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
锦岚一下没反应过来。
就算是和君卿在一起也应该叫——嫂子吧?
还有——他不是行动不便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这些问题都不是回答她的时候。
君烟淡漠冷然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纯净少年身上:“洛无明,你答应过我什么?”
洛无明舔了舔唇:“我倒是小看你的情报网了,就是不知道——你家的帝子大人知不知道自己的残废弟弟有这样的能耐?”
说到君卿,君烟的表情至始至终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冷淡地看着他:“不管帝子大人怎么样,这笔账,你都逃不过。”
“我就很好奇,同样是被抛弃,被当做弃子,你怎么就这么宝贝这个女人?恩?法罗兰亚。辉。”
这个名字——
锦岚突然看向君烟,这是她的——表弟?!
“当年的事情和姐姐无关,况且——这些年姐姐的遭遇不比我们好到哪里去,作为法罗兰亚的人,你连基本的家训都忘了吗?”君烟微微皱眉。
“家训?抽干我血液把我丢到火葬场的家训?”洛无明毫不在意,“我当年就发誓,一定要让法罗兰亚的人都尝到苦头。怎么,我亲爱的哥哥就没想过和我同生共死吗?”
锦岚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词——
异卵双胞胎!
当年的孩子不止一个,但是——为什么洛无明的身上没有异族的萨尔浓度,而君烟身上带着浓厚的萨尔浓度呢?
“岚岚!”凯撒终于察觉不对跑上来,看到这一片狼藉就瞬间皱起眉,“岚岚你没事儿吧?”
君烟冷酷地看了他一眼:“她要是等到你来救,就早死了!”一群废物!
锦岚摇摇头:“我——没什么大事儿。”
没事儿?
就算是法罗兰亚也不会没事儿啊!
君烟略微不解地看向她的胸口,却惊异地发现那个血洞,以一种肉眼可见的诡异速度慢慢愈合,直到一点儿痕迹都不留下,仿佛从来没受过伤一样。
……
真是很强悍的恢复能力!
凯撒停顿了一秒就朝着洛无明一剑斩去。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是那个混蛋伤的岚岚!
“呸!我不陪你们玩儿了!”洛无明冷笑一声,瞬间被身边的鬼族抓起,消失在黑色的烟雾里。
“锦岚你给我等着,从飞刹到辉,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凯撒啧了啧舌:“小王八蛋!”
幸亏跑得快,不然剁碎了他煮汤喝!
锦岚抽了口冷气,扶着墙面慢慢站起,看了看一脸不爽的凯撒和满腹心事的君烟,无奈叹气:“先回去再说。”
这些东西给了她很多的灵感,要一点一点弄清楚才行。
——
“嘭!”
水晶杯落在地上,没有碎掉,而是咕噜噜滚了几个圈,磕在桌脚上。
坐在桌旁的男子一下子就失去了冷静,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你,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不再是往日的干净温暖反而沙哑干涩到发出残破的响声。
元一一咬了咬牙,揪着裙角,还是小心地重复了一遍:“已经证实,锦岚就是法罗兰亚家的大小姐,全名是——法罗兰亚。音。”
没错,这个名字一点儿也没错,但就是因为没错,才会给人带来无以言语的恐惧。
飞刹颤抖了下唇,元一一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明明听得清楚,却仿佛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这个是肯定的,她被法罗兰亚当年的家主的妹妹救了,改名锦岚,但也有个名字叫做法音……她这些年……”
所以——他做了什么?
为了一个假货,把自己的亲妹妹,法罗兰亚的血脉送给血族?
飞刹脑中嗡嗡作响,片刻,突然站起来。
元一一吓了一大跳:“教父大人你干什么?”
对方没有理睬她,而是脸色阴沉地朝着般若雪,又或者说高淑月的房间走去。
“教父大人!教父大人!你倒是等等我啊!”虽然不喜欢高淑月,但是从成奚毅那里得知这是卧底!死了真的不好交代!
元一一一路拼命地朝着他解释,这是锦岚的人,不能杀掉,对方手里还掌控着关于血族的重要资料……
但是她家几乎快疯掉的教父大人是一句都听不进去。
直到走到门口,飞刹才突然急刹车。
元一一一头撞上去,鼻子生疼。
她摸摸鼻尖:“你怎么了教父大人?”不是要去算账吗?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飞刹吸了一口冷气,拼命将眼中的血红压抑下去,转头看着元一一犹豫了一会儿:“她——还好吗?”
这是——
摸不准对方心情的元一一忐忑了下,还是轻声道:“岚小姐一直是人上人,没人欺负的了她。”
不过——她想了想,继续道:
“教父大人既然在乎的话……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呢?”
飞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继而缓缓垂眸,走开:“我没理由去见她。”
说他是她哥哥,他自己都感觉厚颜无耻!
他有什么脸面去说出这个事实。
元一一挠了挠脸,想了下:“可是,我觉得依照岚小姐的性格,应该不会在乎这种问题呢。”
锦岚是很记仇没错了,但是,这一段儿时间的发现,告诉她,这个看上去记仇的人是相当护短的,而且对自己的亲人格外宽容,不会真正嫉恨。
况且教父大人这是不知情而为之,就算岚小姐发发小脾气,也不会很责怪他的。
不会在乎这种问题吗?
可是那又如何,伤害的,还是伤害了。
这与结果什么的无关,这个过程总能给人留下间隙,况且——
留下疤痕的伤害,是不会被轻易原谅的。
飞刹抬头望了望天。
这算是造化弄人吗?
让他半辈子苦苦寻找,却给他开了这么个让人奔溃的玩笑。
“教皇大人,元小姐,门外有客人找。”老管家从走廊的另一边来,小声道。
客人?
“不见。”他现在可是一点儿心情都没有。
元一一倒是多问了一句:“来的是谁?可曾说过什么?”
老管家微微一笑:“来的人小姐认识,是西口家族的西口葵,说是,有关于锦岚大人的事。”
飞刹整个人一怔,立刻道:“人在哪儿?”
“我把他安排在咖啡厅了,您看——”老管家一抬头,早就没了人。
此时此刻,咖啡厅里的人则是频频赞叹。
眼前的少年一身得体的礼服,怎么看都是大家贵族走出来的少爷,一举一动都充满得体高贵。
就这么看的话,说是哪国的王子恐怕都会有人相信。
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少年有名的杀手组织的少主,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在杀人。
然而就算如此,看着那张娃娃脸,也没人讨厌地起来。
西口葵是不知道这些个女人在想什么,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缪斯女神要来请这个男人,就因为他是什么劳什子哥哥?
可是女神大人不缺哥哥啊,只要大人想要,这个世界都能排着做她哥!
就想不明白了,哥哥这种生物到底哪里好!
就像他家里的那个妖艳贱货,他恨不得扒下他那张虚伪的脸!
“西口少主!”飞刹脚步极快地赶到,却等走近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放缓了步伐。
他刚刚只想着小音,却忘了——如果这是她给他下达的最后通牒……
他又该怎么去接受?
西口葵放下那杯加了牛奶香喷喷的咖啡,抬头看向来人。
恩,好看。
然后是——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女神!
最后是——就是这张漂亮温暖如朝阳的脸骗了他家温柔善良的女神吗?
结论——不可饶恕!
这么想着,西口葵的口气堪称得上是狂风暴雨,一点儿都不给脸面:“女神大人说要见你一面。”
后面跟上来的云一一听见这句话,瞬间挑眉:“你小子怎么回事儿?!会不会好好说话!”
西口葵冷笑一声:“你们会不会好好干事?你敢说前些日子的事儿不是你们做的?要不是小爷在出任务,那个时候就潜伏进来爆掉你的头!”
元一一一噎,没办法,在这个事儿上总是理亏,不要说是这个脾气暴躁的少主,就算是相当缺心眼的卓谨在听到她是教皇的人都立马拉下脸了。
“就算这样!你也不能这么不客气吧?教父大人可是教皇!”多少给点儿脸!
西口葵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嘲:“切,还教皇?蛋黄也没用!就一句话,想不想见女神大人了?!”
用得着给你脸吗?
“我先告诉你,我家女神大人最不缺的就是哥哥!”
简直数都数不清!
锦家的哥哥就有,恩,一二三四五,五个!然后释华音一个干哥,那什么天族的大祭司,迦若梵香一个!
呵呵,谁在乎这个从来没见过面还伤害人的便宜哥哥!
不就是哥哥嘛,只要大人喜欢,他一点儿都不介意给大人找上百个哥哥回来!
飞刹瞳孔一缩,旋即眸色微暗:“我是她亲哥哥!”
西口葵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眼神吓得心头微微一跳。
他这么多年以来的素质倒是不怕这个目光,但关键就是——
这个眼神和女神大人太像了!
让他忍不住就颤抖起来!
“情哥哥也没用!”西口葵哼哼着,再像也不能放弃自己的原则,“一句话,去不去?”
飞刹握了握拳,冷声:“等着!”
在见她面前,他还要好好准备一下。
话罢,转身离去。
元一一随之而上,狠狠瞪了他一眼:“等一会儿!”
西口葵一口闷了咖啡杯里的咖啡,最后做出一个呕吐的表情。
小爷呸!
负荆请罪还装什么装!
死要面子活受罪!
活该君卿大人做梦都想剁了你丫的喂狗!
——
“咳咳——”
心口的一阵剧烈收缩,让他的手狠狠一抖,不由自主地呕出一口血。
“哥!”门口刚刚回来的水墨重逢惊了一惊,连忙丢下怀中的花,几步跑进屋内。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半跪在地上的,脸色苍白无比的水墨相逢。
地上一滩的血迹,很明显都是他吐出来的。
“哥,你怎么了?!”
这个时候的水墨相逢甚至没时间关注自己的洁癖换身衣服而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脸色焦急。
“她受伤了!受伤了!”
怎么会受伤,那些人是做什么的?
为什么会有人伤到她!
不能原谅,不能!
水墨重逢动作一僵,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哥哥,真的,只和这一个女人纠缠过。
尽管心里再苦涩不已,也还是轻声道:“哥哥,没事的,她——”她咬了咬唇,“她有你的心脏,不会出事。”
水墨相逢狠狠摇头:“差一点,我能感受到那只手,真的只差一点,穿过她的胸膛,把那颗心脏挖出来!”
怎么这么严重?
那哥哥这情况是——反噬?
水墨重逢的脸色微微变幻:“哥哥你又用蛊毒来转移伤害了?可是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已经承不起任何的伤害了!”
他何尝不知道,只是——
“重逢,你放得下我吗?”
水墨重逢僵硬着身体,却不为哥哥知道这个事情而奇怪,毕竟她的哥哥生了一颗九窍的玲珑心,没有看不破的红尘。
却唯独在她身上,犯了傻。
“……水墨一族,从来都是兄妹联姻,只是——从小到大,我从来没听说过一句——哥哥要娶我的话。”
从小她就知道,她练习的武艺,以后的生活,都是为了族长。
从小,她就喜欢这个做什么都是非常优秀的兄长。
甚至于被家中的长辈告知要嫁给哥哥的时候开心了好久。
可结果——
从小等到大,成年了,十年过去了,三十年过去了,一百年过去了,对于植物异族来说都无限漫长的日子过去了。
他对这个事情吗,都是闭口不言,却,对那个伤痕累累的女人一见钟情!
水墨相逢别开脸:“有些事情,求不得。”
他不能因为责任去欺骗她。
“我不强求,只是——这个孩子,交给我好吗?”看着桌上完成的,已经形成胚胎的婴儿,水墨重逢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水墨相逢手指轻轻一抖:“你这又是何必?”
“就当是,给这个孩子一个母亲,可以吗?”
看着那张一般无二的盈满泪水的脸,水墨相逢张了张口,半晌,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水墨重逢破涕为笑。
“谢谢哥哥。”
有时候幸福是自己争取的,至少——
她有很久很久的时间,和这个孩子,一起——
陪伴他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