这些,夜凌澈你是在进行人身安全教育吗?!
虽然很反感,但是我选择了沉默,没有将心理这么大的活动说出来,只是淡淡的开口,“你想跟我说什么吗?”
“你想知道些什么?”少年依旧静静的看着手里的链子,淡淡的问。
“真抱歉,我没兴趣想、知道。”我冷冷白了他一眼,就离开了房间,并使出最大的力气将房门关上了。
“凌澈不打算吃饭了吗?”小比跑过来问。
“让他跟着他的手链去死吧!我说完后,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狠狠的关上了。
我按着额角,很难受很难受。
白祭……
是谁?
又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夜凌澈喜欢她吗?她是为了夜凌澈而死的吗?
“靠……”我抬起头,缓缓的顺着门坐了下去。
唯一让我感到舒服的事情就是影恋和洛梵不再找我和夜凌澈的麻烦了,有时候忘记做上课笔记,影恋也会主动的递过笔记本给我,让我可以不用在看到蓝沐泽的臭脸色了。
不过今天早上影恋竟然给我带了新鲜的面包和牛奶,原来影恋也是一个温柔的女生呀……
“之前我和洛梵给你添了太多的麻烦,这个是感激你的。”
她这么说突然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我愣愣的看着那面包和牛奶,随即笑道:“没事的。”
趁着教室里的人少,我们两个便开始无聊的谈论起了一些事情。
“我和洛梵的目的其实和你们是一样的,如果以后需要帮忙的话,我们会尽力的。”
“呵,我知道的,”我笑了笑,突然想起了某件事,然后疑惑的问道:“你知道雪樱是谁吗?”
“雪樱?”她抬头看着我,“你不知道雪樱是谁么?”
“知道就不用问你了。”
“可是你明明会封祭之术的。”
我奇怪的看着她:“这有关系吗?”
“这是她开创的,说起她应该算是你们跟随神巫女的前辈了。而且她最擅长的封祭之术就是樱落雪。但是从来都没有人知道,这个术式究竟是怎么来的。兴许,是她一时兴起,无聊就创出来了。”
我靠,无聊就创出这么个恐怖的术式,也太厉害点了吧。
我接着问道:“也就是说她是第一位跟随神巫女?而封祭之术是她开创的?”
“对。”
我长长的喔了一声。
“不过,我听说会这种封祭之术的巫女并不多,加上雪樱,还有你,只有三个人。”
“还有一个是谁啊?”我好奇的问。
“好像是叫白祭什么的……”
白祭?
又是白祭?
“怎么了吗?”影恋淡淡的看着我,语气里有着少有的关心。
“嗯,没事。谢谢啦。”我笑着感谢她,却心事重重的拿起笔开始写作业。
夜凌澈再没有主动的找过我,我也懒得跑上楼去找他,期中考就要开始了,据说这次如果排到本班的后三十名就要转班离开了。我看了看自己最近的成绩,不上不下,是时候该收收心努力一下了。
但是心里总是在惦记着那个叫白祭的巫女,心情也没有办法一下平复下来。
“喂,又在走什么神?”蓝沐泽的身影恰当的在我身旁响起,一脸嫌弃的看着我,“你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你才奇怪,你全家都奇怪!”
蓝沐泽讽笑一声的看着我,漫不经心的伸出手,猛推了一下我的脑袋,然后跟个没事人儿一样继续专注的做他的试题。
晃的我眼前一片晕眩,差点没直接撞在自己的课桌上。
期中考试考完后,学校贴出了红榜,当我经过的时候,顺带扫了一眼,不扫不要紧,这一扫简直把我逼出了冷汗,我惊讶的张大嘴巴,心中真的千万只羊驼奔过。
全级第一竟然是夜凌澈?!
而蓝沐泽的名字只能排在了他的后面,成了年级第二,这可是我自认识蓝沐泽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你的亲戚还挺有实力的。”蓝沐泽在我身后渐渐笑开。
“只是巧合吧?”我看着红榜,张了张嘴道。
蓝沐泽笑了笑,说:“你怎么对他那么没有信心?”
“不是没有信心的事。真的应该是巧合。”
我没空跟蓝沐泽说这些,现在的我只想好好找夜凌澈谈一次。
我是在操场找到少年的,这个时候他正坐在旗杆下的台阶上,神色淡淡的。
“我们好好谈谈行不行?我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我跑到他面前,挡住他面前的视线,大声喊道。
“那你喜欢什么样子?”他抬起眼淡淡的问我。
我是在是受不了了,冷下脸道:“封祭之术不是我选的,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你们找上我的!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救了你,我帮你除了许筱,帮你解决了洛梵和影恋的事情,你还想干什么?”
少年似乎不想跟我谈,站起身就想走,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我失口清喊道:“是不是因为我拥有跟白祭一样的封祭之术让你觉得很不爽?!”
他站住脚步,身子微微的向前一倾,随即口气冷淡的问道:“你知道多少关于她的事?”
我有些气短,的确,对于他和白祭的事情,我知道的很少,甚至可以说根本不知道,但是我并不气馁,既然要吵架,尽快吵好了!
who怕who?
“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白祭是你上一任的跟随神巫女,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你根本不告诉我,我又怎么好意思腆着脸问你啊!”
“那你就别自以为很了解我们!!”少年侧过头,狠狠的看着我,他的目光冰冷而锐利的如刀锋一般,一下子把我死死的钉在原地,任我怎么挣扎,都逃不出他这样的目光。
我们?
我一愣,突然觉得头有一点儿晕,身子一颤,腿已经下了一个台阶,我竭力控制着自己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正常,“我看现在不适合谈事情,我先回去了。”我说完后,慢慢走下台阶,忽然觉得学校操场台阶又高又长,似乎怎么走都走不完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很想哭的冲动,我擦了擦自己脸,手是干干的。
我走到操场后,再回头已经看不见少年的身影,我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戒指,心口忽的有些轻痛,我皱了下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看着就快要上课了,我也没有再管那个家伙,就转头离开了。
果不其然的,我们班倒数五名的学生全部转到了别的班级,夜凌澈倒是从五班调到了我们班,坐在我的斜右手边,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也包括蓝沐泽在内。
我抄着影恋给我的笔记,憋着气不说话。
我算过了,已经十天了,我和夜凌澈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我是在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到底还是不是当初挡在我身前为了我受伤的那个夜凌澈,为什么一提起白祭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不懂啊,不懂啊!
坐在身后的影恋踹了踹我的椅子,我回头,她淡定的扶了扶眼镜,低声问我:“神魄者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淡淡的笑了一下,毕竟我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别的人。“谢谢你的笔记呀,血系法师。”我开玩笑的说道,将笔记还给了她。
我的话被附近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听见了,她推了推眼镜,低声问道:“什么血系法师?”
我跟影恋同时愣住,最后还是我大笑道:“哈哈,最近有个角色扮演的游戏很好玩,我和影恋都在玩,她的角色是血系法师,我是巫女,哈哈哈哈哈——”
我似乎看见影恋脸上的黑线,故意咳嗽了两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教室外忽然响起了雨声,很大,我转头从窗外望去,只见大雨倾盆而下,天空阴沉沉的,教室里早已经开起了灯,才不过四点多的天,如今变得跟晚上七点左右一样,晦暗的让人莫名的觉得害怕和恐惧。我又瞄了一眼外头,结果实在是太暗了,根本就看不清什么。疾风刮着雨点不停的拍打在玻璃窗上,还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像鬼泣一样,大雨不住的拍打在窗上,结合着那难听的风声,实在是让人觉得世界末日快到了一样。
我不禁有些担心,我忘记带伞了,这么大的风雨,难道让我在地上匍匐前进吗?不知道神巫女有没有自动避雨的能力,或者凭空变出伞或者雨衣来,或者直接把我便回家算了。如果神巫女没有,神魄者总该有吧?咦,那夜凌澈呢?啊,可是我都好久没有跟他说话了,一开口就求他,会让他看不起吧?不管了,做人要有骨气啊!我可不能先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