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领着小丫鬟们下去,顺便将门掩上。
“乔嬷嬷,我需要你替我做件事。”
乔嬷嬷之前洗了澡,头发梳着一丝不苟,穿着靛蓝色的夹袄,虽才五十岁,却已经有了老态。姚琇莹想到了素日养尊处优的老夫人,乔嬷嬷和老夫人分明相差无几的年纪,乔嬷嬷看上去却比老夫人大十岁不止。
姚琇莹心中一阵心酸。
乔嬷嬷跪下来,“二小姐有任何吩咐,奴婢必当完成。”
能重回二小姐的身边,是乔嬷嬷此生唯一的心愿,更别说二小姐有什么要求,她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她实现的。
“此事先不急,这几日嬷嬷好好休养着,任何人差遣你做事情你都大可不必理会。”
乔嬷嬷连忙说道:“奴婢伺候人几十年了,让奴婢闲下来奴婢心中会不安的。”
“那嬷嬷便替我将庭中桂树上的桂花摇下来,晒干封进罐子里,再好好管教着那些小丫头,教她们如何守规矩吧。”姚琇莹说道。
乔嬷嬷有了差事,自是千恩万谢的答应了下来。
姚琇莹见时辰不早了,便与乔嬷嬷告了别。她回了自己的卧房,枫叶伺候她洗漱、换上寝衣。姚琇莹从自己的妆奁中取出一支珠钗,“刚刚你表现得很好,你如果一直对我这么忠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姚琇莹说到“一直”时语速忽然放得极慢,枫叶打了个哆嗦,她笑容有些僵硬,“二小姐说什么呢,奴婢是二小姐的丫鬟,自然是会忠于您的。”
姚琇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枫叶心中越发惴惴不安。
刚刚在荣华院里,姚琇莹跟老夫人提出把乔嬷嬷接回淇水苑,老夫人愣了一下,问她为什么想起来去见乔嬷嬷了。
姚琇莹便道:“马上便是重阳节了,孙女想亲手给祖母做重阳糕。”
老夫人搂着姚琇莹心呀肝的叫着,也不顾孟氏在一旁阻拦便答应了下来。
姚琇莹又将春分如何欺负乔嬷嬷,如何羞辱自己添油加醋跟老夫人说了,老夫人听了不由勃然大怒。她从前漠视姚琇莹是她的事,但是如果一个丫鬟也能骑在主子头上,她是绝对容忍不了的。老夫人当即就指着孟氏让她回去将春分打了一顿再撵出去。
孟氏虽然对周姨娘的丫鬟被撵乐见其成,但是周姨娘毕竟是她的人,若是她连周姨娘的丫鬟都护不住,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当这个家?孟氏就道:“春分那丫头我也是见过几次的,虽然嘴巴子利了些,却不是不知进退的,莹姐儿,你何必为难一个小丫头呢?”
姚琇莹佯作惊讶的瞠大眼,“母亲说我为难她?她不过是周姨娘身边的一个丫鬟,与我素来没有牵扯,若不是她这次冲撞我了,我何必为难她?”姚琇莹拉着老夫人衣袖,“祖母,您仔细想想,可是这个理?”
老夫人都被这两人的轮番轰炸给绕糊涂了,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啊……是是,是这个道理。”
“枫叶,当时你也在,你应该听了春分是怎么羞辱我的吧?若非我实在是被逼得急了,我怎么会命令你动手去打人?”姚琇莹这是拉着枫叶下水了。
枫叶动手打了春分,以春分记仇的性子,日后肯定会给她使绊子的,若是能彻底将春分撵走,她以后便没有那么多顾虑了。思及此,枫叶也顾不上注意孟氏的脸色,而是连忙跪了下来,说道:“二小姐所言句句属实,春分言语粗鄙,以下犯上,便连奴婢也听不下去了。”
枫叶是孟氏送到姚琇莹身边伺候她的,老夫人知道这回事,对于姚琇莹的话已然全相信了。她气急败坏道:“什么时候我们府中正经嫡出的小姐也容得那些丫鬟教训了?周姨娘,你就是这样管你身边的人的?”
周姨娘忙说道:“老夫人,春分是夫人送来伺候妾身的,这丫头心性大,从来不肯听妾身管教的。”这话却是完完全全将孟氏抖落了出去。
孟氏心里骂了一句白眼狼,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春分既是送给你的丫鬟,自然该听你的管教,难不成我送给你了,还要我替你管教下人?”
“行了,都别争论了,吵得我头疼。”老夫人说道,“春分就赶出去吧,莹姐儿也说了,乔嬷嬷现今过着不好,大伙都知道乔嬷嬷是莹姐儿生母留下来的旧人了,若是我们苛待她的事情传出去,姚家还要不要在京中立足了?莹姐儿,你就把乔嬷嬷接到淇水苑,依旧照顾你吧。”
姚琇莹自然是感激涕零的应下了。
枫叶低头撇撇嘴,海棠已经在给乔嬷嬷收拾房间了,原来二小姐是早就想设计让乔嬷嬷回淇水苑了啊。
不过经此一事,枫叶恐怕自己失去孟氏的信任了,也不知孟氏以后还会不会听她的话,枫叶想着,又替自己的前程感到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