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紫清做了个梦,梦里自己刚刚醒来,凤仪宫的寝殿里空空荡荡的,一丝烛光都没有,冷清异常。陆紫清觉得口渴,便开口唤司梅,几声过后依旧无人回应。
陆紫清只好起身下榻,摸黑走到门前,伸手推开厚重的木门“司梅?司竹?”
木门被推开后,银白色的月光点亮了陆紫清的视野,陆紫清向外望去,一瞬间愣在了原地,这景象,分明是那困了自己足足八年的小院!
陆紫清忙向内看去,富丽辉煌的宫殿也变成了简陋的木屋。屋内,‘陆紫清’正坐在唯一的圆凳上,只见她一身衣服破烂不堪,侧颜上更是印着一个红肿的手印,手里正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搭在自己的手腕上。
“不要!”陆紫清急切的喊了一声,想要上前阻止,奈何手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陆紫清’回过头来冲她一笑,眸中的悲凉浓的让人心惊。陆紫清看到她眼中的情绪,往日里的折磨苦难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眼睁睁看着那血水自腕间留下,陆紫清的眼泪也再不受控制,捂着头大声哭喊道“不要!”
“皇后!皇后?”
陆紫清猛地坐起身来,双手死死掐着被子。
“皇后娘娘醒了!”一旁守着的司竹欢呼了一声,想要上前去扶着,却又碍于坐在榻边的景澜而不敢过去。
“去宣太医进来。”景澜一边吩咐着司竹一边扶陆紫清重新躺了下来。
“皇后别乱动,你还没有退热,别再着了凉。”
陆紫清见是景澜,想要开口说话,却觉得嗓子火烧火燎的“水……”
景澜起身倒了杯温水过来,扶着陆紫清的头,细心地给她慢慢喂进去了一些“皇后刚刚可是做了什么噩梦?一直说着不要,还流了眼泪。”
景澜用手指在陆紫清脸颊上轻轻一划,果然见上面正沾着滴晶莹的泪水“说来,这还是朕头一次见到皇后流泪。”
陆紫清没有回话,只是轻轻一笑。
“皇后不想说就算了,既是噩梦,就尽快忘了吧。”
说话间,太医已经进了殿,请过安后便在陆紫清手腕上搭了帕子,仔细的诊起脉来“娘娘这是寒邪入体,服了之前的方子已经好多了,臣再给娘娘换一副方子,再服上三日便可痊愈。”
“有劳太医了。”
“都是臣分内的事,臣不敢当。娘娘这次的病虽是治好了,但臣这几日为娘娘诊脉却发现,娘娘身体最大的隐患还没有除掉。”
景澜皱眉问道“皇后的身体怎么了?”
“皇后娘娘怕是常常饮食上不注意,脾胃虚的厉害,气血也亏虚,体质阴寒,这些症状暂时不会有什么事,却早晚会威胁到娘娘的凤体。”
“哦?那可有什么调养的方法?”
“方法是有,臣给娘娘再开副方子,娘娘照着方子长期服用,可保身体无虞。”
景澜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就先去开方子吧,退下吧。”
陆紫清只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似是对自己的身体丝毫不感兴趣,任由景澜做了决断。
殿内没了伺候的人,景澜神情专注的盯着陆紫清看着,俯身在陆紫清的唇上吻了一下“皇后可知道你睡了几天么?”
陆紫清不去回应,微微偏了下头。
“已经两天多了,真是叫人担心。”
“……”陆紫清依旧不回话,对景澜温柔的语调更是视而不见,景澜也不生气,很有耐心的继续说道:“难道没人告诉过你,朕曾经下过旨,没朕的允许,谁都不准给大皇子医治?皇后哪里来的胆子,觉得朕不会追究?”
景澜这话里带着明显的不满,陆紫清只好回道:“臣妾并非有意违逆圣意,只是大皇子毕竟是皇上的长子,臣妾身为皇后,如何也不能眼看着他病危却不管不顾。若臣妾真的不管大皇子的死活,怕是御史台弹劾臣妾不贤的折子就能淹没皇上的玉案。”
陆紫清这话说的很对,景澜都没法反驳,正如这两日,朝堂上没有弹劾陆紫清不贤的折子,反倒都是赞她贤德的。
自景澜下了旨任由大皇子自生自灭后,朝中就有很多人经常上折子劝景澜开恩,但一向愿意听取意见的景澜在此事上的态度却异常强硬,似乎是非要置自己的长子于死地,毫不顾忌父子情份。
“臣妾不知大皇子何处惹怒了皇上,皇上若因为此事生气,臣妾任由皇上处罚,绝不敢有怨言。”
“哼,满朝上下皆对皇后赞誉有加,朕如何敢惩罚皇后?”
陆紫清支起身子,想要下去请罪,却被景澜手掌一压,又躺回了原处“皇后安心躺着,朕今日没有问罪的意思。想想你进宫这些日子,朕似乎未曾好好的陪过你,今日就放松些,你好好休息,朕去外殿处理些政务,一会儿朕陪你一起用膳。”
今日的景澜似乎格外的温柔,陆紫清心中一动,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出神。
“娘娘您不知道,皇上这两日除了上朝,基本上都待在了凤仪宫,每次娘娘服药,皇上都在一旁看着。”司竹、司梅在景澜出去后就进来伺候了,两个丫头脸上都带着笑,显然都因为景澜的态度而开心。
陆紫清情窦初开的年纪一直都是在寺庙里度过的,年幼时陆夫人管的严,更是没给过她少女怀春的机会。可以说,陆紫清成熟稳重,但在情爱方面却如同一张白纸一般。
可能是因为病弱时的人性子都容易变得柔软,刚刚景澜的温声细语竟让陆紫清有了半刻的沉沦,觉得若是一直这般和睦相处下去,倒也是不错的。
陆紫清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慢慢浮出两朵红霞,忙强迫自己不去想景澜。她本就性情寡淡多疑,如今冷静下来,眨眼间就把刚刚的感觉忘得一干二净。
“司梅,大皇子那边怎么样了?”
“那日娘娘在锦香阁昏倒后,奴婢担心娘娘就跟着一起回来了。后来派人过去探望时,大皇子已经醒了,只不过一直没退热,这样子挺着,怕是早晚有一天熬不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