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紫清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发冷道:“还请父皇恕罪,儿臣,不愿嫁给四皇兄。”
西凉皇听了陆紫清的话,脸色沉了下来道:“怎么,朕让你嫁给朕的四皇子为正妃,还委屈了你不成?”
陆紫清自然是不敢说委屈的,她对西凉皇的心思,一直都拿捏的很好,更是把面对西凉皇时,所有的反应都做到最正常,这也是西凉皇愿意信任她的原因。
“不是!父皇误会了,儿臣自知配不上四皇兄,父皇对四皇兄寄予厚望,四皇兄若真的娶了儿臣,怕是会被世人所笑话,叫四皇兄脸面无光。”
西凉皇虽是嘴上不说,但他其实也觉得陆紫清是配不上萧慎的。别的不说,单就是陆紫清已非处子之身,就叫西凉皇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陆紫清跟在萧慎身边,对萧慎的作用很大,也更能叫自己放心,只这些缘由,就足以叫西凉皇将陆紫清指给萧慎了。至于萧慎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皇帝,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萧慎继位后,随便封陆紫清做个贵人就是,若是厌恶至极,直接杀了也没人会说什么,毕竟陆紫清虽有一个公主的位分,但在西凉,终归是无依无靠的。
“你是朕亲自下旨册封的公主!有什么不可以的!这件事情,朕意已决,等明日,朕便会下旨赐婚!难不成,你还想嫁给太子么?”
陆紫清忙叩首道:“儿臣不愿嫁给太子!”
西凉皇满意道:“那你就听话一些,嫁给慎儿,你跟在朕身边这么久了,朕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不要再在这件事情上,与朕顶撞。”
陆紫清目光一闪,面上做出一副悲戚的样子,低声应道:“是,儿臣……遵命!”
西凉皇挥了挥手,道:“你今日先回宫吧,自己好好想一想,别叫朕失望。”
陆紫清静悄悄的退了出去,心里却一直盘算着萧慎在外的身份,从密道里走到萧慎的府邸,需要半个时辰,也就是萧慎就住在皇宫附近。皇宫以西,那一片地方居住的尽是西凉的世家贵族,萧慎又是谁呢?
陆紫清对西凉国的这些贵人们并没有什么了解,想了许久,都没有一个能对得上的人,便也只能回府安心等着了,无论萧慎是个什么身份,等到了明日,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公主?公主可是有什么心事?”一旁的流香见陆紫清出神,不由轻声问了一句。
陆紫清只淡淡的摇了摇头,没将这事情说给流香。若是流香将事情禀报给了离坼,难免会打草惊蛇。
“明日,皇上赐婚的圣旨就该下了。”
流香难免有些焦急道:“不知公主要如何行动?王爷在天牢内已经住了有些日子了,这样一直耗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公主心里可有什么打算了?”
要依着陆紫清之前的算计,挡了离坼皇位的,只有太子和皇贵妃。只要叫西凉皇对国公府起了杀念,自然就会叫太子和皇贵妃跟着倒霉。可今日,陆紫清却见识了萧慎,这才是离坼皇位上最大的阻碍!
这西凉国,太子得势,萧慎有西凉皇的宠爱,唯独离坼一直都是靠着自己单打独斗。既如此,倒不如将萧慎引到明面上来,叫离坼坐山观虎斗,最后的赢家,自然也就只有离坼一人。
“计划怕是有变,你放心,如今的情势,对王爷很是有利,且叫王爷再在天牢里逍遥两天吧,等他出来,怕是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流香看着陆紫清脸上从容的笑意,心里也跟着安定下来许多,陆紫清说话,虽然一直都是说一半藏一半,但流香见识过陆紫清的手段,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去帮本宫找一个道士,会占卜风水的道士,最好是在皇城之中,有些名望的,本宫有重用!”
流香点头道:“公主放心,王爷有一个关系熟识的道长,皇城中的世家贵族们,都对他很是推崇。只要是王爷的事情,他都会帮忙的。”
“好,这件事情要是办成了,对你们王爷,可是大有利处!”
流香听陆紫清说的认真,便也跟着慎重的点了点头。
……陆紫清第二日起身后,并没有急着进宫,而是神色安然的在府中等着西凉皇的圣旨,西凉皇既然说了今日会给自己赐婚,那她只需在府中安心等着就是。
西凉皇也没有让陆紫清等多久,于正很快就手捧着圣旨到了她府上,笑容满面的躬了躬身道:“奴才给德馨公主道喜了,还请德馨公主移步正厅,接了圣旨。”
陆紫清点了点头,道:“于公公里面请。”
等进了正厅后,陆紫清便恭敬的跪在了地上,听着西凉皇的赐婚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之义女德馨公主,德仪嘉礼,聪慧机敏,今有闵嘉候世子赵慎,忠臣之后,系闵嘉候独子,文武双全,德才兼备,深得朕赏识。故今降旨,着德馨公主,下嫁于闵嘉候世子,择日大婚!
另赐西城驸马一座,以示天恩,望其夫妻和睦,扬宗室之美德。
钦此!”
“儿臣领旨!谢父皇隆恩!”
陆紫清抬起了双手,将圣旨平稳的接了下来,脸上没有半分的不情愿。
于正躬身道:“公主快些起身吧,闵嘉候世子一直都得皇上爱重,如今将公主指给闵嘉候世子,可见皇上是有多爱重公主。皇上还下旨吩咐了,这些日子,公主不必常进宫了,多去与闵嘉候世子见一见面,等大婚的时候,才能夫妻和睦。皇上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再宣公主进宫不迟。”
陆紫清点头道:“有劳父皇费心了,还请于公公帮本宫跟父皇转达一声,就说父皇下的旨意,儿臣没有什么不满的。父皇对儿臣的照料,儿臣谨记在心。”
话落,一旁的流香更是递了一个荷包给于正,里面装的满满都是金叶子。
于正也没有拒绝,将东西收进了袖子里,道:“德馨公主放心,奴才一定将德馨公主的话带到。”
陆紫清叫人送了于正出府,这才又打开了圣旨仔细看了一遍,最后只冷笑了一声,放在了案上。
流香回来后,对陆紫清低声道:“这闵嘉候满门忠烈,如今闵嘉候府上上下下,剩下的也就只有闵嘉候世子一人了。早年闵嘉候去世之时,闵嘉候世子还没有成年,皇上就说过,等闵嘉候世子成亲后,就正式承袭候位。只是……皇上怎会想着将公主赐给闵嘉候世子?”
陆紫清听完后,笑了笑道:“这闵嘉候世子,在前朝可有什么官职在身?”
流香摇了摇头道:“并没有,皇上虽然很喜爱这闵嘉候世子,但是闵嘉候世子在这皇城之中并没有什么势力可以依靠,早前还体弱多病,所以一直都没有入朝为官,只做了一个闲散的世家子弟。”
“皇上赐婚,自然有皇上的意思。”陆紫清转身到了书房,写了一封书信,交到了流香手上道:“你去,把这密信交给祁阳王,祁阳王看了,也就都明白了。”
“是。”
……
西凉国的皇城之中,上上下下议论的都是皇上为闵嘉候世子和陆紫清赐婚一事。而此时,景越的恭亲王府内,景越最近也正想方设法的探听着陆紫清的下落。
景越这些日子先继占领了蜀地周边的六座城池,军中的将士连日征战,难免也露出了些许疲乏之态,景越深谙领兵之道,便先暂停了进攻,修整军队,安抚着六座城池里的百姓。
闲下来后,景越回了恭亲王府,派了一波又一波的探子想方设法的潜入皇宫去打探陆紫清的情况。
这一日,景越正在如侧妃院子里小憩之时,司白就进来禀报道:“王爷,京中的探子回来了。”
景越一时间睡意全无,翻身坐了起来,道:“怎么样?皇后呢?皇后可还安好?”
司白神情有些凝重的回道:“探子来报,皇后娘娘此时并不在宫中。”
“什么?”景越大惊,沉声问道:“那皇后娘娘又在何处!”
原本去厨房给景越端莲子羹的如侧妃走到房门外,就听见景越正问着陆紫清的下落,当即心中一颤,手中的莲子羹都跟着撒出来了一些。如侧妃是有些害怕的,毕竟当初司梅来恭亲王府求救,是她将司梅给拦了下来,派去将那丫头卖去妓院的两个奴才竟然被司梅给打死了,更是叫司梅给逃了!
如侧妃想,若是景澜知道了真相,怕是会将自己给千刀万剐吧!
如侧妃屏住了呼吸,悄悄躲在门后听着,也幸而现在景越一颗心都系在了陆紫清的身上,这才没有注意到如侧妃的存在。
“探子在宫中联系上了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得人,那司梅说,皇后娘娘被西凉国的祁阳王给绑去了西凉了。”
“祁阳王!”景越想起了在京中的时候,陆紫清与祁阳王就多有来往,心中不由怒火翻腾,不等司白把话说完,便怒声道:“祁阳王是何居心!早前就一直有意无意的接近皇后!如今,竟然敢公然将皇后掳走!景澜呢!他就一直都坐视不理么?”
司白道:“属下还打听到了一个消息,皇上现下,已经追着皇后娘娘去往西凉了,现在朝中并没有人主事,这可是王爷的大好时机!此时若是大举进攻,定能直捣皇城,占领皇宫!”
景越此时哪里还有打仗的心思?所有的意识都挂在了陆紫清的身上,陆紫清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那才是叫他追悔莫及的!更何况,景澜都能放下与他的对决,跑到西凉去救陆紫清,他景越,又怎会比景澜差呢?
“准备一下,本王要去西凉,将皇后救回来!”
司白双目圆睁道:“王爷!万万不可啊!现如今蜀地的情势一片大好,而皇上那边却是麻烦不断,王爷要是趁着皇上不在的时候,一举拿下京城,岂不是就胜了么?怎可错过如此大好时机?”
景越心中烦乱,皱眉道:“皇后并没有在宫里!没有什么,是比皇后还要重要的!”
司白哑口无言,这确实是景越能给出来的解释,在景越心里,任你江山社稷,金银珠宝,哪一样都是贵重不过陆紫清的!陆紫清就是他的命根子,景越如何会舍弃?
正当司白不知该如何劝下去时,如侧妃却从门后走了出来,放下了手中的玉碗,跪在了景越的脚边道:“王爷!万万不可啊!王爷当以大局为重!”
景越危险的眯起了眼,伸手掐着如侧妃的脖子,将人给半提了起来,道:“你敢偷听本王说话!”
他爱慕陆紫清,本就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景澜,都为了陆紫清的名声,将这事情瞒得严严实实的,从不肯叫外人知晓。没成想,今日一个不注意,竟叫如侧妃给察觉了,景越现在脑海中浮现的,尽都是杀人灭口四个字。
如侧妃对这样的景越很是恐惧,但她却更不希望景越毫无顾忌的去找陆紫清,只扒着景越的手,声音断断续续道:“王……王爷要杀……杀妾身……妾身不敢反抗,只求……求王爷听臣妾一言……再动手不迟。”
景越看着如侧妃与陆紫清有些相似的眉眼,最终还是松了手,如侧妃在景越眼里,还算是个听话,又识时务的女人,他倒也愿意听听,如侧妃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咳咳……”如侧妃脱离了景越的掌控,软倒在地上,过了好久才缓和过来,抬头就看见了景越冰冷的双眸,心也跟着凉了下来,扶着床榻跪正了身子道:“王爷既然是爱慕着皇后娘娘,那就更不能去西凉了!王爷想一想,皇上是如何将皇后娘娘迎娶进宫的?是靠着皇权!王爷要是想和皇后娘娘长相厮守,唯一的办法,就是夺得皇位,取代了皇上!只有到了那时,皇后娘娘才会是王爷的女人!”
如侧妃只是不想叫景越去寻陆紫清,她巴不得陆紫清死在西凉国,在如侧妃眼里,陆紫清就是一个祸害!是阻碍景越的祸害!也正是因为陆紫清,景越才会对她置之不理!陆紫清,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景越听了如侧妃这一番话,倒也冷静了下来。是了,这些年里,景澜能正大光明的霸占着陆紫清,靠的是什么?不是别的,而是他皇帝的身份。景澜是君,他是臣,他便不得不忍下这夺妻之恨!如今,在这关头,他还要因为一时意气,就放下大局不顾,去找陆紫清么?
既然有景澜守在陆紫清身边,陆紫清就暂时不会出什么意外。他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进军皇宫,占领京城,等坐到了皇位之上,手掌天下大权,陆紫清也自然会是他的!
想要护住陆紫清,就要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想要与陆紫清长相厮守,就要先除了景澜!
如侧妃见景越神情有些松动,心知他是听进去了,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继续劝道:“王爷该是明白的,一时意气,什么也解决不了,想要和皇后娘娘长长久久,那王爷,现在就应该心无旁骛的继续进攻,趁着这大好时机,先成就王爷的大业!”
司白在一边也跟着劝道:“王爷!如侧妃这话说的有理,王爷这些年里,为皇后娘娘放弃了多少机会?难不成,还要再犯糊涂么?等王爷称帝后,想要皇后娘娘,还不是王爷一句话的事情?求王爷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