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丞相府的路上,吴悠见梓柔似乎神色不悦,又似乎在深思些什么,便只是撑着伞跟在后面,没有说话。跟着丞相大人这些年,他做得最好的两件事便是察言观色能管住自己的嘴巴,还有一件事便是撑伞,现在他只需要做好这两件他最擅长的事便可。
回到府中,梓柔一声不吭回了自己的房间。
用晚膳的时候,北宫衡来到大厅,却没见梓柔,便问道:“关姑娘呢?”
“还在房间里,刚刚遣人去叫了,说是不用晚膳了。”吴悠在一旁回道。
“这样啊,那她今天去见她的朋友还顺利吗?”
“起初两人见面是很开心的,不知为何,离开的时候似乎心情不好。”
“也没别的人,你也坐下一起吃吧。”北宫衡端起饭碗看着站在一旁的吴悠说。
“是。”吴悠顺从的坐下,他对于丞相大人的话一向是服从,而且既然丞相大人开口了也就不需要太过于客气,这样反而显得不坦荡,他知道丞相大人也不是假装客气才这么说,所以没必要进行几番推诿。
“一会儿叫下人给她做些精致的吃食,恐待会儿她饿了。”
“是。”吴悠最敬佩的便是丞相大人能够不动声色地照顾别人的心情,确实,比起现在强行把那位姑娘叫出来吃饭,暗地给她备好她可能需要的东西确实更为妥当。
北宫衡用完晚膳,处理好事务,从书房出来见梓柔紧闭的房门,于是拐到梓柔的厢房门口,轻轻叩了叩门。
“睡了吗?若是不想睡的话待会儿出来院子里坐坐吧,今晚的星辰很美。”不等梓柔开门,北宫衡柔声说完这几句话便走了。
梓柔躺在床上,因时辰尚早,根本毫无睡意,北宫衡的话穿过门缝一点点渗透进她的心里,她感觉心中有一股暖流缓缓而过。
从梅陇屋回来,梓柔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心里会有些难受,莫名恼怒,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三千的话,她觉得三千是在质疑她的决心。
但是北宫衡话似乎让她瞬间便把那些心思抛到九霄云外,那样的语气那样温和的声音仿佛有治愈人心般的魔力,如同冬天在寒冷的夜里温暖柔软的被窝一样。
梓柔打开门,借着月色看到北宫衡坐在凉亭里,背影有些落寞,但神色却依然柔和,难得看到北宫衡穿了一身素白衣裳,长发束起,发带飘然,耳边垂落几缕发丝,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在月色里显得十分好看,恍若入画的云中仙,令梓柔不忍心走进去扰了这画面。
但这副光景,却让梓柔脑海中闪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没有北宫瑛的嬉闹府中安静不少,两人虽不是亲生父子,看起来却意外地相似。
“还呆在那离做什么,过来坐。”北宫衡看到呆呆站在门口的梓柔,向她招招手,眼里漫溢出来的笑意似乎能把梓柔淹没,那目光仿若月下的一汪幽深的清泉,安静美好。
“嗯。”梓柔被这么一叫,才反应过来,木木地走了过去。
“吴悠!”
“是,老爷。”北宫衡只是叫了一声吴悠便反应过来要做什么。
“关姑娘,你没有用晚膳,估计也饿了吧,来,吃吧,这是老爷特地吩咐给你做的。”吴悠从厨房端来做好的食物放在梓柔面前。
“谢谢老爷。”梓柔满目感激,看到北宫衡应允的眼神,立马吃了起来,其实她早就饿坏了。
“吴悠,多余的话不要说那么多。”看到梓柔有些谢意又有一些歉意地眼神,瞥了一眼吴悠。
“知道了,老爷。”吴悠恭恭敬敬点头认错。
“吴悠,去泡盏茶来,用去年深秋下霜摘的桂花。”见梓柔从一开始的拘谨到狼吞虎咽,北宫衡欣慰地笑着吩咐吴悠。
“好的。”
“桂花酿和茶都是你自己制的?”梓柔抬起头,满脸崇拜地问。
“嗯。”
“可这院子里不是只有海棠花吗?”
“不只有秋海棠,也有桂花,呐,你看,那院子围墙边便是。”
“喔,可能是现在没开花,院子里又都是四季常青的树木,倒没注意到。”梓柔顺着北宫衡说的地方望去,映着落地宫灯,依稀能看到有几株似是桂花树,因为被其他树木遮挡,不仔细看还真的是容易混淆。
“深秋的时候,除了几株秋海棠,会开花的就只有那桂花了,看着花落了可惜,于是便入酒制茶留存起来。”
“老爷,茶来了。”谈话间,吴悠端着茶出现了,梓柔老远就闻到淡雅的桂花香。
“来,喝一杯,试试,如何?”北宫衡给梓柔倒了一杯,一朵桂花顺着茶水飘进杯中,在水中打着旋儿。
“嗯,真香,原来桂花还有这么多用处。”梓柔饮了小小一口,桂花的清香在唇齿间四溢开来,从前在善图国的时候,从没人会想到要在桂花上做文章,宫中玉梓花倒是多,桂花也比较罕见,不知道玉梓花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做。
“嗯,还有桂花糕,桂花羹,桂花蜜藕等等,既能做点心也可入菜,这院子里的桂花一朵都不会被浪费。”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尝尝?”梓柔只光听着口水便都要流下来了,对于吃的,向来无办法抗拒力,三千是这么说她的。
“你若喜欢,明日我便让人做。”看到梓柔这副神情,与之前来府中的时候平静冷淡的神态完全不同。
“嗯。”梓柔欢喜地回应道。
“既然吃完了,我要给你看样东西。”一直未说话的吴悠突然站起来走到梓柔旁边。
“什么?”梓柔满脸狐疑。
“屋顶的风景啊。”说罢,吴悠便抓住梓柔的肩,身姿一转两人便轻盈地落在了屋顶。
北宫衡依然只是笑着看着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