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和林婉容都退下后,太医也跟着陈姑姑出去开方子了,殿内只剩下了陆紫清和景澜二人。
景澜抱着陆紫清的手紧了又紧,生怕陆紫清再出了什么意外。
“朕刚离开你两天,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幸好你这次和皇儿都没事,要不然……你叫朕如何是好?”
陆紫清神色不见半点儿感动,只笑道:“皇上您松开些,臣妾被您抱的太紧了,有些喘不过气来。”
景澜忙松开了一些,见陆紫清没什么大事,这才放下心来。这次的事情,感触最大的,不是险些出事的陆紫清,反倒是景澜。这些日子以来,景澜对陆紫清一直都是全心全意的,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景澜对陆紫清,是动了真情了。只可惜,这份真情来的太晚,陆紫清早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是朕唐突了,清儿没事吧?要不要叫太医再进来看看?”
陆紫清摇头道:“臣妾哪里就有那么娇弱?皇上放心,臣妾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今日……臣妾总觉着皇上对皇贵妃的态度有些奇怪,是臣妾想多了么?”
景澜将陆紫清轻轻的放回了榻上,轻声道:“你没想错,皇贵妃……日后你多提防着些。”
陆紫清奇怪道:“皇贵妃可是冒犯皇上了?皇上之前对皇贵妃,可不是如此的。皇上几次三番的在臣妾面前夸赞过皇贵妃,那些话,臣妾可都是记在心里呢。”
陆紫清瞪了景澜一眼,一副拈酸吃醋的样子,要不是此时太过虚弱,定会勾的景澜情欲大动,但此时,景澜对陆紫清却只剩下了心疼。
“怎么,朕的皇后这是吃醋了?朕已经有多少年没碰过皇贵妃,就连朕自己也不记得了,清儿跟她吃醋做什么?”
景澜在陆紫清脸上亲了一口,才继续道:“朕让你离皇贵妃远些,是怕她伤了你,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在凤仪宫里静心休养的这两年里,皇贵妃曾有过扶持景荣做太子的意思,如今景荣当不成太子,而你又怀了朕的皇儿,难免她会不高兴,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情来。”
陆紫清惊讶道:“怎么会?皇贵妃不像是那种恶人,听皇上您这一说,那宫中的妃嫔们,岂不是对臣妾都有威胁。”
景澜心中对陆紫清生出了些许愧疚,看着陆紫清清澈的目光,柔声道:“没事的,你放心,这段日子里,朕会好好守着你,绝不会再叫你出什么意外。”
景澜头一次觉得,后宫妃嫔三千并不是什么好事,就像如今,陆紫清有了身孕,后宫所有女人的矛头便齐齐指向了她。后宫里那些阴私手段,随时都有可能会害了陆紫清!单凭自己一人,怕是也难护陆紫清一个周全。
“清儿,等过几日,胎气稳定下来后,不如先搬去京郊的行宫住上一段日子吧,那里的环境清静些,适宜养胎,你去了,定然会喜欢的,可好?”
“行宫?”陆紫清没想到景澜竟想让她暂时离开皇宫,笑问道:“皇上怎么突然想叫臣妾去行宫了?臣妾去了行宫,那皇上岂不是不能陪着臣妾了?”
“有什么不可以的?”景澜也跟着陆紫清一同躺了下来道:“朕每日上过早朝后,叫他们将折子送去行宫,一边处理朝政,一边陪着你和皇儿,不是很好么?”
陆紫清其实对去行宫并没有什么抵触,那里确实是个养胎的好地方,这孩子还没怀到两个月。就一直多灾多难的,陆紫清深知,怕是再有点儿什么,就真的要保不住了。
“去行宫也好,但是皇上也不要太劳累了,臣妾身边有人伺候着,不会出什么大事,皇上有空闲的时候,来行宫看看臣妾就好,没有必要日日来的。皇宫与行宫虽说相距不远,但也是要耗费一些时间的,不仅皇上太过劳累,臣妾……也会招人嫉恨。”
景澜叹了口气道:“是朕委屈你了,自你入宫以后,朕就没叫你过上一天顺心的日子,现在想想,只觉得有些对不住你。”
陆紫清无所谓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生来尊贵,跟着皇上,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也有许多无奈之处,皇上的苦楚,臣妾都懂,臣妾与皇上是夫妻,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有什么苦难,自然是要一起担着的。”
景澜听了,很是感动,无论陆紫清这话是为了哄他开心,还是真心实意,景澜都记在了心里。没过多久,陈姑姑就将熬好的汤药端了上来,景澜亲自喂陆紫清喝下,这才放心道“时辰不早了,清儿也快睡吧,朕在这儿守着你。”
陆紫清没有拒绝,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陆紫清睡醒时,已经是时近正午,陈姑姑听到陆紫清的动静,忙上前拉开了床帐道:“皇后娘娘可休息好了?娘娘昨日睡得太晚,奴婢便没有叫娘娘用早膳,娘娘现在可是饿了?”
陆紫清摇了摇头,四处看了看,没有见到景澜,便开口问道:“皇上呢?几时走的?”
陈姑姑回道:“今日早上去上早朝后,就没有回来。说来,因为昨日皇后娘娘遇险的事情,皇上今早在朝堂上,还找着借口发落了临安候,可算是叫临安候颜面尽失,皇上这可是想着法儿的给皇后娘娘出气呢。”
陆紫清听了,也只笑了笑,并未见什么得意之色。
“奴婢有一事不明白,昨日皇上明显是对皇贵妃动了气的,皇后娘娘最后,为何还要替皇贵妃求情?”
陆紫清目光闪了闪道:“本宫要的,可不是皇上一时的怒气。想要扳倒皇贵妃这种人,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一次不过是试一试,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但现在看来,皇上对皇贵妃的信任,已经是大不如前了。”
陈姑姑其实一直都不太清楚,陆紫清对皇贵妃,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恨意?两人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也算是相安无事,为何陆紫清现在对皇贵妃,摆明了就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陈姑姑没敢多问,转而道:“皇后娘娘没醒的时候,林婉容在殿外给娘娘请过安了,叫奴婢代她向娘娘问声好,还送了许多补品过来,奴婢仔细查过了,都没有什么问题。”
“嗯,林婉容有心了,你去库房里挑几样好东西,给林婉容送去,就说她的心意,本宫心领了。”
“是。”
陈姑姑走后,陆紫清便叫了司蝶过来,低声问道:“昨日,没有被皇贵妃抓到什么把柄吧?”
司蝶屈膝道:“皇后娘娘放心,奴婢没留下什么马脚。”
“那就好。”陆紫清手抚着小腹,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动作极尽温柔。司蝶在一旁看着,突然开口问道:“皇后娘娘当时就不怕,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么?昨日夜里……小皇子,差一点儿就没了。”
麝香的事情,就连陆紫清身边的陈姑姑都不清楚,但司蝶却是清楚的,这完全就是陆紫清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
是陆紫清叫司蝶寻来的麝香,放在了自己身边几日后,就叫她悄悄放在了皇贵妃的香囊里,这事情,确实是叫皇贵妃吃了亏,但陆紫清这何尝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小皇子比起皇贵妃来,可是重要多了。
“还请皇后娘娘不要再行此冒险之事。”
陆紫清却依旧波澜不惊道:“本宫这不是没事么?”
“这孩子,既然投在了本宫的肚子里,就该坚强些,本宫相信,这么一点小事,不会要了他的性命的,不然,他也不配做本宫的儿子。”
陆紫清对这个孩子,其实并没有多少喜爱,她没有为景澜生儿育女的心思,就算是怀上了,也再无法像对待景婳那般,付出全部的母爱。陆紫清想到景越的时候,甚至曾想过,这孩子要是自己没了,是不是也是天意?
陆紫清每每想起景越知道她怀孕的时候,那失落绝望的表情,对腹中的孩子,便一点儿期待都没有了。
“还请皇后娘娘日后能以自身的安危为重,这件事情,奴婢没敢告诉王爷,但王爷若是知道了,怕是也不会任由皇后娘娘做这等傻事。”
司蝶并不知道陆紫清的心思,她跟在陆紫清身边也有一段时日了,亲眼看着陆紫清是如何在宫中挣扎度日的,她虽不知道陆紫清所经历过的全部,但却能看出来陆紫清心中的恨,那股滔天的恨!司蝶不怕别的,皇上的生死与她无关,但是却不希望最后会连累到恭亲王。
“皇后娘娘从来不是一个人,娘娘觉得孤独无依的时候,还有王爷愿意站在娘娘的身后,但请娘娘也为王爷考虑考虑,每当遇到什么苦难的时候,王爷又能靠谁呢?娘娘的身上,压着的从来都不是你自己一人的性命!”
陆紫清抬头,就见到了司蝶冰冷的双眼。陆紫清一直都明白,司蝶虽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尽心尽力的办事,但司蝶心中的主子,一直都只有景越一人,她是一个忠仆!
陆紫清没有怪她言行无状,反倒是再一次想起了上回在祁阳王府门前时,司白的那一番话。她原是没打算再细究那些前尘往事,此时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道:“当年本宫被困寺中,有一次涉险,可是恭亲王救了本宫?”
司蝶没想到陆紫清会问及这些,也不知该不该回答,只得沉默了下来。
“本宫只想听一句实话。”
司蝶看着陆紫清满是希翼的眼神,只好点头道:“是王爷,王爷当时被圈禁府中,自身难保,但能为皇后娘娘尽到的心力,也都尽到了。这么多年里,王爷从未有一刻,离开过皇后娘娘。”
陆紫清一怔,原本冰寒的心中多了一丝暖流,其实人最怕的,就是孤独,陆紫清原本在那孤独中绝望过,甚至动过死念,但当有一日,听到别人对自己说,你孤独绝望的时候,还有一个人正站在你身后看着你,随时准备扶住你……那原本深藏内心,不愿提及的过往,也会多了些光亮来。
无论何事,只要有一个人愿意陪你一起熬过,就是最幸福的。
“真的是他……我早该想到是他了……”
是了,无论自己遇到了什么困境,似乎第一个站在自己身边的,都会是景越。他对自己的关怀,从来没有松懈过一分一毫。
“皇后娘娘可知,恭亲王府里所有的暗卫都是男子,为何只有奴婢一人是女子?”
陆紫清静静的听着,就听司蝶有些感慨的说道:“当初,王爷将奴婢买下来时,只说了一句话。这丫头资质不错,是个习武的好材料,好好练一练,日后送去她身边伺候,本王也能放心些。”
“……”
“奴婢当时不知道王爷口中的那个她是谁,但现在,奴婢明白了,那个人,就该是皇后娘娘。奴婢能被王爷挑中,说来,也是沾了皇后娘娘的光。”
陆紫清这才算明白司蝶的来历,此时她心境十分复杂,不知这种时候,自己又该说些什么,只好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陆紫清的声音虽然平淡,但抚在小腹上的手,却越握越紧。
……
徐州陆府,齐大人前来登门拜访时,陆思瑾正陪着南知薇用午膳,听到说是齐大人来了,眉毛一挑,停下了给南知薇夹菜的动作,柔声道:“你先吃,我这边还有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在回京之前处理完,我一会儿再过来陪你。”
南知薇有些不乐意,这两日陆思瑾在府中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她还不能出去,整日里没人陪着,很是寂寞,好不容易在一起吃顿饭,陆思瑾就又被叫了去,这些个朝堂中的大臣,着实烦人。
“那你可要快点回来。”
陆思瑾看着南知薇撅起来的小嘴,凑上去亲了一口道:“好,我快些,你先吃吧,不必等着我。”
说完后,陆思瑾也没再耽搁,转身去见齐大人了。
南知薇看着陆思瑾的背影,她很想就那样一直缠着陆思瑾,叫他天天陪着自己。但母亲在她来徐州前曾多番嘱咐过,到了陆思瑾身边,不能太过任性,男人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无论两人是成亲前还是成亲后,都不可以太黏人,时日久了,是会招人厌烦的。
南知薇当时没觉得什么,但时间长了,才发现,这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总是想黏在陆思瑾身边,一刻都不想离开。
想了想,南知薇便放下了筷子,想要回她和陆思瑾的院子等着他。途中路过书房,南知薇就见到了李阳正守在外面,显然是那不请自来的齐大人正和陆思瑾聊着什么。南知薇眼睛动了动,走上前去,小声问着李阳道:“将军与那个什么齐大人,是在书房里聊什么?”
李阳没想到南知薇会过来,一时有些头大,被这小祖宗缠上了,可不是那么好摆脱的。
“南小姐,将军正与齐大人谈论正事,南小姐还是先回去吧,等这边的事情完了,将军就会去寻小姐的。”
南知薇一瞪眼,李阳最近对她说的话一直都是唯命是从,还是头一次她问的话,李阳敢不答,刚想发火,但又突然反应了过来,笑道:“李阳哥哥,其实我是想问你一件事情,昨日你给我寻来的那只鹦鹉,到了我手里,怎么都不肯说话,气的我险些将它的毛拔了,我想请李阳哥哥过去看看看看它是不是病了。”
李阳一听,有些犹豫,若在平时,他定然二话不说陪着南知薇去了,可如今陆思瑾和齐大人还在书房里,此时离开,会不会有些不好?
“南小姐不如先回去,等将军这边的事情忙完了,属下就给南小姐看一看那鹦鹉。”
南知薇暗恼道:“你要是不肯随我过去,我这就在书房门前大喊大叫!叫将军和那齐大人听见!”
“……”李阳嘴角一抽,对南知薇耍无赖的本事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你就过来嘛!这将军府里里外外,把守的连只鸟都飞不进来,院子里的人又都是有分寸的,将军在里面谈事情,谁也不敢过来打扰的,快过来,不然,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李阳一琢磨,书房重地,还真不会有人靠近,府里的人都是陆思瑾的心腹,不会有什么危险,唯一的危险,也就是这个小祖宗了。
“好吧,属下这就随南小姐过去。”
李阳跟着南知薇回了院子,进了南知薇的房间,就见那鹦鹉脚上的链子不知被谁给解开了,此时正在屋里一阵乱飞,地上还飘落着几根鸟毛。
“哎呀,它怎么把链子解开了?李阳!你快去!快去抓住它!”
南知薇说完,就做出了一副害怕的模样,退出了屋子,李阳只顾着帮南知薇抓鸟,并没有注意到南知薇的动作。等把鸟抓到了手里,重新拴在了鸟笼上,李阳这才回头去找南知薇,却是连南知薇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李阳脸色一变,暗道一声坏了,南知薇绝对是去了书房了!这些私密的事情,景澜一直都是瞒着南知薇的,如今若是叫她知道了,将军也必定会怪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