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赶到时,整个陆府的人都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给惊动了,陆正庭神色焦急的站在外面,大吼着叫人打水灭火,陆思瑾早已经不管不顾的冲到了里面,去寻林氏了。
陆老夫人上前问道:“怎么样了?人救出来了没有?怎么会突然起火呢!”
陆正庭摇了摇头,又狐疑的看向陆老夫人与顾氏道:“母亲,您同儿子说句实话,这件事情,是不是你们做下的?”
陆老夫人瞪眼道:“母亲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我就算厌恶林氏,她也毕竟是你的妻子,我怎么会如此不知轻重,纵火烧死她?她也是有诰命在身的人,我如何敢动她?”
顾氏也忙在一旁点头,生怕陆正庭怀疑到自己的身上。
陆正庭见两人的样子,都稍稍安心了些,对着两人道:“与你们无关就好,她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陆正庭不免有些为林氏担忧,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陆正庭对林氏还是有些情谊的,林氏懂分寸,知进退,将府中的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条。陆正庭也真心喜欢过林氏,不然当初也不会成婚多年,都没有庶出的子嗣,只是这份感情太过浅薄,慢慢的,便平淡似水了。
“出来了!出来了!大少爷抱着大夫人出来了!”
众人忙围了上来,陆思瑾单膝跪地,小心的扶着林氏,轻声叫道:“母亲……母亲,您醒醒……别吓儿子……”
林氏只静静的躺在陆思瑾的怀里,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再没了往日当家主母的气势,看的顾氏心中一阵畅快。
“快!快请大夫!”陆正庭冲着下人喊道,又转头想要从陆思瑾怀里接过林氏“把你母亲给我,她受伤了,为父先带她回房,好叫大夫诊治。”
陆思瑾一动不动,就那样抱着林氏,也不理会陆正庭的动作。此时他身形狼狈不堪,冲进去救林氏时,不小心被烧断了的梁柱砸在了背上,破碎的布料陷在皮肉里,看着很是渗人,脸也被熏的满是黑印,手上的鲜血也不知是林氏的,还是他自己的。
陆正庭伸着手,半天都不见他有反应,顿时觉得陆思瑾这是不把自己这个父亲放在眼里,恼怒道:“为父说话你听见了没有!快把你母亲给我!耽误了救治,你是想要你母亲的命吗!”
陆思瑾这才抬头,目光阴桀的扫视了众人一眼,慢声道:“今天谁敢碰我母亲一下,不管是谁,我都叫他没命走出去!这事情,我会亲自彻查,若与你们有关,陆府,也就该灭了,你们……都该为母亲陪葬!”
几人吓得后退了一步,陆正庭没想到陆思瑾竟因为林氏,动了灭掉陆府的心思,陆老夫人更是颤声斥责道:“你……你这个孽障!你难道忘了,你自己也是陆氏的子孙!你怎敢如此大逆不道!”
“哼,陆氏子孙?留着陆氏的血,是我这辈子觉得最恶心的事情。”
陆思瑾不愿再看他们那一张张虚伪的嘴脸,抱起林氏,出了院子,谁都不敢上前阻拦,那挺拔的背影,散发着浓烈的杀气,摄人心魄,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除了大火燃烧的声音,再听不见任何动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叫陆思瑾注意到自己。
陆思瑾抱着林氏就近找了处空院子,将林氏放在榻上,他是习武之人,也与死人打过交道,刚找到林氏的时候,陆思瑾就明白,自己来晚了一步,抱着的,不过是一副没有了气息的躯体而已。自己的母亲……就这样没了。
“母亲,儿子……绝不会叫您枉死,是儿子没用,没有护住您。”陆思瑾跪在地上,脸上没有一滴眼泪,神色平静的朝着林氏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磕在地上,生生碰出了血来,顺着陆思瑾的鼻翼缓缓流下。
……
“皇上,陆夫人自尽了。”
“什么?”景澜听了影一的禀报,不由大惊道:“怎么回事?陆夫人怎么会自尽?”
“属下不知,这是陆夫人死前烧的东西,属下悄悄拿了回来,请皇上过目。”
吉安将东西呈到了景澜的身前,景澜翻看了一下那些尚未燃尽的边角,果然见到了玉玺的印记,沉声道:“看来……陆夫人果然是知情的,林相是把这道遗旨交给自己的女儿了。”
“这道遗旨已经烧了,皇上也可安心了,奴才先给皇上道喜了。”
“何喜之有。”景澜神色疲惫道:“陆夫人……毕竟是皇后的生母。”
吉安这才想起陆紫清来,也有些同情起她来。
“陆夫人是个聪明人,她深知朕不会放过知情的人,她这是在以死,保全她的一双儿女。虽不是死在朕的手里,可归根到底,终究是朕……逼死了她。”
景澜其实是有些庆幸的,林氏选择自尽,总比死在自己的手里要好,景澜扪心自问,若林氏没死,自己会不会看在陆紫清的份儿上,放了她?答案是不会,景澜决不允许有任何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存在,于他来说,情情爱爱,永远也越不过他的江山社稷!
吉安安慰道:“皇上别担心,皇后娘娘对此事并不知情,陆夫人也已经去了,没人会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皇后娘娘最多,也就是为生母的死,伤心上一阵子罢了。”
景澜明白这道理,却总觉得亏欠了陆紫清的,景澜不知该如何弥补这份亏欠,只是想着,日后对她好些就是。
“走吧,摆驾凤仪宫,朕过去看看皇后……陆夫人是皇后的生母,这件事情,终归是不能瞒着她的,总要叫皇后去送她最后一程,等明日,你挑个皇后心情不错的时候,将这事情告诉她吧。”
吉安应是,看着景澜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后就算能得皇上几分爱重,可分量,却还是太轻了。皇上每每看着心疼皇后,可却从没有设身处地的为皇后着想过一次,皇后也不是个柔弱的女子,若有一日知道了这一切,与皇上的情谊,也就到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