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卿眯了眯眼道:“她是皇上亲口御封的郡主!身份尊贵,我倒要看看,没有皇上的允许,哪里的庵堂能容忍她出家为尼!师太可要想清楚了,你留下她,便是置这里的所有人于死地!”
听得苏文卿这一番话,师太也有些退缩,朝着南知薇看去,神色有些为难,当初收留南知薇的时候,可是不知道南知薇还有这么一重身份,要是别的也就罢了,但这清静之地最忌与皇家有什么牵扯,一个不小心,便是杀头的大罪啊!
“素心……”
南知薇脸色灰败,神情呆滞,愣愣的看着苏文卿,声音颤抖道:“哥哥就非要逼我至此么?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叫哥哥怜惜我两分?”
苏文卿也是一阵心痛,只是比起叫南知薇嫁给秦家,他更不能忍受的,是她在这里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她是苏家上下娇宠出来的女儿,如何能得了这么个悲惨的结局。
“相信我,这桩亲事,哥哥亲自帮你验看过,秦冉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子,你跟着他,是不会受苦的,乖,跟哥哥回去,如果他日后对不起你,哥哥会第一个出手帮你,绝不会叫你受了什么委屈。”
南知薇头一次感受到了绝望的滋味,她会跑来剃度出家,本也不是因为心中向佛,而是为了避开秦家,无论她怎么在心中劝慰自己,她终究还是有些放不下陆思瑾,陆思瑾最终还是没有来,她的心也跟着成了一片死灰。就这样嫁了么?似乎也是可以的,单冲着身后的苏家,她便可以荣华富贵一声,不论那秦公子爱不爱她,都会对她相敬如宾。可南知薇偏就想要离经叛道一回,所有人都在循规蹈矩的活着,都在乎着礼仪规矩,可又真的过的舒心么?大家都不过是一个牵着线的木偶而已,活的麻木,过的混沌罢了!
“呵……哥哥今日若想要带我走,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执意如此,我便也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但是哥哥……我不会开心的,就算是这样……你也非要带我走么?”
苏文卿不得不说,此时此刻,他确实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狠下了心肠,道:“你今日,必须跟我下山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父亲母亲都为你担忧着,母亲近日里为了你的事情都快哭坏了眼睛,薇薇,你不能再如此任性了。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南知薇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抬头,惨笑道:“好!我……跟你回去!”
苏文卿没有料到南知薇竟然会这样听话,乖顺的跟着自己下了山,只是那神情,却带着一股子悲戚的味道。此时他也没功夫多想,南知薇的头发,是当下要尽快解决的事情,断发是一件大事,南知薇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叫别人看见了,可就丢尽了颜面了。
“你现在的样子,实在是不适合见父亲母亲,母亲因为你的事情万分心急,见了你,怕是会徒增眼泪,我先带你去蓄发,就送你回秦府,逃婚的事情,秦冉都替你瞒了下来,不会叫你出丑的,你只要乖乖回去,这事情……就算是了了。”
南知薇只跟着苏文卿,任由苏文卿给她带上了帷帽,遮住了她的头发。等下了山以后,苏文卿就直接带着南知薇去了一处店内,给南知薇做了一个发套。南知薇刚一带上,那女店家又打量了南知薇一遍,给她的左耳侧簪了一朵花,这才笑道:“这就好了,毕竟是个发套,很难做到毫无破绽,这左耳后的衔接处,便是最大的漏洞,小姐日后出门,还请记得簪花。再有,莫要让人碰了你的头发,免得不牢固,掉了下去,那可就再瞒不住了。”
苏文卿看了看,也很满意,点了点头,对着南知薇嘱咐道:“日后万不可像以前那样,上窜下跳,没个女孩儿的样了,头上的发套,要时刻注意着些。”
女店家给南知薇搬来了一面铜镜道:“小姐看一看,这样子,您自己可还满意?”
南知薇的眼神自铜镜上淡淡扫过,没有片刻的停留,仰头看着苏文卿,说出了下山后的第一句话“是该回去了吧?怕是有人会等不急的。”
“……”苏文卿一时语塞,想要像小时候一般,哄一哄南知薇,却发现自己与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再不如往日那样亲昵,南知薇看向他的目光,也没了以往的依赖……兄妹两人的关系,竟是冷到了极点。
“好……走吧,回去吧。”
苏文卿付了银钱,带着南知薇一道去了秦府,他与秦冉早有约定,只要找到了南知薇,便将南知薇从后门送入,秦冉会派人守在后门接应。
等苏文卿到后,便将南知薇放了下来,道:“进去吧,秦冉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不会有人委屈你的。”
南知薇没有看苏文卿一眼,直接朝着府门而去,轻敲了两下,这才走了进去,直等到南知薇的身影消失不见,苏文卿都没有离开半步,自己的这个妹妹,自此以后,便是恨上自己了吧?毕竟,是自己逼她走上了这条路的。
……
南知薇进府后,就立马被丫鬟带去了新房之中,秦冉大婚,景澜之前特地免了秦冉七日的早朝,叫秦冉和他这个新婚的妻子好好相处一番。因而南知薇进来时,秦冉也正等在这里,等秦冉见到脸色有些苍白的南知薇后,没有南知薇想像的恼怒,反而上前一把将南知薇紧紧的抱住,道:“你真是要吓死我了,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与为夫直说便是,万万不要再做出这等傻事了!你是我的妻子,我也是会担心的。”
南知薇没料到秦冉会是这种反应,要是换做旁的男子,现在怕是早就已经怒气冲冲的质问自己了,可秦冉却对自己如此温柔以待,难怪……难怪苏文卿肯把她放心的交给秦冉,相比起来,秦冉或许真的比陆思瑾要温柔许多。
南知薇神色有些僵硬,等秦冉抱了一会儿后就反应了过来,挣脱了秦冉的怀抱,退开了两步道:“秦公子!还请……还请以礼相待!”
秦冉一时愣住了神,南知薇在说什么?以礼相待?她是自己的妻子,夫妻之间,搂搂抱抱,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南知薇说这话,难免太过好笑了吧?
“你我之间……现在可算是夫妻,你……又想叫我如何以礼相待?”
南知薇这才回过神来,这几日她常会精神恍惚,似乎现在发生的所有事都像是做梦一般,叫她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她常常会觉得,自己并没有成为秦冉的妻子。但现在秦冉就在她身边,直叫她不敢直视。
“我……是……是妾身的错,还请,还请……”
秦冉明白,南知薇不管是不是心有所属,她想要嫁的人,都绝不是自己。但是现在人既然已经进了他们秦家,那想要叫南知薇收了心,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这样想着,秦冉便上前再度将南知薇搂在了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道:“在我面前,你不必这般拘束。既然已经过了门,就算只是为了做做样子,你也该称我一声相公,你放心,我知你心不在这秦府,在你不愿意之前,我是不会逼你的,这样子,可能合你心意?”
南知薇目光微闪,袖下的拳头紧握,这样的结果,本就是她求之不得的,她又如何会拒绝?再者,无论她心里是否还想着陆思瑾,她都很难再这般快速的接受另一个男人!哪怕……哪怕这人是自己的丈夫!
“那……会不会……”
秦冉不等南知薇开口,就安抚道:“不用担心,秦府上上下下,我都会打点好的,断不会叫你受了委屈。只是日后,我还是会与你同房,却绝不会碰你,在外人眼里,我们总要做出一副夫妻和乐的样子,也算是你帮帮我,如何?”
南知薇看着秦冉真诚的笑容,便也信了几分。虽是第一次见面,但秦冉不像是个会背信的人,南知薇莫名的信任了秦冉几分,鬼使神差的点头道:“好,只要你……好,都好。”
秦冉面上虽然笑着,但心里终归是有些不舒服的,哪个男子会不希望妻子对自己从一而终?秦冉自然也是在意的,他想叫南知薇眼里心里,只有自己,但是南知薇现在就像是丢了魂儿一样,跟她说些什么情话,怕都是没用的,等日子久了,两人再熟悉一些,也就会好了。
“少爷,夫人请少夫人去叙话。”
秦冉抛开了这些心思,笑着安慰着南知薇道:“你放心,这秦府里住着的都不是什么豺狼虎豹,父亲和母亲都是慈善之人,断不会为难你的,按理说,新妇过门第一天,是要去敬茶的,这也是规矩,还望你……”
南知薇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今天秦冉已经在她的事情上做出了极大的让步,就算是为了报答这份恩情,她总也要听秦冉的话的。更何况依着自己现在的身份,没主动去给婆母敬茶,而是等到婆母传唤才过去,已经是有失礼数了。
南知薇在面对秦冉和陆思瑾时最大的区别,就是在秦冉面前,她一直都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而每每在陆思瑾面前,她却能毫无顾忌的将本性暴露无疑。毕竟……陆思瑾才是能叫南知薇卸下心防的人。
“是我失了礼数了,这便去给夫人请安。”
南知薇说完,便跟着门外来通传的丫鬟走了。徒留秦冉一人满身疲惫的待在屋里,紧张了一晚上的心终究是放下了,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浓浓的不甘,还有对陆思瑾的羡慕。这时候,秦冉已然是不知不觉中信了秦夫人的话了。
正当秦冉暗自心烦的时候,门外就有丫鬟来报,小声道:“少爷,奴婢刚刚听了消息,说是夫人……夫人刚找了验身的婆子过去了。不知……是不是对少夫人……”
秦冉猛然瞪大了眼,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要是任由南知薇这样去,怕是会受了秦母的欺辱。秦母的意思太过明确了,之前听秦母的语气就是在怀疑南知薇的清白,现在请了验身的婆子过去,是个什么意思,怕是不言而喻。
秦冉急匆匆的朝外走去,还想却在一脚踏出房门之时停了下来,目光变幻不断,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道:“雯儿……你过去,叫母亲……下手轻一些。别伤了她……”
“是,少爷放心,奴婢这就去。”
最终,秦冉还是放任了秦母的动作,虽然他满口说着不让秦母听信那些流言蜚语,但他心里,终归有个疙瘩,要是南知薇真的已非完璧之身,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她?
……
南知薇到了秦母的院子后,秦母并没有立即召见,反倒是让南知薇在外面站了近一个多时辰,幸而南知薇自幼被苏父苏母养的身体还算不错,没有像其他大家小姐一般,直接软倒在在地上。
雯儿赶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她只朝着南知薇屈膝行礼过后,就被秦母身边的婆子给请了过去。雯儿长相清秀,对秦母向来也都是毕恭毕敬的,就算后来伺候了秦冉,也从不曾自视甚高的在这府内端着主子的架子,对秦母反倒是越发的恭敬孝顺了,秦母自然是满意雯儿的,此时看着雯儿这个通房丫头,倒是比看自己的儿媳妇要顺眼许多。
“你这丫头,今儿个怎么得空过来了?可是少爷那边……又出了什么事情?”
秦母只当雯儿是受了秦冉的吩咐,过来给南知薇求情的,对秦冉这万般维护的态度有些不爽,也更加坚定了南知薇是个狐狸精的态度,她才刚一进府,就搅得府内上上下下不得安宁,这种女子,简直就是一个祸害,若是不能尽早除了,怕是早晚都会毁了秦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