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越冷眼看着白烨颜,殿内的气氛一时间凝固了起来,景越不出声,白烨颜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最终还是景越冷静了下来,先开口道:“你说。”
白烨颜浅笑,似乎对景越的态度胸有成竹:“在下一直都觉得,王爷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您也更该拿得起放得下才对,大靖国的基业,王爷就真想为了私情而乱了国本么?”
景越皱眉嗤笑道:“白大人这是想劝本王不战而降?”
“王爷误会了。”白烨颜主动上前给景越斟了杯酒:“在下不过是给王爷指一条明路,现在王爷只有投降,才能保住皇后娘娘和腹中皇子平安无事,才能叫皇上信任远征西凉的陆大将军,在王爷心里,红颜知己还是江山社稷,哪个更重要,想来不用在下说破。只要王爷肯献降,在下愿为王爷做保,保王爷性命无忧,更保蜀地一众官兵百姓不会受到牵连。王爷,蜀地千千万万人的生死,都系在王爷的一念之间。”
这些道理景越不是不明白,这段时日他终日嗜酒,不理蜀地政务,一半是因为陆紫清,更有一半是在做给景澜看,他不是真正冷酷无情的人,所有人都觉得他因为情情爱爱失了理智,但其实景越一直都是清醒的。这一辈子为了守着陆紫清,他已经牺牲了太多无辜的人,如今到了穷途末路,又何必拉着大家给他陪葬呢?
白烨颜见景越神情有些松动,也轻轻叹了口气道:“这毕竟事关千万人生死,王爷需要多加思虑,在下也是明白的,王爷不必急着给在下一个答复,在下有的是时间等着殿下做决断。殿下若是不愿意降,那就请拿着在下的头颅祭军旗,也算是成全在下的忠臣之意了。”
“呵……!没想到,景澜竟会有你这样忠心的臣子。”
景越心中五味杂陈,争了一辈子,无论是皇位还是女人,最后都是他输了。
“王爷可想听在下一句真心话?”
景越闭目,沉声道:“说。”
“若是交友,在下会选王爷,因为王爷是正人君子,与君子相交,会是一大幸事,但若是择主,在下也一定会选皇上,王爷之所以会败,就是败在了不够心狠手辣,重情重义上!从一开始,王爷就不该想着自己得不到的,若不是王爷,皇后娘娘也不会受这多番苦难,是王爷用自己的情深义重,害了皇后娘娘,也害了王爷自己!”
景越身子一僵,纵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但却从来都没人敢说出这个事实,白烨颜还是第一个敢将一切挑明的人,偏偏景越还无从反驳。一直以来都是他自以为是的守护着陆紫清,可细想想,陆紫清遇到的这些磨难,多多少少都是跟他分不开关系的,他爱着陆紫清,也害了陆紫清。
“……是本王害了她……”景越苦笑:“你不必等了,本王现在就给你一个答复,本王会带着蜀地的官兵……向皇上献降。也请皇上能保全蜀地的官兵百姓,宽宥本王尚未出世的孩儿。”
白烨颜没想到景越竟这样轻易的同意了,倒是叫他吃了一惊“此等大事,王爷不用与蜀地的大臣们商议一番么?王爷不必急着……”
景越挥手打断了白烨颜的话,淡淡道:“本就是穷途末路了,还有什么好商量的?白大人还请安心在蜀地住上十日,十日之后,本王会带着蜀地官兵出城献降!”
……
景越献降的事情就如同风一般瞬间传遍了大靖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宫中的宫人们都在私下议论纷纷,怕是唯有陆紫清一人,还被蒙在鼓里。
自从有了身孕后,陆紫清本就瘦弱的身子便更是柔弱了几分,景澜闲时来看过她两回,握着她手腕的时候只觉得她瘦的似乎只剩下一副空皮囊,原本沉静的双眼也变得有些空洞,这样的陆紫清,简直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景澜想要劝说陆紫清拿掉这个孩子,偏偏陆紫清却如何也不肯答应,且时时对他加以防范,就连太医送来的安胎药,都要让人试过了才肯服用。景澜无法,只能叫宫人和太医日夜不离的守着,不敢有半分的松懈。
这一日,陆紫清难得气色好了些,缠卧病榻许多时日,只透过宫门看着外面的景色都是新鲜的,陈姑姑看出陆紫清的心思,忙放下了药碗道:“皇后娘娘可是想要出去走走?奴婢问过太医了,娘娘多出去走走,对腹中的小皇子是有好处的,要不奴婢扶娘娘出去转转?”
陆紫清手抚了抚小腹,难得有了些兴致,撑起身子道:“出去转转吧,想这时节,御花园的花也该开了吧?”
“皇后娘娘若是喜欢这花香,日后奴婢日日为您折上两枝,放在娘娘的床头,娘娘闻了,心情也能跟着舒畅些。”
陈姑姑将陆紫清从榻上扶起,略有些忧心道:“皇后娘娘既是想生下这个小皇子,就该好好休养,这般瘦弱,又如何能平安生产呢?娘娘心里就算有结,也需得放一放了,再好的药,也难治心病呐。”
“本宫好好的养在宫里,又哪里来的什么心结?陈姑姑严重了,不过是本宫这身子不争气罢了。”
陈姑姑默然,她当真不知道陆紫清现如今是真的失去记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要说她什么都记得,依照她的脾气是断不会留下腹中孩儿的,可若说她什么都不知道,那睡梦里的眼泪又是怎么回事?陈姑姑唯一能确认的,就是陆紫清对她很是防范,就连凤仪宫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已经逐渐转手交给司梅去做,全然把她视作了外人。
今时不同往日,陆紫清早已不复往日那般单纯,现在的心思,陈姑姑试探不出来,只能小心翼翼的服侍着她。
“对了,皇上这两日都在忙些什么?怎么这些日子来凤仪宫的次数都见少了?可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