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同临城苏家有什么联系,她还没有看够乌镇的雪,就被苏家来人给接走了。直到她坐上了宝马车里,她依然不能够相信她就是苏家的二小姐。
窗外的风雪肆意弥漫,冷风打了几个旋,卷起一层寒雪,遮挡住了原本就荒凉的颜色。宝马车里暖气大开,却还是没能够驱散她身上的寒气。苏浅浅回过头去,透过风雪,依稀可以看见在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家门口,有两道身影在目送着她离开。苏浅浅看了好一会,直到车子驶出乌镇,再也看不见苏父苏母的身影,她才转过头来,安静的坐在后面。
坐在前面的苏锦添抬头看了看后视镜,镜里的少女安安静静的坐在后面,眉目低垂,睫羽微敛,遮挡住了微红的双眼。一头乌发也如同她一般,安静的垂在她的胸前。看着她乖巧安静的样子,苏锦添第一次觉得他信奉了二十多年的苏家很残忍。残忍到为了一个人,可以去破坏另一个人的人生。苏锦添望向白蒙蒙的窗外,终归是苏家的女儿,她的人生又怎么会平静的了。苏锦添揉揉眉心,终是叹了口气。
“苏少爷,为苏小姐做完骨髓移植,我就能回家了吧?”
“苏浅浅,你是苏家的二小姐,临城苏家就是你的家”苏锦添没有去看后视镜里的苏浅浅的模样,他知道她聪明,言下之意她再明白不过了。果然,苏锦添说完苏浅浅便不再说话了,直到到了苏家都没再开口。
苏家比她想象中的要气派的多,光芒四射的吊灯,光鉴可人的大理石地板,老式古典的家具摆在客厅,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旧沧桑。苏浅浅知道,这样的家具,是她在乌镇一辈子都看不到的。可是现在的她并没有多开心,她知道现在她所经历的终归会成为她生命中的一场梦。临城苏家不是她的家,是苏琛琛的。
“老爷刚刚吩咐了,说少爷回来,直接带苏小姐去书房。”
苏锦添点点头,侧头道“跟着我去见父亲”。苏浅浅在他说完的那一刻,恍惚有种错觉,她的父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然可以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多年,而自己却在这坦然的享受天伦之乐。
“她就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么?”苏夫人一身白色连衣裙,优雅的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处,保养得过分精致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嘲讽。
“妈”苏锦添轻轻地喊了一声,侧过头看了一眼苏浅浅,才接着对苏夫人说“是的,今天去乌镇将人接过来的,现在我要带她去见父亲。”
“阿锦你有和她说过让她回苏家的原因吧?”
苏锦添抬头看了一眼苏夫人,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说了”
苏夫人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苏浅浅,眉眼低垂,有一种让她说不出来的熟悉的感觉。但一想,是了,那个人的女儿,她怎能不熟悉呢。想到这里,苏夫人冷哼一声“既然你知道把你接回苏家的原因,那就请你老实的当你的苏家二小姐,不要想着不该你想的,你要时刻注意你的身份,在这个家,你所拥有的只是你救了琛琛而得到的,苏家二小姐什么的,不过是为了掩饰你尴尬的身份的一个借口。希望你能懂得分寸。”苏夫人看着苏浅浅,眼里满是嫌弃与厌恶,她侧头对苏锦添说道“带她去见你父亲吧,明天记得带她去医院做配型”
“是,我知道了,妈您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医院看琛琛”
苏夫人最后撇了一眼苏浅浅,才上了楼。直到苏夫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苏锦添才侧头看了眼苏浅浅。苏浅浅没有多大的表情,甚至连一点委屈都没有,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是眉眼低垂,眉宇间好似一丝表情也吝啬的想表现出来。不知为何苏锦添突然有点讨厌她这个样子,果真是那个女人的女儿,真是,不讨人喜欢。如果是琛琛的话,怕是早就找他这个哥哥撒娇哭诉了。
苏锦添抬步上了楼,语气淡淡的道“走吧,同我去见父亲”
苏浅浅见到了她血缘上的父亲,苏明成。进到书房时,她的父亲正坐在书桌前翻着文件,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眼镜,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岁月的痕迹,她只看了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她应该是长得像了母亲,特别是她的眉眼。她没有见过她的母亲,不过却也能够想象得到她母亲的眉眼。
或许是苏明成看文件 看得太认真了没有注意到她,直到苏锦添喊了他两声他才抬起头来。
“爸,人我给您接来了,你们聊吧,有事叫我”说完扫了一眼苏浅浅,出了书房。
苏明成扶了扶眼镜,看了看站在对面的苏浅浅,眼神微闪,那种意味不明的光芒一闪而过。
“浅浅吗?”
“是”
“你应该知道接你回来的目的吧?”
“知道,是为了苏小姐的骨髓移植。”
苏明成看着她,轻轻一叹“我知道是苏家对你不住,这些对你来讲可能不公平,但是,浅浅,没有别的办法,你现在是苏家唯一的希望。”
“锦添都和你交代明白了,你就好好做苏家的女儿吧,乌镇你的养父母我已经派人去看过了,会给他们一笔不小的报酬的。另外,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去找锦添,他会给你解决的。”
苏浅浅看着苏明成,不知道此刻应该怎样的表达自己的心情。所以最后,她只是点点头出了书房。
苏明成看着她走出书房,疲累的靠在椅子上,他侧首,窗子旁的凤仙花开的艳丽温婉,像极了那人曾经的皓齿明眸。
在多年以前,也有那样一个女子,温婉娴静,不顾世俗的跟在他的身边,却最终被他所累。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到了苏锦添给她安排的房间,苏浅浅没有去拆开她的行李,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总是认为着她不会在苏家待多久。这样如此浅薄的亲情下,总会让人感到窒息,这种窒息并非抓不到救命稻草的窒息,而是,是苏家人手一把稻草却不肯向她伸出,让她在这样的境遇下自生自灭。又或许这样的浅薄只是给她的。
在临城苏家的第一晚,铺天盖地的大雪遮挡住了月亮的光,枕着跌落下来的芒白,度过了作为苏家二小姐的第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