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陆思瑾后,陆紫清又去看了看景骞,进去时就瞧见他正练着字,便悄声走到了他身后去,细细一看,皱眉道:“骞儿这字,写的可没有往日好了,你可有静下心来?”
景骞听到声音一惊,忙放下手中的笔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陆紫清扶他起来,径自坐在桌案后,拿着景骞写的那张字看了起来。景骞的字是陆紫清手把手教的,虽时日不长,没练出什么笔锋来,看着却都是工工整整的,只是今日这字写的,明显就是心浮气躁。
“骞儿是怎么了?跟母后说说。”
“没什么,是儿臣没用功。”景骞不肯抬头去看陆紫清,一副什么也不愿意说的样子 。
陆紫清想着刚刚陆思瑾对景骞的态度,大体明白了景骞在闹什么别扭,问道:“骞儿是不是在想,舅舅不喜欢骞儿?”
景骞这才抬头,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不讨舅舅喜欢。”
陆紫清看不惯他这自怨自艾的样子,她本就不是景骞的生母,景骞还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若自己日后在他身上有什么疏忽,或是一时没照看到,这孩子或许真的会跟自己疏远了。
“骞儿你这样说,母后真的很失望。”
“母后?”景骞一时慌了,伸手拉着陆紫清的衣袖,攥的死死的,小心道:“是儿臣惹母后生气了,母后原谅儿臣好不好?儿臣错了。”
“那你可知,你错在了何处?”
景骞摇头,他还是个小孩子,哪里会明白那么多?就算心思敏感,也只懂得看大人的眼色罢了。
陆紫清只觉得心累,见他掉了泪珠子,便把他往身前拉了拉,拿着帕子给他抹掉眼泪道:“不许哭!骞儿是个男孩子,男儿怎么能随便哭呢?”
景骞听了,哽咽了两声,把眼泪憋了回去。
“母后既然养了骞儿,就不会不要骞儿,母后也希望,骞儿能把母后当做你的生母来看待,有哪个儿子面对母亲时,会一直诚惶诚恐的?至于你舅舅,他今日是第一次见你,与你不熟悉,没道理刚刚见面就喜欢你,是不是?骞儿只要乖乖的跟着舅舅,舅舅就会慢慢喜欢上骞儿的。”
“真的?”景骞眼睛亮了亮,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惹的陆紫清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道:“母后怎么会骗你?但你要记得,在舅舅面前,可不能再哭鼻子了,你舅舅为人严厉,最讨厌性子软弱的人了。若你舅舅因为习武的事情打你罚你,母后也是不敢给你求情的。”
“是,儿臣知道了错了,儿臣再也不哭了。”
陆紫清把景骞抱在怀里,轻哄了一会儿,就见陈姑姑走了进来,出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陈姑姑道:“是废妃李氏,又在冷宫闹起来了,还烧了她的居所,幸而火势不大,冷宫那地方也偏僻,这才没酿成什么大祸,只是李氏还在吵着要见娘娘。”
陆紫清只好放下景澜,吩咐宫人好好照顾着,带着陈姑姑和一众侍卫去了冷宫。
冷宫里,李氏正被几个小太监死死的压着,跪在地上,口中还不停叫骂着道:“皇后!陆紫清!本宫要见她!你们几个下贱的奴才!放开本宫!本宫是皇上的宸妃!皇上知道你们如此待本宫,是绝不会放过你们的!陆紫清你个贱人!贱人!”
陆紫清站在不远处,冷眼听了半天,问道:“李氏已经闹了一天了?”
冷宫里的管事太监忙躬身回禀道:“回皇后娘娘,自从庶人李氏被关进来后,就一直是这副模样,总吵着要见娘娘您,昨日给李氏送饭的小太监,都被李氏一把抓花了脸,奴才看着,这李氏大概是疯了。”
“疯了?哪里就这么容易疯了,怎么说,她也是在宫中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了,怕是突然之间摔了下来,心中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陆紫清走上前去,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氏,眉眼淡淡,似乎并没有看到李氏的狼狈之相“都退开,不用拘着她。”
管事太监有些犹豫道:“这……怕是不好吧,奴才怕这李氏发起疯来,再伤了皇后娘娘的玉体。”
“放开吧,她曾经也是皇上的宸妃,就算被废黜了,该给的体面,也还是要给的。”
曾经两字,陆紫清说的极为缓慢,眼中满是讥笑,李氏只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的看着陆紫清,似是要将她给生吞活剥了一般。只是李氏却不知道,她自己此时灰头土脸的样子,是有多狼狈。
太监放开李氏后,李氏就直朝着陆紫清扑了过来。陆紫清只在她扑到跟前时,向一旁侧了侧身,李氏便踉跄着倒在了地上,蹭的手臂上尽是红痕,捂着胳膊坐在地上,恶狠狠的对着陆紫清道:“陆紫清!你这个毒妇!是你害我!迟早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陆紫清听了她的威胁,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有趣,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倒像是只被人拔了牙,剪了爪子的猫呢,唯一的本事,就是朝着人叫唤两声吧。”
李氏站起身来,又要往陆紫清这边冲,却被手疾眼快的太监给摁住了,李氏怒道:“放开本宫!放开!陆紫清!你不得好死!”
“呵,你我究竟谁会不得好死,你心里应该有数,本宫可不像你一般,坏事做尽。这几年,你手上也该是沾了不少血吧。”陆紫清伸手抬起了李氏的下巴,脸色平淡如常,低声道:“本宫劝你还是老实一些,妹妹的日子虽是不好过,但也别因着自己,牵累了李相的名声,若是李相厌弃了你,那妹妹才是真的求助无门呢。”
李氏瞳孔一缩,被陆紫清这一句话唤回了理智,虽然对陆紫清恨意犹在,却也不再吵闹了,只是满面阴毒的看着陆紫清。
“这样就对了,进了冷宫,你就该学着安静些,念在你曾经伺候过皇上的份儿上,本宫不会要了你的小命,至于能不能走出这冷宫,就全凭你自己的本事了。”
李氏浑身的力气如同被抽走了一般,瘫坐在地上,落起泪来,一向强势狠辣的人竟也显出了几分脆弱,颤声道:“皇上呢?我要见皇上……”
“皇上日理万机,哪里有空闲过来看你?再者,你手里沾着皇嗣的血,你觉得皇上还会原谅你吗?”
“不 ,不……皇上不会如此绝情的,本宫也曾为他孕育过皇子,皇上说过的,会宠着本宫一辈子的……皇上……皇上他只是生气了,等他气消了,就会想起本宫了……会的,一定会的,皇上他不会忘了我的!”李氏又哭又笑,神色疯狂。
陆紫清只怜悯的看了她一眼,道:“自欺欺人。”
话落,转身出了冷宫,身后传来了李氏疯狂的大小声。
“皇上会想起本宫来的,本宫是宸妃,是皇上最喜爱的宸妃!到时候,本宫要你们统统去死!去死!哈哈哈!陆紫清……你不得好死,你真以为皇上喜欢你?皇上不过是一时被你迷了眼,皇上那么薄情的人,你只会比本宫下场更惨!你不得好死!”
陆紫清没有回头,对着身边的小太监吩咐道:“传本宫旨意,废妃李氏,不思悔过,扰乱宫闱,幽居冷宫期间,每日掌嘴二十,不得有误。”
“是,奴才谨遵皇后娘娘旨意。”
冷宫的事情没过多久,就在宫中传的沸沸扬扬,宸妃也算是宫中顶厉害的人了,如今突然落得如此凄惨的地步,倒也叫众人唏嘘不已。事情闹腾到最后,陆紫清的威信在宫中却是提高了不少,所有人都眼馋的盯着龙宸宫,不明白皇后怎么就突然入了皇上的眼,竟得如此盛宠,这也算是宫中史无前例的事情了。
晚间,景澜处理完了所有的政务才回了龙宸宫,这时陆紫清刚刚沐浴完毕,正闲适的靠在榻上看着书。景澜坐到一旁,拿过陆紫清手里的书一看,眸光微微变幻道:“《大靖地方志》?这书也太无趣了?清儿不如陪朕一同沐浴如何?”
陆紫清推开他道:“皇上自己去吧,臣妾刚刚沐浴完,头发还没绞干,实在不愿动弹了。”
景澜嘴角边勾起一抹邪笑,搂着陆紫清道:“不愿陪朕?也好,只是清儿不妨换一本书看看,也可为我们晚上的事情助助兴。”
景澜随手将陆紫清的书扔到了一旁,不知从哪里又掏出来一本,塞到陆紫清的怀里,不紧不慢道:“清儿好好看看,朕先去沐浴了,你先学一些,一会儿朕回来,与你一同研究一番。清儿可别偷懒,若是没学会,朕可要费力气多教你几回了。”
陆紫清一看,那书正是姚氏给她的其中一本,原以为景澜昨日不过是与自己调笑两句,却不想,他竟来真的。陆紫清只觉身上冒火,很想将这书烧了,却也知道景澜的脾气,烧了一本,他定会找回来十本,且今晚也绝不会好过。衡量了一番,最终还是愤愤的翻开了。
“娘娘,这么晚了,您也别再看书了,奴才给您梳梳头发,一会儿也好侍寝。”
陆紫清一惊,忙将书藏到身后去,生怕被陈姑姑看见。红着一张脸,恼怒道:“你怎么进来了?”
陈姑姑见她这反应,不免有些奇怪道:“奴婢进来服侍娘娘梳头,娘娘这是怎么了?奴婢看您脸色发红,可是发热了?奴婢给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