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紫清原也不想与南知薇说这些的,这本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她这个做妹妹的,也实在是不好多管。陆思瑾对南知薇愿意宠着,还是愿意惯着,也都是他自愿的。但陆紫清还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南知薇这性子太过单纯了些,这样子,看着虽也没什么不妥,但如此继续下去,她又要如何做好陆思瑾的妻子?做好孩子的母亲?
毕竟南知薇这性子,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哥哥是沙场上,刀光剑影里走出来的人,他不是苏妹妹看着的那么温柔,他骨子里是有血性的,想要哥哥一直陪在你身边温柔小意的过一辈子,怕是不可能的。苏妹妹自己也好好想一想吧。日后,你们二人若真成了亲,妹妹要如何做一个好妻子,帮着哥哥打理好后院,相夫教子,叫他能够安心的在战场上拼杀。”
南知薇眼神有些迷茫,她从来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还要顾虑这么多,不是每日一起用膳,一起嘻笑打闹那么简单的事情。
陆紫清刚刚说的事情,都是她没有考虑过的,是啊,难道要一直叫陆思瑾来迁就自己么?再多的喜欢,像她这样子折腾,也早晚会消耗没了吧?等有一日,陆思瑾对自己再也没有耐性的时候,她又该如何是好?
南知薇想通了一些,朝着陆紫清屈膝道:“谢皇后娘娘提点,臣女想通了许多,之前,一直都是臣女给他添麻烦了,以后,臣女会多多注意的,若臣女有什么做的不妥当的地方,还要劳烦皇后娘娘多多警醒着些。”
陆紫清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夫妻之间,是要靠两人一同来磨合的,你的性子本宫虽然很喜欢,但是与哥哥,很多地方其实并不算相配,这就要苏妹妹自己去多琢磨琢磨了,你们两人之间,缘份是有的,但还缺了些信任。”
南知薇脾气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只陆紫清这样简单的一劝,便又是斗志满满的样子,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如何与陆思瑾重修旧好了。
陆紫清见她如此,也是会心一笑,只要南知薇愿意去悟,愿意因为陆思瑾而做出些改变,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
“你今日就到了京城,皇上和皇后娘娘可知道?”
陆思瑾笑了笑道:“自然是不知,按着行程,我还有两天才会到,不过是有些急事,这才提前回来了两天,反正已经回来了,也不急在一时,先清闲一段儿,等过两日,再去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景越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陆思瑾,挑眉问道:“是什么急事?叫你如此急匆匆的赶回来?”
陆思瑾脑海里满是南知薇的音容笑貌,当时南知薇一气之下回京后,不过几个时辰,他便追了出来,一路上都没有露面,尾随到了京城。陆思瑾直到亲眼看到南知薇进了苏府的大门,才算稍稍放下心来,却也没打算去见她,两人刚吵完架,陆思瑾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哄她,也不知如何与她相处。
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陆思瑾自然是不好意思与景越说的,虽然两人是兄弟,但谈起这种事情来,陆思瑾还是觉得别扭,只只转开话题道:“没什么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我的大王爷,本将为了你,可算是外出公干了两年,王爷见着本将,就不想问一问,徐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景越波澜不惊道:“本王不知道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但本王却知道,你还不清楚一件事情。”
“什么事?”陆思瑾有些奇怪,能在景越这里算得上事情的,那就不会是一件小事,而且大多数,都极有可能与陆紫清有关“可是皇后娘娘出了什么事情?”
景越很满意陆思瑾脸上的紧张之色,也不再吓唬他,淡淡道:“嗯,是件大事。皇后娘娘她……”
“怎么了?”
“怀有身孕了。”
陆思瑾先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待过了片刻,才倒吸了口凉气道:“你说什么?怀孕了!”
这件事情,陆思瑾还真是不知道,徐州离京城较远,消息难免要闭塞了些,想要传过去,也要多花费些时日。陆思瑾回京后,又一直想着南知薇的事情,倒也没有心思去打探消息,这才会直到现在都不知道。
“皇后娘娘她不是……”
陆思瑾明白陆紫清对景澜的恨意,也正因如此,陆思瑾万万没想到,陆紫清竟然还会再度怀上陆思瑾的孩子。
景越直言道:“你不必惊讶,这件事情,是皇后娘娘自愿的,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陆思瑾感觉到了景越声音中的悲凉,沉声问道:“你见过她了?现在,又有什么打算?”
景越苦笑道:“打算?她想要的东西,本王不会去拦着。这孩子,想要便要吧。”
陆思瑾也很无奈,景越对陆紫清,还真是毫无原则的守护,扪心自问,若是自己站在景越的角度,大概是无法为了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呵……本将终于明白,当年,为何你会棋差一招,叫景澜将皇位抢了去。”
景越默不作声,就听陆思瑾认真道:“最大的原因,该就是因为我妹妹吧?对付你,不需要从别的地方入手,只要看好了我妹妹,你就算有再好的手段,都是使不出来的。从这一点上看,你还真没有景澜,更适合当这个皇帝。”
陆思瑾这话既是感慨,也是事实。陆紫清真的算是景越最大的绊脚石,景越无论做什么事情,本意都是想叫陆紫清高兴,他所有的欲望都用在了陆紫清的身上,做不到无心无情,也正因如此,他确实不适合去做皇帝。若是在江山与天下间做个取舍,他定然会选择陆紫清。
“王爷有没有想过,若是皇后娘娘生了个皇子,到时候,你是要扶持皇子,还是要……”
谋朝篡位,陆思瑾没有言明,但景越心里却是清楚的。景越也不知该如何抉择,其实依着他的想法,只要最后陆紫清能跟他在一起,皇位由谁来做,又有什么区别么?
“现在考虑这些,未免太早了些,本王还没有问你,你在徐州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陆思瑾心知,与景越讨论陆紫清的事情,是讨论不出什么结果的,景越这辈子,算是栽在了陆紫清的手里,自己身为陆紫清的哥哥,更没有那个立场为景越多年的守护和付出而不平,他所期盼的,也不过是这两人到了最后,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军粮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以后每月月初,只要拿着本将的密函和信物去徐州交接,就会有粮草运出来。但王爷也要出一份力,帮本将做一件事情。”
陆思瑾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名册来,递到了景越的手里道:“这名册上的人,官员升迁考核的时候,王爷要想办法,将他们留在徐州,只要他们还在,这条路,就断不了。”
景越看着名册,好笑道:“没想到陆将军这样正派的人,也会在声色场里混了两年?”
景越对陆思瑾的所作所为,还是感谢的。诚如两年前景越所言,陆思瑾的身份,其实最好的选择就是置身事外,不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但陆思瑾最后还是毅然选择了为自己办事,为的不过是两人自小到大的兄弟情义罢了,这份义无反顾的相助,是最难得的。
此时景越也不用说什么感谢,两人之间的情谊,自然是不用说那么多客套话的。
陆思瑾冷笑道:“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别再找本将去,那些个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要放在平时,本将定然直接一刀将他剁了!现在到好,沦落到了和他们同流合污的地步了,也实在是憋屈。等日后事成之后,王爷一定要最先处置了他们,才能解本将心头之恨!”
景越淡然的点头应了下来,他做太子的时候,见过许多这种事情,反应自然也比陆思瑾好些。
“你这两日,要住在何处?”
陆思瑾扫视了一眼恭亲王府的书房道:“本将在这京中,还真是无处可去,王爷的书房倒是个好地方,在这里住上两日,王爷不会有什么异议吧?”
景越微微皱了皱眉头,只迟疑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下来。他这王府的书房,外面尽是暗卫把守,陆思瑾住在这里,也不会被人发现,总比他住在京城的客栈中要强。
“那你就在此处先住下吧,这两日的饭食,本王会派人送过来,今日,为了给你接风洗尘,本王就陪你喝上几杯。”
景越少有喝酒的时候,陆思瑾听他这样说,一时间倒也将因为南知薇而生出的诸多不快与烦闷抛在了脑后,朗声道:“那好,今日,你我二人不醉不归!要喝,就要喝的尽兴一些!”
景越也没有反对,难得陆思瑾有兴致,又在徐州憋屈了两年,虽然没在他面前抱怨什么,但景越知道,以陆思瑾的脾气,这两年的光景必然是不好受的,陪着他醉一场,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景越叫人端了酒菜过来,两人窝在书房里,足足喝了一下午,直喝到原本飘散着墨香的书房里满是酒味,景越才醉醺醺的走了出来。
“王爷,今夜王爷要去何处就寝?”
司白上前扶住了景越,景越虽喝多了酒,但头脑还算清醒,只是整个人疲乏的很,也没有回答司白,朝着后院晃悠悠的走了过去。
景越最终进了如侧妃的院子,如侧妃见到景越时,忙上前请安行礼,景越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进了屋内,躺在了榻上。
司白见如侧妃神情有些尴尬,便躬身解释道:“还请如侧妃不要见怪,王爷今晚喝醉了,有些意识不清,还要劳烦如侧妃好好照顾王爷。”
如侧妃笑着点了点头道:“劳烦白侍卫了,王爷在本妃这里,白侍卫放心就是。”
如侧妃算是一个老实人,景越虽没有宠幸过后院里的女人,但也总会宿在她们的院子里,对外面做一做样子,因着如侧妃温柔乖巧,陆思瑾来她这里的次数,算是最多的。
“去打盆热水来,再给王爷熬些醒酒汤。”如侧妃一边吩咐着,一边跪在了脚踏上,亲自为景越脱了靴子。
“主子,还是奴婢来吧。”
“不必了。”如侧妃摇头道:“王爷不喜欢旁人多碰他,我深知王爷的习性,亲自伺候,也能叫王爷舒服些。”
这府里的三个女人,心思最细致的,就是如侧妃了,司白见她如此周到,也就放下了心来,退了出去。
“王爷,您先醒醒,妾身服侍您喝些醒酒汤,缓一缓再睡下,小心头疼。”
景越睁眼,就见到了如侧妃那长得有些像陆紫清的眉眼。如侧妃的长相,才是最合景越心意的地方,清醒的时候,景越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两人的差别,也只有醉酒后,他看着如侧妃才能透漏出些许柔情。
“辛苦你了。”
如侧妃扶着景越靠在榻边,将醒酒汤奉了上去,她是个有分寸的女人,景越最讨厌的,就是女人不识时务,仗着他一时给的好脸色,就没有分寸的往他身上黏,一昧的邀宠献媚。
“妾身嫁进王府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王爷醉酒,王爷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王爷若是愿意说,妾身也愿意为王爷分忧。”
景越虽是醉了,但他对陆紫清身上的气味都熟悉异常,自然是不会将如侧妃与陆紫清认错,此时听了如侧妃的话,也只是眯了眯眼道:“没什么事情,王妃现下病重,你帮着王妃打理好后院的事情就好,旁的,不要多问,更不要多管。”
如侧妃心中泛苦,景越哪里是娶自己为妃,这后院里的三个女人,顶的是正妃、侧妃的名头,干的却都是丫鬟的事情。景越只在她们房里歇息,却从不肯碰她们,就连睡觉,都不会脱了衣服,如侧妃时常会想,景越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妾身明白,王爷放心,妾身定会帮着王妃打理好后院的事物。倒是王妃娘娘,这些日子以来,从没出过院子,也不知现在的病情如何了。”
自从围猎场上回来,恭亲王妃就被景越关了起来,对外宣称王妃重病,不能见人。她毕竟是皇室的王妃,景越就算有心直接除了他,也不能太过草率的动手,只能先关着她。
“生死有命,你不用操心她的事情。”听到她问及恭亲王妃的病情,景澜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厌恶。若是恭亲王妃没对陆紫清起了什么敌意,景越也不是不能留她一命,只是她太过不识时务,陆紫清,哪里是她可以骂的?
如侧妃是个聪明人,光看着景越的眼神,就知道恭亲王妃这病来的怕是有些蹊跷,绝不会那么简单。景越对恭亲王妃,分明就是厌恶。
等热水打来后,如侧妃又伺候着景越擦了脸,闻着他身上的酒味,屈膝道:“王爷这身衣服上尽是酒气,王爷是最爱干净的,妾身前几日闲着的时候,曾给王爷做了身衣服,王爷若不嫌弃,不如就先换上?也能舒服些。”
景越确实不喜欢身上的这身酒气,便也点了点头,答应了。如侧妃本来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此时见景越肯换,眼底尽是藏不住的喜悦之色。
如侧妃虽然性情温婉,懂得进退,但她终归是个女人,对自己的夫婿,也总会存着几分念想。更何况,景越是她在闺阁之中就一直爱慕着的男人,原以为能伴他左右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却没想到,她最终真的嫁给了景越,虽然只是个侧妃,但也足够叫她心满意足了。
唯一叫她不满的是,景越为人太冷,不肯亲近女色,全当后院的女人是摆设。这几年里,无论她们三人用些什么手段,景越都不为所动,反而还会更加厌烦。
如侧妃看出了景越的心思后,果断的收了手,安分守己的待在后院里,也是从那时候起,景越才会多来她的院子几次,虽还是不会碰她,但也总是比另两个女人亲近了几分。如侧妃一直觉得,只要她就这样有耐心的守下去,景越早晚都是会接受她的,毕竟景越是个王爷,也是要有孩子的。
“妾身看王爷平日里只爱穿深色的衣服,就挑了绛紫色的布料做了这一身衣服,也不知这尺寸合不合身,王爷快来试试。”
景越没有叫人服侍穿衣的习惯,从如侧妃手里拿了过来,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下去,面上也没见什么喜爱之色,只淡淡道:“还可以,刚好合身。”
如侧妃见他这不冷不热的样子,自然是有几分失落,她亲手给景越做的衣服,尺寸自然是不会错,为了做好这件衣服,她不知熬了多少个晚上,就连那衣袖上的纹路,也都是她细细绣上去的,饱含了她无数的心血。但看景越的神色,显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些,更不会有半点儿的感动。
“王爷觉得合身就好,也算是妾身的功夫没有白费……”
如侧妃这句话,也不知是说给景越听得,还是安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