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是在入夜后来的凤仪宫,陆紫清明知景澜会来,却故意将景骞留了下来,叫他在榻前给自己念书。景澜见了这母慈子孝的场景,不免有些不高兴,自遗旨被陆紫清的母亲林氏销毁后,景澜就想暗中除了景骞,一直没动手,不过是看陆紫清还算喜欢这孩子,不想叫她有身孕的时候太伤心罢了。
景澜板着脸对景骞道:“你先退出去,朕有事和皇后说。”
景骞看了眼景澜,又看了看陆紫清,显然是更愿意听陆紫清的话。陆紫清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骞儿念的很好,等弟弟或者妹妹出生了,母后就让我们骞儿来督促他念书,骞儿乖,先跟着陈姑姑出去吃些糕点,不要贪食,一会儿就要就寝了。”
“是,母后也好好休息,儿臣告退。”
景骞刚离开,景澜便出声道:“你有了身孕,还要费心照顾景骞,实在辛苦,朕看,明日将景骞送到旁处吧。”
陆紫清没想到景澜竟会突然动了这种念头,蹙眉道:“臣妾很喜爱大皇子,大皇子也乖巧,从不给臣妾添麻烦,那孩子认生,交给旁人来养,臣妾不放心,还是留在臣妾这里吧,皇上不必忧心。”
“朕不是忧心!”景澜沉着脸道:“你清醒些,景骞不是朕的血脉,养大了,终究是个祸患,你留他做什么?养在你膝下,占一个嫡长子的名头?叫他名正言顺的参与到皇位之争来?叫朝中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加以利用?朕,留他一命,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陆紫清知道景澜所说的问题都存在,只是她今日心情本就不好,此时,更不会对景澜有什么好脸色,只坚持道:“大皇子不会过继到臣妾的名下,还请皇上将大皇子留在臣妾这里,臣妾定会严加管教,大皇子若是有什么过错,臣妾愿意一力承担。”
“你……”景澜暗恼,可想着白天叫陆紫清看见了他与林婉容亲密的场景,这股子邪火怎么也发不出来,他来此是求和的,没必要为了景骞把气氛闹僵,兀自压了半天的火气,温声道:“好了,清儿,景骞的事情,我们日后再议,朕特意抽空过来陪陪你,你也不要再同朕闹了。”
陆紫清垂下头,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幽声道:“臣妾不敢,皇上无论做什么,都有皇上的道理,臣妾没什么好生气的。”
景澜有些头痛,不知道陆紫清这是在闹什么,该说的,他都与陆紫清说了,能给陆紫清的荣华富贵,他也都给了,陆紫清却还是这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消磨了景澜本就不多的耐心。
“你今日是怎么回事?宠幸林婉容,也是局势所迫,你一直都是最娴淑的,怎么还与旁人吃上醋了?朕是皇帝,偶尔去一次后宫,也是依照礼法办事,你有什么可不满的?”
景澜虽然喜欢陆紫清,但他骨子里的唯我独尊却一点儿也没变,他可以宠着陆紫清,但绝不允许任何人凌驾在他的权威之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在他看来,陆紫清应该对他千恩万谢才对。景澜一时间觉得,该是他太宠着陆紫清了,宠的这个女人没了分寸!
陆紫清眼眶微红,今日她确实有些冲动了,无理取闹了些,听过陈姑姑的话,陆紫清脑中就乱成了一团,刚刚的话中,都带着些任性,只要景澜肯再劝一劝,陆紫清也不会再多计较,说的清楚明白些,陆紫清也不过是有些意难平罢了。
陆紫清不由想起今日见到的情景,慢慢明白了过来,景澜可以对任何女子柔情蜜意,这后宫是他的,没人可以说他的不是,终究是自己错了,信了他一时兴起所许下的承诺,赔了心,也丢了理智。若再如此下去,是不是有一日,自己也会变成那些深宫怨妇,为了争宠,不择手段,沉沦在贪欲之中?
“是臣妾惹皇上生气了,还请皇上恕罪。”陆紫清跪倒在地上,俯首请罪,平淡的音调,听不出喜怒来,许是爱的还不够深,许是她自己太过胆小,此时的陆紫清,已经有意从这段情爱里抽身而出。
景澜察觉出两人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伸手想去扶陆紫清,却还是收了回来,拂袖而去,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陆紫清。
“娘娘,您这是何苦呢?奴婢只想让娘娘清醒些,可皇上毕竟是皇上,龙颜不可冒犯,娘娘这样和皇上硬碰硬,吃亏的还是娘娘您自己。”
陆紫清跪坐在地上,身子靠在榻沿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只一双眼睛,清明的历害,陆紫清盯着陈姑姑,声音平缓道:“陈姑姑对这宫里的事情,一直都是了如指掌,一个奴才能做到陈姑姑这个份儿上,也是不容易,只是本宫一直没想明白一件事情,陈姑姑的主子,是谁?”
陈姑姑神色不见慌张道:“奴婢一直都奉皇后娘娘为主,对娘娘,绝无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