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丁一把宁佳佳送回家后便一刻也不停歇的回到了医院。
推开病房的门,便看见程亦霖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机,病床上的林紫檀母女已经入睡,骆雨笙则在一旁画着什么。
骆雨笙见郑丁一进来,有些惊愕,转眼便恢复平常,她冲着郑丁一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而程亦霖则是站起身神情严肃的把他一把拉了出去。
空旷的走廊里,程亦霖背靠在栏杆上看着眼前那个男人,他说:“你说过你会全心全意对宁佳佳的,现在这样算什么。”
郑丁一垂下眼帘,双手撑着栏杆,风轻轻地掠过他有些困倦的脸庞,他说:“如果是你,你在大街上看见满身是血的骆雨笙你会怎么办?”
程亦霖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说:“兄弟,我多嘴说一句,佳佳和林紫檀都很爱你。但就私而言,我希望你可以不要辜负佳佳,因为佳佳那丫头真的很喜欢你。”
程亦霖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大步朝病房走去,郑丁一活得这么累,是该让他独自清醒清醒了。
回到病房,程亦霖拉起骆雨笙就往病房外走,骆雨笙低声道:“你干嘛啊!”
程亦霖双手抱在胸前,说:“人家郑丁一都来了,你还留着当电灯泡啊。”
骆雨笙瞥了一眼不远处背对着他们的郑丁一,心底说不清是埋怨还是心疼。
郑丁一那么温柔爱笑的一个人,所有人包括程亦霖都以为他真的就是那么乐观开朗,可在少年时代,作为最亲密的同桌,她曾见过他手背上不小心露出来的新伤旧伤,她曾不经意看过他不小心掉出来的那篇他宁愿挨骂也没有教给老师的写着《我的父亲》的凄凉的作文,她曾见过他在疲倦时还笑着答应别人要求的倔强。
郑丁一,他就是个戴着面具的人。
他经历过他父亲的冷暴力和拳脚暴力,他却依旧对他的父亲心怀期望。
他从小就不喜欢撒娇,不喜欢麻烦别人,生怕别人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也只有他那种经历过痛苦的人才会懂得温柔。
程亦霖不悦的伸手拽了拽骆雨笙,说:“喂,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其他男人。”
骆雨笙回过头,看着眼前这个依旧像个大男孩一样的男人,重重的甩开他的手朝前走去。
他们之间今天有些越界了。
程亦霖看着自己空捞捞的手,看着她匆匆的背影,自嘲一笑,冲着背影大声说道:“骆雨笙,也就你一次次践踏我的自尊和骄傲我TM还傻呼呼的一次次的贴上去。”
他焦躁的揉了揉头发,还是追了上去。
凌晨的马路上,程亦霖驾着车紧紧地跟着骆雨笙的车,他降下车窗,说:“骆雨笙你给我停车。”
骆雨笙也不看他,踩下油门就朝前驶去,程亦霖转了转方向盘,极速的往前开了一段稳稳地挡住了骆雨笙的去路,骆雨笙反应迅速的踩下刹车才没有撞上他。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驾驶座上对望着,骆雨笙有些生气的大吼道:“程亦霖你知不知道刚刚我们差点就出事了!”
程亦霖勾起嘴角,说:“那就一起死啊。”
骆雨笙眼底的泪光涌动,嘴角微微牵扯,她说:“你真的很幼稚。”
程亦霖冷冷一笑,说:“我不幼稚的话,我根本就不会在你一次次的把我推开还泼一盆冷水后还那么喜欢你。”
泪水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顺颊而下,在程亦霖面前,她的理智总是那么轻易被击得粉碎,她轻轻的抹了抹眼泪,不再看他那张让她想印在心底的脸,说:“程亦霖,我以为我之前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这是最后一次,这次如果再不能说清楚,只怕两人都只会越陷越深,从此在无底的深渊里彼此互相折磨。
程亦霖打开车门,天上竟然开始飘着细细的雨丝。
他走到骆雨笙的车旁,打开车门,一旁拽下她,死死的把她扣在车门上,他低吼道:“是,你每一次说得话都让我一次次绝望。可是你又一次次的给我希望!你不喜欢我,为什么第一天你知道我和张怡是一对的时候你会嫉妒!你不喜欢我为什么那一次聚会明知道是我的洗尘宴你还要来!你不喜欢我,今天听到林紫檀说那些话时为什么要那么失望!”
骆雨笙看着眼前那个眼睛通红的男人,雨渐渐大了起来,弄湿了他的头发,她狠狠地掐着自己,克制住自己的心情,说:“对不起,我承认我对你是有一点感觉。试问哪个女人对一个多金又帅气的男人会一点感觉也没有,可是,程亦霖,我对你仅限于此。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我都不会选择你,一是因为我不爱你,二是在你身上我看不到未来。”
她的神情是那么的认真,她的眼神是那么笃定,他从她脸上看不到一丝丝犹豫,他颓败的放开手,像一个丢失了最珍贵的东西的小孩,落寞的站在雨中,他低声道:“我想过要娶你的,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我想嫁的人从来都是你。”这句没有说出口的话在骆雨笙心底烙下一个深深的记号,她就那么冷静地看着他,心底像是被人掏空了一般,只剩下满目疮痍。
最后,骆雨笙先转身离开,在后视镜里看着那个在雨中冲着身边的东西拳打脚踢大声嘶吼的男人,她终于无法控制的哭出了声音。
这么多年,她想过去死,想过去随便嫁人,可是她无法抛弃家里虽不富有却也没让她过过苦日子的父母,她也无法原谅自己对程亦霖的不忠,她早就想好了一切,只要存够了钱足以让父母颐养天年,只要确定程亦霖过上了一个幸福的生活,她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具十年前就变得肮脏的身体。
可是,程亦霖离开了十年,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出现过,可他身边的每个女人都有些她的影子。
她不傻,她都知道。
多少次程亦霖放下骄傲来找她的时候,她多想忘掉一切跟着他浪迹天涯,可是,那一切都像一块甩不掉的污泥,牢牢的贴在她人生的华服上,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刺激着她。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她渐渐止住了哭泣,她接起电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她轻咳了一声,说:“曦欣,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陈曦欣哽咽道:“我遇见季溪铭了。”
骆雨笙猛地踩下刹车,手不住地颤抖着,说:“你在哪儿?”
陈曦欣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看着桌上的那一堆闻起来很香的外卖,白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浅笑道:“在家。”
骆雨笙调转方向盘,全速朝陈曦欣家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