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唯尊追上去的时候,归偃已经站在一处悬崖上,抓着挣扎的微兰。
“你这老匹夫,既然要与我谈,又一直带着她做什么!”这里是悬崖,若打起来,根本顾忌不到微兰。
“还是忍不住了?怕她受到伤害?”归偃拧着微兰的脖子将她推到悬崖边上,“现在呢?什么感觉?”
“你究竟想怎么样!”百里唯尊感觉自己的一口白牙都快被自己咬碎了。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归偃突然嘶吼起来,“当初你把蕴儿推到风口浪尖的时候,我就是这种感觉!”
百里唯尊一震,不敢置信,颤声问道:“你是谁!”
“哼……你明知道,她不喜欢做你的王妃,为什么还要强迫她,让我们两个都痛苦!你和你爹一样该死!”
“我问你究竟是谁!”百里唯尊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甚至比当初独自带着妹妹流浪到北疆更害怕,若是这样的结果,那他宁愿将这一切摧毁。他拼尽全力化为锥冰掌向归偃打去,不留一丝余地。若这一掌能侥幸将他俩都打落,他也决不会偷生,他会跳下去,拼着最后一口气抱住微兰,与她共赴黄泉,同约来生。
归偃带着微兰往旁边一闪,面具,被掌风打落。银发下是一张因为痛苦和仇恨变得很不协调的脸,但英俊的痕迹却是有迹可循。
百里唯尊像瘪了的气球跌坐在地上,眼里的惊恐和无助让微兰感到更惊恐,更无助,她不知道面具下这张隐藏了这么久的脸对百里唯尊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说,真正让人害怕的,往往不是真相本身,而是对真相的无知。
“是你……为什么是你……大哥!”百里唯尊一拳砸在地上,鲜血立刻蔓延开来。难道这么多年来百里家所有的和谐都是假象,什么手足亲情不过是为平静表面下的暗流汹涌打掩护,所有人都为了私欲选择背叛。
“为什么?我今天就告诉你为什么!我说过,我不会再回邀月国当国师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归海明日死了。”归偃看着百里唯尊一脸的迷惑,继续说道:“北堂墨一死,我便是逐日国的国君了。我不是百里寒笙,也不是归偃,我是归海雁,归海明日的堂兄。当年邀月国与逐日国的大战,玉竹一曲秋风引,百里傲一把画戟,整个逐日殿一片腥风血雨,我就这样亲眼看着我的父皇、母后成为百里傲的戟下亡魂!老天有眼,让我得了耳疾,幸免于难。”
百里唯尊整个人已经完全呆住,没想到自己从一出生就认识的大哥,竟并不是自己的亲兄弟,还是逐日国的王子。
归海雁继续说:“百里傲看我年幼,心下不忍,便收养了我,替我取名百里寒笙。”
百里唯尊挣扎着爬起来:“父亲是你害死的,对吗?你这个畜生!父亲待你不薄,你为什么……”他哽咽地,已经说不下去。
“是,他是对我不薄,这么多年我在百里家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也无数次想过不再报仇。可就在那一年,他却向朝廷提出攻打逐日国,为了试探我,他还让我挂帅!这是我第一次挂帅!就是去打我自己的子民!自己的军队!这么多年来他根本就没有信任过我!……你说,他是不是该死!”
归海雁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你以为这就完了吗?不!他明知道我与蕴儿是两情相悦,却活生生地把我们拆散。她是玉竹最疼爱的孙女,便让玉竹把她许配给了你,还让我操办你们的婚事,哼哼,他把我的人生都摧毁了!还有你!你得到了她,却不好好珍惜她还害死了她!你真的该死……”归海雁看起来已经失控了,微兰感觉肩上那只手的力道越来越重。
“如此说来,害你的,是我百里唯尊还有父亲,可玥儿是无辜的!她从小就喜欢跟着你和二哥,她什么都不懂……”微兰看着百里唯尊的眼圈一点一点泛红,眼泪随时有喷涌而出的趋势。
正在百里唯尊伤心难抑的时候,微兰的脸上溅起一丝冰凉。她抬头一看,归海雁已先一步泪流满面。抽抽搭搭地竟像个小孩 “我没办法……她趁我不注意,摘下了我的面具……她看到我了,我没办法……”
归海雁哭了一段,便擦了擦泪,阴狠道:“今日,我就要用蕴儿教我的秋风引,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你一掉落悬崖,半生不死的时候,就会有追兵赶到,逃得掉,你这一生就只能过逃犯的生活,逃不掉,就等着回邀月国生不如死吧!哈哈……”说话间,已将箫放在嘴边。
百里唯尊伸手阻止:“慢!不用你动手,我自己跳下去,但她,”百里唯尊看向微兰,他知道她现在还听不到,眼神中,不敢有太多眷恋,“她与此事无关,放了她。”
归海雁看看微兰,道:“可以,但你在跳之前,必须散去全身功力。”
百里唯尊没有再说什么,催力散功,纵身一跃。他回头朝微兰清凉一笑,这一跃,便是来生。
“啊!”微兰本能大叫,推开归海雁,也跳了下去,归海雁来不及抓住她,只能看着她消失在朦胧当中。
既然已经许了来生,又怎可让你孤单上路?